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進堡看見爹了,他說他們只是奉命集結一下,做做樣子,估摸著他們船還沒到應天那邊,韃子就被邊軍給打回去了,叫咱們寬心?!?p> 經過后世的信息轟炸,魏廣德雖然知道明朝軍隊戰(zhàn)力真不怎么樣,但是邊軍還是有一戰(zhàn)之力的,至少比他們這九江衛(wèi)強上不少。
到這個時候,也就只能扯北軍強大戰(zhàn)力來說事兒了,至少聽上去還比較讓人信服。
這九江衛(wèi)雖然在南軍之中也算少有的還保持一定戰(zhàn)斗力的部隊,畢竟駐扎在江西,和湖廣那邊差距也不大,加之魏廣德他老爹魏勐對手下也算比較留情,所以他們崩山百戶所還算比較穩(wěn)定,出門還能拉出百多人的隊伍,算是足額。
不管是后世的知識,還是聽他哥說的,眼下這南兵,十個衛(wèi)所九個空,沒幾個不吃空餉的。
而且下面的軍官,也大量侵占軍田,直接把衛(wèi)所軍卒變成自家長工,已經有不少軍戶選擇逃亡做流民了,也就是湖廣江西這些地方,仗著土地肥沃,物產富饒還能勉強維持,至少還能吃到飯。
魏廣德家里也和下面的總旗瓜分了百戶所僅有的那點屯田,其實大頭是被上面拿走了,他們也就瓜分剩下的湯湯水水。
另外就是讓手下的兵卒都成為自家的佃戶,幫忙打理田地。
不過魏百戶也算心善,至少手下人出了力,還能多少拿到一些糧食和餉銀,飽不了也餓不死。
這樣的待遇,可比周邊衛(wèi)所好上不少,所以百戶所現(xiàn)在也算安穩(wěn),還沒有出現(xiàn)逃戶。
“但愿吧,哎......這堡里哪里還有什么兵啊,小的時候,這里就鬧過兵災,南昌的叛軍就打下過九江,那會兒死的人多了,你爺爺就是那會兒就是戰(zhàn)場上沒的,外公也是受了傷,好歹還留下條命......”
這會兒,魏廣德老娘開始絮絮叨叨說著話,也讓魏廣德對自家有了更深的了解,畢竟以前小魏廣德是真的小,很多東西都不知道,所以在新魏廣德這里就沒有留下一點點印象。
魏廣德祖籍,按他老娘說的,應該是在鳳陽府那邊,后來打完仗得了個世襲百戶的官,被調到這九江衛(wèi)。
魏廣德的爺爺就是這個百戶所的百戶,聽老娘說起南昌叛軍,魏廣德就想起了寧王叛亂的事兒,前世看起來那次造反就是個笑話。
同時也想起前世聽過的,大明出的這么個牛人,王陽明,還有牛逼皇帝正德。
不過這都是前朝的事兒了,正德也是因為南下平叛,回家路上落水,結果沒一年就死了。
這不,他也從他娘口里知道了,那個笑話貌似不好笑,寧王造反后直接就攻占九江,九江衛(wèi)自然首當其沖遭到了叛軍的攻擊。
至于結果,魏廣德也知道了,爺爺戰(zhàn)歿了,外公活著,雖然戰(zhàn)敗但到底抵抗到底,還受了不輕的傷,所以之后也沒事兒,還幫著自己父親襲了百戶的差事。
正說著話的時候,就隱約聽到外面變得嘈雜起來,似乎很多人哭哭鬧鬧的。
“怎么會事兒?”
魏廣德他娘停下了述說,對著外屋開口問道。
屋外的婆子只說出去看看,隨后就是一陣腳步聲遠去,沒多久又腳步匆匆的趕回來稟報道:“夫人,官兵都在城門那邊集結,要出發(fā)了,現(xiàn)在堡里的家眷都在那邊,哭哭啼啼的送行。”
婆子說到這里,語氣中不覺帶上一點哽咽。
她也是百戶所里的,自然有家人也在這次出征隊伍中,也是難免心有惴惴。
聽到這話,魏夫人也立馬站了起來,看了眼身前的小兒子,嘆口氣說道:“過去給你爹送行?!?p> 說完話,就當頭走了出去,魏廣德也跟著老娘身后往外走。
出大門的時候,往右邊文書房看了眼,門打開著,可是里面椅子上卻沒人了。
等他們一行走到軍堡大門小廣場的時候,就看見排成幾列懶散的隊伍,這會兒都已經穿戴好軍服,各自手里拿著武器,不過并沒有什么紀律。
這會兒的士兵們左右四顧尋找著人群中的家人,找到家人的這會兒都是戀戀不舍的樣子,看他們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想要表達什么,但是外圍的幾名軍官來回走動整理隊伍,長期的積威之下,士卒們倒是都不敢脫離隊伍。
雖然到這個時候,魏廣德已經大致想到一些信息,心中猜測這次父親的出征大概率不會有什么事兒,可是也只能把這些想法藏在心里。
遠遠的就看見父親站在隊伍前面,大哥也在那里,應該又在交待他們走后的一些事情吧。
雖說軍令是全軍集合,可是總還要留下些看家的不是。
當然,留下來的也大多是軍官的子弟,雖然都還沒襲官身,但是也成為百戶里的小頭目了,這也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他們這些人當官也不過就是時間問題,早早晚晚的事兒,誰又會在這里面去找不自在。
母親很快就走到父親面前,看著四十多歲的漢子,這會兒難得的穿上了那身鐵甲,魏廣德之前在臥室里看到過,掛在墻上的,是明軍的制式鎧甲,想來應該比現(xiàn)在兵器局生產的強很多。
看到妻子過來,魏百戶面上苦澀,然后馬上就咧嘴笑笑,“我和大兒說了,這段時間堡里他會看好,你和小二就在家里好好呆著,估摸著這趟出去要十天半個月的?!?p> “就不能不去嗎?”
雖然明知道這是廢話,可是魏老娘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軍令吶,就算我不去,那也得讓大兒去,反正都必須去人的。”
說道這里,魏老爹微微低頭,隨即又猛的抬頭說道:“聽傳令的說,這次北調的除了我們九江衛(wèi),應天府的衛(wèi)軍和運河漕軍都要調動,那可是十好幾萬人,沒事兒?!?p> 魏廣德這會兒就瞧見后面的人群中,半大小子和一些年輕的看著少見的士卒集結,還都發(fā)下了全套甲胄兵器,還有點小興奮,都是躍躍欲試的樣子。
也只有那些上了歲數(shù)的,也許見過幾十年前那場兵災的才知道他們這是去做什么,已經有人在那里嗚嗚抽泣起來。
魏廣德湊到父親身前,輕輕拉了拉他身上的甲胄,“爹,你要注意身體,這出門在外的?!?p> 魏勐轉身看了眼小兒子,再看看大兒子,板著臉說道:“聽你哥的話,知道嗎?”
說話的功夫,也看到了后面隊伍周圍人群,回頭再看看雙眼泛紅的妻子,隨即對身邊家將吩咐道:“一炷香時間,然后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