當(dāng)姜淵乃至整個矢國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姜晞身上時,此時的姜晞卻正在死神手中掙扎著,她要生產(chǎn)了。
秦都雍城。
寢宮內(nèi),內(nèi)侍、宮女、穩(wěn)婆們正在焦急的奔來奔去,端水的、送藥的、按腿的、捏腳的……,好一派緊張忙碌的場面。
“啊---”
“啊---”
宮內(nèi),姜晞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傳出。
宮外,姜晞每叫一聲,秦公贏恬的心就要緊一下。
“孩子出來沒?”只要一有宮女從里面出來,贏恬都要問上一聲。
宮女搖搖頭,趕緊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整整一個上午過去,孩子還是沒有生出來,姜晞的叫聲也一次緊過一次,贏恬的心也快要跳出來了。
炙烈的陽光炙烤在秦國大地上,蟬鳴聲“吱吱”的響在秦國大鄭宮上空,讓每一個人都感到焦躁和不安。
雖然夫人在生孩子,可是室外的贏恬卻已經(jīng)是大汗淋漓;蟬鳴聲更讓他心急和不安。
“啊-----”
午后,寢宮內(nèi)傳出了姜晞一聲更為慘烈的叫聲,隨后“哇----”的一聲,贏恬聽到了孩子的叫聲。
“生了,是個男孩。”穩(wěn)婆高興的抱著孩子出來了。
贏恬看著剛出生的孩子,淚水下來了,“好,好,好----”他已經(jīng)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許久,贏恬輕聲問道:“夫人,她好嗎?”
夫人?
穩(wěn)婆只管高興的向國君報喜,還沒顧上照顧君夫人。
二人來到宮內(nèi),此時的姜晞已經(jīng)大汗淋漓,整個人猶如從水中撈出了一樣,虛弱的躺在床上,疲憊不堪,眼睛微閉,一臉痛楚。
她的身下,是一攤又一攤殷紅的血跡,宮女們正在打掃。
“夫人,你辛苦了!”贏恬在姜晞身邊坐下,輕聲說道。
姜晞沒有回應(yīng),眼皮微微張開,隨后又閉上了。
“夫人,是個男孩?!壁A恬像個孩子般給夫人匯報情況。
姜晞費了好大的勁,才緩緩的睜開眼,靜靜的望著贏恬,聲音很輕很輕的說道:“夫君,對不起;晞兒不能陪你走下去了?!?p> 室外的陽光很是燦爛,明晃晃的照著宮外的大地。宮內(nèi)的空氣猶如凝固了一般,死一般的寂靜。
贏恬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滴答滴答的落在姜晞白皙的臉上,冷冷的,猶如這夏日的一劑良藥。
“晞兒,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和孩子可怎么辦?”贏恬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起來。
姜曦抬起手,輕輕的放在贏恬手上,“姜曦能遇到夫君,此生無憾,只可惜天不假年,不能伴著夫君走完這一生了。我走后,望夫君能把我葬在渭水里,我想過去看看父母?!?p> 贏恬再也忍不住了,他抱起姜曦失聲痛哭起來,“晞兒,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姜晞睜開眼看了夫君最后一眼,還有剛剛出世的孩子,靜靜的走了。
去了,在這個炎炎的夏日,姜曦猶如一朵水蓮花般靜靜的去了,這一年她十九歲,誠如卦師所言,她真沒活過二十歲。
在一個如花般的年齡去了。
按照,她生前的要求,贏恬命人建了條竹筏,四周布滿花瓣,把姜曦安放在中間,讓她順著渭水靜靜向東流去。流向遙遠的矢國,流到父母的身邊。
午后的陽光照耀在渭水上,散發(fā)出金子般的光芒,蘆葦青青、野鴨“嘎嘎”,可是岸上的人們卻無不凄然的望著渭水中央。
此時的矢國公主姜曦猶如睡著了一般,躺在布滿花瓣的竹筏上,順?biāo)ァ?p> 風(fēng),輕輕吹來,撩動她散落在額前的長發(fā),使得她看起來猶如夢幻一般;
風(fēng),輕輕吹走,吹動她身上的長裙,衣袂飄飄,使得她猶如仙子一般,飄向遠方。
贏恬望著竹筏越飄越遠,淚水早就浸透了他的衣衫。
“晞兒----”
贏恬默默的念叨著姜晞的名字,一步一步向渭水中走去,越走越遠。
眼看著國君一步步走進水里,一點一點的被渭水淹沒。
岸上的公子贏載、嬴任好和秦國的大臣們急了,“快---,快把君上拉回來?!?p> 贏載見狀,一下了跳到水里,向大哥贏恬奔去,濺起一道一道的水花。
此時的贏恬已經(jīng)快走到渭水中央,河水已經(jīng)浸沒到他的胸前。
“大哥,你要干什么?”贏載一把抓住贏恬的胳膊;水已經(jīng)很深了,兄弟二人順勢倒在水里。
眾人再次將二人拉起。
“你們不要管我------”贏恬吼道,掙脫眾人,繼續(xù)向東走去。
你說不管就能不管嗎?誰讓你是秦國的國君,眾人要是遂了你的心愿,那秦國還不亂了嗎?
