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是不是有???
清晨,魏京,大雪。
竹瓦紅墻下跪著一排排的人,任由大雪落在他們身上,卻動也不敢動,沒多久就成了雪人。
因為他們怕死。
安安穩(wěn)穩(wěn)地跪在這里尚有一線生機,如果動一下,就會……
殿前的朱紅色大門由里推開,走出個身穿紅衣的公公,只是把手一揚,禁衛(wèi)們便拖走了人群中間的凍僵的內(nèi)侍。
“吳公公……!”
話還沒說完,禁衛(wèi)立刻塞住他的嘴,于是他連求饒也說不出,就嗚咽著、哀嚎著劃出兩道拖曳的雪地里的轍。
吳福林雙手插筒,目光掃視過下列的所有人。他張口正欲說些什么,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款步而來。
“蘇小娘,您怎么來了?”
被稱呼到的女子微微一笑,笑容清淡靦腆,她手提著褐色食盒,身姿綽約別有一番韻味。
矮身一福,她對吳福林示意:“聽聞陛下龍體欠安,臣女特地煲了白玉蓮子粥,望公公通稟一聲。”
一聽這話,吳福林笑得皺紋橫生,快步把她領(lǐng)到廊下,語氣輕快:“小娘在此稍等片刻,陛下剛剛小憩,奴去去便回?!?p> 廊下的雪噼里啪啦地下著,寒風(fēng)呼嘯而過。
蘇問洲在對方轉(zhuǎn)身的片刻,嘴角一沉,臉色拉了下來,又微不可聞地撇了撇嘴。
小憩?看門口這陣仗恐怕是又犯病了吧。
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她手上有一份關(guān)于辛昌離的完整資料。如果公司分析的沒錯,他就是中度躁郁癥外加情感障礙。
況且這廊下一圈都跪著人,方才她來的時候,內(nèi)侍凍得發(fā)紫的臉龐驚恐交加、心如死灰,看來是又有人惹辛昌離不快了。
像他這樣的暴君,前幾天的雷怎么沒把他劈死?
要不是自己快退休了,她才不稀罕接待這樣的神經(jīng)病,還是個傀儡皇帝,不堪大用。
“陛下叫您進(jìn)去呢?!?p> 吳福林掀起簾子,嘴里呼出的熱氣遮擋住他的視線,在這一瞬間蘇問洲就掛上了盈盈笑臉,和善溫柔。
“多謝公公。”
【妲己:妹妹怎么樣,技能好用吧,瞧瞧這演技多天衣無縫?!?p> 【竇漪房:不得不說確實完美。】
蘇問洲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感謝大美女的紅包,我回去就給你記一筆功勞?!?p> 【妲己:哇哦,洲洲真是人美心善,愛死你了!】
雖然做她們這一行業(yè)的演技一定得過關(guān),但有“玲瓏面”的輔助,蘇問洲已經(jīng)成功在辛昌離面前殺了個七進(jìn)七出。
那可是被譽為“最難伺候的任務(wù)目標(biāo)”榜單第一,以前的任務(wù)者都沒有活過兩個照面。
真真是個大暴君!
但她可是精神力SS的優(yōu)秀職員,接手的任務(wù)從未失敗,現(xiàn)在跟著她的紅包系統(tǒng),就是作為她年年第一的公司獎品。
在紅包群后臺,有一堆等待翻開的卡片,那里每個人都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叫“技能”的東西,可以通過紅包系統(tǒng)贈送給蘇問洲。
而現(xiàn)在的蘇問洲,擁有來自妲己的“玲瓏面”,演技精湛;又時刻佩戴著竇漪房的“慧眼如炬”,頭腦十分清楚。
她還不信解決不了這個暴君!
屋外的狂風(fēng)呼嘯而過,可殿內(nèi)卻燭火閃爍,溫暖干燥,仔細(xì)一看,四周的角落里都擺著炭盆,辛昌離更是披著狐裘伏案而眠。
他狹長的眼角斜睨著兩人,蒼白的面色搭著墨一樣的長發(fā),黑白呼應(yīng),既艷麗又鬼魅。這份陰郁在他用黑色瞳孔看過來時更加濃郁,連周身的金色龍袍都不能掩蓋他來自地獄的氣息。
不僅是個暴君,還是個樣貌絕美的紈绔子弟。
蘇問洲本來正跟隨吳福林輕手輕腳等待在一旁,可被她腹誹的皇帝猛然睜眼看向她,目光狐疑冷冽,視線一寸寸從頭割到腳,幾乎要把她凌遲。
他又要犯病了?
蘇問洲百思不得其解,便只能垂眸站立,思緒卻發(fā)散得極快。
她還沒開始講話,他怎么有那么大反應(yīng),不應(yīng)該啊,難不成是蘇康平有什么動作,更不可能啊,他可是中立派……
“蘇小娘,蘇小娘?!备觳脖粎歉A州p扯了一下,她回過神,就看到辛昌離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自己,黑漆漆的瞳孔沒有情感。
“陛下叫你呢。”
演員的素質(zhì)讓她一秒入戲,膝蓋只是輕輕一彎,便弱柳扶風(fēng)似的跪了下去,柔柔的目光含情脈脈地盯著辛昌離,任誰都會覺得她情根深種。
除了座上之人和她自己。
辛昌離眼神更涼,面前的這個女人除了咒罵自己,就是聒噪的令人不適的碎碎念,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如此恬不知恥大言不慚的?!
如果她不是蘇康平的女兒,御花園的肥料肯定有她一份。
“近日……”近日住的可還習(xí)慣?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出口,蘇問洲就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陛下龍體安康否?驚聞兩日前驟生禍?zhǔn)?,殃及陛下,小女寢食難安,近日得以一見不覺思念甚篤,情意切切?!?p> 話里話外是關(guān)心辛昌離的身體健康,這本是一樁熨帖之事,如果他聽不到她的心聲的話。
【沒被雷劈死命真大?!?p> “蘇問洲!”
辛昌離拍案而起,怒目而視,他的目光暴戾又殘忍,一起身打翻了桌上的硯臺,那方黑硯臺滾到蘇問洲腳邊,染黑她的鞋尖。
她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雙目圓睜,面上血色盡數(shù)褪去,楚楚可憐的模樣。
“陛下,陛下。”
吳福林利索地跪在她身側(cè),磕頭道:“陛下息怒,蘇小娘只因太過愛慕陛下,出言不慎還望陛下原諒?!?p> 蘇問洲也誠惶誠恐地磕頭認(rèn)錯,身體不住地顫抖,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
如果他聽不到她的心聲的話!
這個心口不一的女人在他的怒火中蜷縮起身體伏低做小,聲音既輕又柔,軟弱可憐的模樣。
“陛下息怒,臣女知錯?!?p> 【真弄不懂他在搞什么,脾氣這么差怪不得活不過五年?!?p> 正欲大發(fā)雷霆的辛昌離突然就愣住了,他的腦海中回憶起屬于另外一人的身影,剎那間他便冷靜下來。
不只是冷靜,還有思考。
這一刻蘇問洲的身影和那人重合起來,迷霧籠罩著他的思緒,在外人看來,他在沉思。
他的確在沉思,因為辛昌離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會怎么死,又會死于何人之手。
是燕王,還是寧王?是被憤怒的朝臣幽禁至死,還是被暴民推上斷頭臺?
可是那又如何?辛昌離冷笑著,這一切不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無論是對他恨之入骨的燕王,還是虎視眈眈的世子,亦或是居心叵測的朝臣,哪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低頭看到蘇問洲,看見那張溫柔無害的臉,他不滿地蹙眉,只不過這女人真是個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