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化有富商林氏家中主仆通奸，被抓告主，主憤，將仆痛打鞭死，妻閉于院中不出，初春，商欲至喀什販貨，恐妻自縊，帶于車中同行，至黑山時大風，商隊伏于溝側(cè)避之，結(jié)帳搭火做飯，晚，宿于馬袋，恐妻逃去，用繩索綁于車上，晚睡，飯火重燃，密林著之，一時大火披山，怕喪命于此，隨仆逃之，趕車沿路而走，時大風撞山，火燒山林，馬驚奮亂跑，至一處高崗，商抱妻下車，瘋馬四望，沖入火林，驚嘯而死，火燒通宵，遍野皆灰，奴仆四散，不見一人，與妻行了幾里，山無人跡，見懸石高立，野羊跑涯，時山側(cè)雪水未盡，挖而食之，漸漸力乏，見妻嬌弱，背負在身，望山中草路尋去，晚時藏于石下，見山頭有光，心喜，又見妻熟睡，不忍叫之，自顧爬山尋去，看有白羊在圈，爬至高處，有木籬人家，走去敲門，半日不應(yīng)，又待了一會，大聲呼叫，房中走出老婦，讓于屋中，商拜之，掏錢借宿，婦應(yīng)，收拾偏側(cè)小屋，又煮馕餅泡奶，商喜，食之，下山尋妻，見游絲懸弱，抱于老婦家中，灌奶救之，半夜高燒，商又尋水擦拭，鬧了幾日，漸漸恢復，妻見商衷心為己，甚是羞愧，與其交好，住了幾日，二人欲下山尋車回城，婦言晚有大雪，恐道路無人，再入險境，不若待春雪化盡，再行前去，二人應(yīng)之，入夜，聽北風漸近，又飄雪絮，二人圍爐而坐，守至半夜，大雪飛迷，剛睡去，聽屋外有人，忙坐起去看，老婦接至院中，見一男子著獵衣，老婦上前撲打身雪，知是家人，添爐去睡，還未入夢，聽外有短刀挑栓，商驚之，坐起斥罵，見黑影中有一男子進屋，將商抓起，商妻也醒，見狀以為匪徒，大聲哭叫，男子將商拖至院中，扯其頭砍之，扔在雪中，將尸背起而去，商妻驚叫，又不敢出，躲于窗前看之，隨即老婦出門，走至院中，望門外呼叫了，將頭顱拾起，吃了幾口，拿回屋中，商妻見狀，以為山魈洞府，起身逃之，跑至院中，婦開窗喚道：我兒在院外進食，可至我屋中躲避。妻嚇，不敢動步，老婦來拉，妻回頭去看，見老婦滿臉干癟，肉皮貼眼，枯骨早滅，猶如死鬼。不敢抗拒，又聽門外匪漢將回，腳聲漸近，隨之進屋，見老婦房中皆短尾白羊，群羊圍爐火取暖，門后放石槽兩排，婦將頭顱劈開，扔于槽中，時門外獵漢也入，手提亂肢，又割去贅肉，填入石槽，婦去趕羊，白羊皆醒，圍槽食之，如食干草，婦見之喜，又拉女與獵漢上床，自去他處，獵漢扯去外衣，拉商妻奸之，商妻思逃，假意奉承，熬至睡熟，正欲起身，忽見暗處白羊攢動，圍女嗅之，商妻驚，恐被活食，也不敢動，待天亮泛白，羊皆拱門出院，商妻忙起，見獵漢在睡，穿鞋而逃，院外白雪蓋山，也不知路，跑了一陣，聽空中怪嘯，躲于樹下，林中探路，深淺不知，走至一處凍瀑，干渴難耐，尋石敲冰解渴，恐獵漢追來，隨流而下，走了幾里，望見山下有人，還道是商客馬隊，空喊叫之，不見回應(yīng)，尋小路下山，草中躺有幾具焦尸，爛肉被割，又見駱駝死馬，心懼之，繞山路過橋，見坡下有五人排隊，沿一石轉(zhuǎn)圈，商妻上前問之，無人答應(yīng)，皆慌張走路，滿身大汗，商妻以為鬼魅惑，尋棍打之，領(lǐng)頭之人忽驚鵲跳起，見商妻持棍，猶如見鬼，跪倒求饒，商妻不解，正欲問時，五人慌亂逃竄，雙眼驚恐，指商妻道：鬼，鬼也！跑了一陣，又回原路，排隊繞圈，忽見石上坐有一人，望著五人癡笑，又不出聲，臉皮詭異，蒼白無血，商妻大驚，忙逃之，石上之人跳下，跟著五人走了一陣，漸失樂趣，遂將五人脖頸扭斷，割去頭顱，將尸倒掛在樹，底下放有木桶接血，桶滿而飲，猶饑渴多時，商妻躲于樹后，待食飽了，見那人身輕，自顧圍著石頭轉(zhuǎn)圈，扒人衣披之，商妻逃，又見遠山走來一人，跨長刀纏鞭，知是獵漢，前后皆怪，縮身躲于草雪堆中，獵漢身快，四處呼喊，商妻見山坡有風神石廟，掛滿經(jīng)文，尋小道進廟避之，透著門洞望去，見獵漢與怪說話，又從背袋拉出腐尸腿骨讓之，二人正食，忽起大風，見滿山雪草攪作一團，獵漢也驚，拉怪就走，竟被大風吹起，掛于樹枝亂杈，又見一道人遠來，持長劍念法，怪竟化鳥而去，獵漢大叫，道人將其刺傷，隨即跌落在地，道士抓起殺之，商妻驚嚇，不敢出氣，待道士走后，慌張爬出，又走了一陣下山路，忽聽聲色琵琶，有一女子靠路唱曲，恐是狐怪，不敢近之，繞雪石后窺探，見一車夫坐車頭燒煙，仆婢盤坐，女子長發(fā)，又嬌小柔美，聽唱道：雪夜馬飛蹄，望著個南山枯寺，奴只熬燈守著你，城將破了去，道這寒冬冷劍，萬事休矣，待明兒個馬三三殺進來，我就背了你去，進山尋處東籬，望著個天明待天黑，只呶呶嘴過把子干癮，這冬初戳破了窗兒，看著院中黃柿，只把裙裳扯破。