大家一起上手,硬生生的把贏恬從水中向岸上拉去。
“不要管我,你們不要管我-----”此時的贏恬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他怒吼著、掙扎著、沙啞的哭喊著。
但是,一切都無濟于事,他是秦國的國君,大臣們需要他,秦國的百姓們也需要他。
“大哥,你能不能冷靜一下?!比苜魏眠^來了,他抓住大哥的雙肩拼命的搖晃著。
贏恬一把抱住三弟,哇哇的哭出聲來,“你大嫂去了,真的去了?!?p> “大哥,人死不能復(fù)生,大嫂她要是活著,肯定也不愿意看見你像今天這個樣子的,她一定也希望你能夠活的好好的;你還要撫養(yǎng)孩子,還要擔(dān)當(dāng)秦國。大哥你可一定要堅強起來?。 ?p> 這兄弟二人本來關(guān)系就好,嬴任好這樣一勸說,贏恬不再哭泣。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贏恬站起身默默的向前走去。
“君上----”眾人跟了上來驚呼道。
“你們不要跟我,我不會死的?!壁A恬轉(zhuǎn)過身制止了諸位大臣,隨后對嬴任好道:“你陪大哥走走,我們一同送送晞兒?!?p> 二人沿著渭水河堤默默的望著水中載著姜晞的竹筏越飄越遠,直到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姜晞走了,在公元前671年的這個夏天靜靜的走了。
她走了,把秦公贏恬的心也順著這靜靜的渭水帶走了。
一個多月過去,贏恬一直沒有上朝理政,這可急壞了秦國朝廷,你想想一個國家的國君連續(xù)一個多月不上朝,有多少事情積壓在哪里?。∮卸嗌俅笳结樞枰獓齺矶▕Z,還有多事務(wù)需要向國君匯報?。?p> 作為國君,你不上朝能行嗎?
大臣們焦急上火,分別前往贏載和嬴任好兄弟二人府上,讓他們出面勸諫國君早日上朝理政。
二人也知道大哥與嫂子的感情,但是面對眾人的請求,二人推脫不過,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了大鄭宮。
見兄弟二人進來,贏恬也不感到吃驚,讓二人坐下后,贏恬道:“你們今日一起進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是不是要勸諫我上朝理政?!?p> “大哥所言極是,你一個月不上朝,大臣們都著急的不行,讓我二人前來勸諫,既然大哥什么都知道了,那就趕緊上朝,國家還有好多事情等你處理。”既然大哥什么都知道,贏載也不繞彎子,直接對贏恬說道。
“嗯---,你說得對,秦國不能因為我的過錯,影響了國家的發(fā)展。”贏恬說罷,轉(zhuǎn)臉望著眼前的兩位弟弟,隨后平靜的說道,“所以,大哥我有一個想法,正好同你們商議商議?!?p> “大哥請講?!?p> “我打算退位?!壁A恬一臉嚴肅的說道。
“什么?你想退位?”贏載、嬴任好兄弟二人驚得嘴都長大了。
開什么玩笑,國君是你說當(dāng)就當(dāng),說不當(dāng)就不當(dāng)?shù)膯幔?p> “大哥,你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你才當(dāng)上國君沒幾年時間,秦國的事情也才剛剛理順,怎么能說不當(dāng)就不當(dāng)呢?你不當(dāng)國君,誰來當(dāng)?”莫要說贏載、嬴任好兄弟,放在是誰都會吃驚不已的。
“我下臺后,由你來當(dāng)國君。”贏恬望著二弟贏載,語氣堅定的說道。
“大哥,這不合適?!?p> 雖然此前贏載也想過當(dāng)上國君,可是當(dāng)今天當(dāng)贏恬真的要把國君讓給他的時候,他卻遲疑了。
他不想趁人之危,不想在大哥悲痛之際趁機奪取他的君位,更不想讓秦國的文武百官、舉國百姓看扁自己。
“你不想做國君?真不想?”贏恬直直的望著贏載問道。
贏載搖搖頭。
“既然這樣,那就讓三弟來當(dāng)。任好,你愿意當(dāng)國君嗎?”贏恬轉(zhuǎn)過臉問嬴任好道。
嬴任好知道大哥心中難受,于是上前勸諫道:“大哥,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當(dāng)不當(dāng)國君這事,還請大哥慎重考慮,換國君這事,也不是大哥你說不當(dāng)就不當(dāng)?shù)模枰貒⒌耐⒆h;如果大哥暫時真的不想上朝理政,可委托二哥全權(quán)處理國政。”
贏恬默默的坐下來,想了想,隨后道:“贏載聽詔----”
贏載一愣,趕緊跪下。
“寡人冊封你為秦國大庶長,全權(quán)處理秦國國政?!?p> 大庶長在秦國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職位。商鞅變法之前,秦國有四種庶長:大庶長、右庶長、左庶長、駟車庶長。四種庶長都是職爵一體,既是爵位,又是官職。大庶長贊襄國君,大體相當(dāng)于早期丞相。
由于秦公贏恬不愿意上朝理政,此后七年,除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外,日常事務(wù)均有贏載處理。
公元前664年,秦公贏恬因思慮過甚,無疾而終,終年二十九歲,謚號秦宣公。
贏恬死后,贏載順利繼位為秦國國君,后世稱為秦成公。
歷史終于把秦國推到了秦君贏載這里,此時三公子嬴任好也已經(jīng)長大成人,秦國歷史將要翻開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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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結(jié)束,筆者正在思考第二卷,思路稍稍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