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恐怖自焚
“哦，沒想到，這宴席劍舞，竟是還有這般來歷?！?p> 李夔自飲一杯，才對(duì)劉吉平笑道：“某只記得，當(dāng)年張說之詩《幽州夜飲》中，有‘軍中宜劍舞，塞上重笳音?！?，令某甚是感懷。今日聽你之言，才知這劍舞，竟是有這般來頭，倒讓某長了見識(shí)呢。也罷，今晚就在此處，好好地欣賞一番這劍舞表演?！?p> 他一言既畢，那邊已鼓樂齊鳴，弦管并起，那盛妝打扮的小妾春鶯，已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從正堂另道，款款而出。
李夔放眼望去，見這女子衣綺羅，戴花冠，著巾帔，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清麗妖嬈，身姿動(dòng)人，不覺為其美貌大為心動(dòng)。
這名叫春鶯的小妾，在這瀲滟燭光的烘托下，在這華麗服飾的映襯下，說是一名絕色女子，亦不過吧。
這時(shí)，那春鶯玉腕一抖，一柄清凜的長劍閃現(xiàn)在手中。
她輕輕一翻，一個(gè)漂亮的劍花挽起，復(fù)與四名伴女一齊作了個(gè)倚劍觀花勢，眾人頓時(shí)大聲叫好。
一旁的書生劉吉平，面對(duì)這般美人麗景，同樣醉意朦朧的他，開始搖頭晃腦，揚(yáng)首吟詩：
“紅羅疊間白羅層，小娥扶上麝香騟。
碧落今宵誰得巧，凌波妙舞月新升。
仙苑張?bào)凼桃褂?，交橫簪舄雜觥籌。
密意難傳只勸酒，劍花齊爍醉顏酡?！?p> 一首吟罷，春鶯與四名伴舞女子已然越舞越快，身形變幻莫測，劍花團(tuán)團(tuán)簇簇，看得人眼花繚亂。
李夔仿佛覺得，竟似有一層流動(dòng)的劍光，團(tuán)團(tuán)籠罩在這春鶯身上，燭光搖搖，麗影昭昭，讓她整個(gè)人都有種不真實(shí)的縹緲之感。
他斜眼向上座瞥去，卻見那王員外亦是一臉欣賞之色，連連撫掌大笑。
而那書生劉吉平，此時(shí)，又是搖頭晃腦，一首詩詞徐吟而出。
不過，他現(xiàn)在吟的這首詩，李夔前世卻也聽過。
因?yàn)檫@首詩，是杜甫《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在后世十分有名。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dòng)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而看到春鶯等人，一齊舞出如此漂亮的劍舞，上頭的王員外似乎倍覺面上有光，喝得一臉酡紅的他，連連擊掌，以合舞韻，一副全情投入的模樣。而一眾客人更是拍掌擊腿，大聲叫好，氣氛端的熱烈。
但在這時(shí)，春鶯原本飄逸流暢的舞劍動(dòng)作，竟?jié)u漸地慢了起來。
她的身子在不停地聳動(dòng)，似乎衣服穿得很不舒服，又似乎是因?yàn)閯×姨鑼?dǎo)致身體太熱的緣故，而她的臉上，更是柳眉緊皺，櫻唇緊抿，一臉不耐焦燥之色。
就在這時(shí)，誰也沒有想到可怕的事情，突然發(fā)生了。
只見春鶯那隱約可見的抹胸處，竟然隱隱地冒起煙霧，漸漸地，越來越大，越來越濃。
仿佛只在一瞬間，這位美艷動(dòng)人窈窕無比的小妾春鶯，竟是迅速地被濃煙所吞沒。
接下來，有大股的火苗，從春鶯身上騰竄而起，越燒越旺，將原本被濃煙裹襲的她，又迅速地燃成一團(tuán)可怕的人形火球。
烈焰騰空，濃煙滾滾，那燒得嗶剝作響的火苗，不時(shí)閃爍出可怖的熒綠之光，仿佛如魔鬼的舌頭一般，將其中的可憐女人盡情舐食，那刺激的皮肉焦臭味，瞬間彌漫了整個(gè)宴廳。
與此同時(shí)，春鶯的慘叫聲，撕心裂肺，同樣響徹整個(gè)大堂。
這樣突如其來的恐怖變故，讓整個(gè)大堂中的所有人，都是徹底驚呆了。
這小妾春鶯，竟然莫名其妙地自焚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
不要說正在邊吃邊看的一眾客人，就連上面的王員外，一旁的吳管家和四周的奴仆，以及四名伴舞的女子，均是震驚得大張著嘴，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此時(shí)此刻，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卻是已然醉意朦朧的李夔。
他騰的站起，沖著吳管家及一眾奴仆大聲喊道：“快！快去抬水來滅火?。 ?p> 李夔這句嘶聲大吼，讓吳管家及一眾奴仆仿佛從迷茫中清醒過來，他們象一群受驚的兔子一般，急急地竄了出去。
一眾客人亦從驚駭中清醒過來，他們發(fā)瘋般地在堂中亂竄，互相踩踏，慘叫哀呼，桌倒榻橫，杯盤狼藉，現(xiàn)場已然混亂至極。
饒是如此，卻沒有人想繼續(xù)呆在此處。
他們瘋狂地踢開竹制拉門，有如一群顧頭不顧腚的野豬一般，向外拼命逃竄而去。
整個(gè)宴廳混亂至極，李夔亦沒有繼續(xù)呆在原地不動(dòng)。
他象一只敏捷的豹子，迅速扯下旁邊的竹席布幔，越過桌案沖上前去，對(duì)正燒得滋滋作響的春鶯用力撲打。
而見到李夔這般舉動(dòng)，一旁原本皆是呆怔的劉吉平與老關(guān)頭，亦是緊隨其后，紛紛扯了布幔，急急上前，同樣奮力撲打起來。
只不過，他們?nèi)穗m是盡力撲打，但這火已然成勢，又有人體作燃料，一時(shí)之間，如何得滅。相反地，在他們的扇動(dòng)下，竟越來越大，燒得油煙滾滾，滋滋作響。
此時(shí)，燒得有如火球般的春鶯，慘叫之聲已是越來越小，她撲通倒地，整個(gè)人已被燒成蜷成一團(tuán)。
而她這一倒地，連帶著腳下的絲織地毯亦滋滋地燃燒起來，有如個(gè)裂開的火洞一般，開始四下蔓延。
眼見得整個(gè)地毯都要徹底燒著，那吳管家與一眾奴仆，才終于紛攜大大小小的水桶，從大堂外紛擁而入。
“噗！”
“噗！”
“噗！”
……
一桶桶涼水，紛紛澆在春鶯身上，以及正在猛烈燃燒的地毯上。
約澆了半柱香的功夫，春鶯身上的火苗才終于熄滅，地毯亦被徹底燒滅。
這時(shí)眾人看到，原本華美富麗的地毯，已被燒成了片片焦黑的糊狀物，而原本美艷多姿的春鶯，竟已被燒成了一個(gè)蜷在一起的黑色團(tuán)塊。
這般慘烈情景，當(dāng)真慘不忍睹。
這時(shí)，從上堂之處，傳來王員外凄然至極的哀叫：“春鶯啊！我的春鶯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