唱罷包起琵琶要走，商妻明晃晃的看著人影，聽的傷心，走出來拜道：好姐姐救我一救。女子回身看林中忽然走出個美人兒，卻也嚇了一跳，忙過去拉了問故，商妻一聽心尖上淌淚，把事情說了又道：我本不指著活了，奈肚中有子，夫又亡了，掙著命跑了出來，女子將商妻拉到車中，奴仆踩滅了火，扶著車子左右，商妻就放心隨著，趕了一陣天黑透了，商妻實在困乏，靠著邊酣睡，也不知道過了幾時，睜眼去看，見簾子飄蕩，趁著微雨打的車框啪嗒啪嗒響，胳膊冷的不行，去摸女子，卻是白骨也，受驚跳起，見白骨斜靠，手腳散落，馬兒跑的快，從清晨來看，倒是進了鬼域，又不敢亂叫，忙慌掀開車簾，謊稱下車方便，見馬夫鞭笞，馬兒正跑的歡，左右奴仆飄忽隨著，打著燈火，腳底皆無根境，倏忽起了一陣風，揉眼去看，明晃晃的都是紙人。心底早嚇得出了魂，叫著讓停車，馬夫聽聞后收了鞭子，只聽帳中女子道：姐姐好個心性，跑了這一晚上，也不早早歇了，好明兒個進城。商妻只是枯骨說話，也不敢回頭去看，著急忙慌的下了車就跑，聽的后面有人追叫，耐著性子朝林子里跑，又起了大霧，身影早隱沒了，趴在干草里躲著，只聽路上一陣吵鬧，幾個人影來回走著，又聽女子在路上說：好個沒矯情的賤貨，還倒是尿憋的去澆地，倒是散了腳就跑，柳郎在家里等的躁了眼，早知道上車就把心挖了去泡在酒里，商妻聽的一身冷汗，見枯骨扶著幾個紙人去了，也不知道幾時能熬到天亮，雪地里冰涼的呆不住，就掙扎起來走回路上，往回走了一陣，又聽的路邊哭聲一片，見幾個漢子站在路口撒紙錢，幾個老婦圍著新墳哭的難受，商妻見是埋人，走到跟前弓著身子拜了拜，幾個男子見著詫異，要請到堂上說話，隨著走了幾里，見是一處院落，見堂上坐著幾個老人，燈黃黃的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景，見到女子進來都起身還了禮，剛剛在外哭的老婦也回來，招呼著吃飯，幾個男子進來，望堂上老者跪頭道：恭喜老祖出世也，老頭起來還禮，商妻見擺的都是喪席酒肉，早餓得昏頭巴腦，坐著吃了一陣，只覺飯菜生澀難咽，就著冷酒吃了幾口，老人又招呼著坐了，有幾個童孩跑來跑去的看，指著商妻笑，被老婦趕了出去，不時又進來個女子，讓商妻站起來比了比身高，又摸著手兒笑，老婦進里取錢，讓門外的漢子張羅酒菜擺宴，商妻見事怪，欲辭去，幾個媳婦拉著就往后屋走，收拾了床鋪讓睡，剛吃了幾口冷酒，也覺困乏，脫了外衣躺下睡了，也不知睡了幾時，睜眼見黑漆麻洞的，摸著要起來找鞋子，摸得四壁皆物，猶如家中小立柜一般，根本站不起身，拍著叫人，外面亂糟糟的走來幾個人，趴著就哭，商妻懼，大叫救命，聽外面哭的聲大，拍了一陣并無人理會，也力乏了，聽的周圍碎步來回，哭拜上香，有老漢大聲張羅吃酒吃菜，院中叫囂劃拳，商妻又叫了一陣，才知自己躺在棺中，哭的力竭，聽周圍喊叫起棺要走，左右晃著大叫，棺隨聲起也，顛簸了一陣，只聽左右人閑談，也不知是哪里言語，有人大笑了一陣，猛然放下，跌的商妻一陣眩暈，又聽左右埋土，心懼之，大聲叫道，少時左右寂靜，又覺頭暈?zāi)X脹，猛然睡去，昏昏中聽得外面有老婦趴墳痛哭，又有雨聲，待哭了許久，四處無人也，只覺氣悶，沉沉入夢，正睡的熟，聽耳邊有人說話，猛然坐起，見暖陽正午，有一牧女喚之，恐是怪也，起身就跑，上了大路，見商隊來回，又覺口中干燥，用手扣之，滿嘴泥土，有商見其貌美，取水送于洗漱，又問何處人士，商妻答迪化也，與夫欲去喀什經(jīng)商，過黑山遇難，萬望帶回迪化，家中必有酬謝。商驚道：此甘肅境地，離疆千里，何來瘋話，貪其美人，謊稱先同回商量，上車帶回蘭州養(yǎng)之，又年，生一子，商以兒養(yǎng)之，翌年又孕，嘗于耳畔聽得哭聲燒紙，近日夫必有財，幾年，兒壯，一日聽的耳畔鎖啦奏曲，有著白衣者拾骨遷墳，晚與夫道：我將去也。夫不舍，問其何處，女不知也，幾日，忽覺頭疼難忍，去鋪中抓藥，回時見家中無人，又聽耳畔哭叫，自縊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