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噶爾有商人楊來，與嫂通奸有孕，恐兄知出事，商議私逃，偷金攜玉，將嫂帶入昆侖山棄之，經(jīng)沙雅采貨逃去吐魯番，又與俄商交易，販賣毛皮瓷器，幾年成富，取妻納妾，蓋大院幾座，又吸膏子成癮，一日有風(fēng)，與稅官醉酒，約至暗巷，香肩酥枕，軟言媚語，恰三春天氣，后夜要回，辭別小妓，沿老巷進(jìn)城，吸煙過重，又醉酒未醒，頭重腳輕，走至街外，忽感燥熱，轉(zhuǎn)向前街，見通街大火，悍匪殺戮，有抓女子當(dāng)街奸淫者，有醉漢大呼大叫，長(zhǎng)槍短刃，官兵死于一地，有老翁賣飯，被斬去頭顱，尸掛于火下，滋滋冒油，楊來慌忙藏于暗處，鬧至一夜，天亮才知城陷，救兵遙遠(yuǎn)，猶如地獄，回至家中，見房屋燒成灰燼，妻小不知何處，有仆王牙牙被殺，棄尸于路街，倉庫貨物遭搶一空，房屋倒塌，沿街尋妻，到一處兵營(yíng)，見亂民乞討，有吊死者七人，掛于歪樹，眼睛口舌被挖去，器官丟在樹下。正值花盛，見營(yíng)中有樂，高處圍著癩子叫好，又隱隱聽聞唱曲，嬉鬧大笑，尋一處瓦墟，見小妾紅月，赤體抱樂，低聲輕吟，有爛兵幾人，抱著調(diào)笑。心怒之，欲上前阻止，又恐丟命。時(shí)旁有棄嬰啼哭，爛兵拔刃割紅月右乳，丟于棄嬰道：吃吃吃！又大笑不止，紅月疼痛暈厥，遭兵砍死，有兵嬉鬧，將嬰兒綁起，掛于樹上死尸腰帶。有老嫗可憐，解而溫之，被兵插死。恍恍七月，城中無食，餓死大半，一夜圍城，官兵放炮，房屋倒塌，砸死無數(shù)，皆驚，亂兵趕民上城，將死尸扔下補(bǔ)堵城墻，勞力發(fā)刀劍入軍，弱者遭民殺而食肉，一時(shí)街道扔滿亂骨，楊來跟搶幾日，也食老叟，也食嬰孩病漢，猶如鬼城，這夜身體發(fā)熱，漸漸虛弱，避于墻下又恐被人食，尋破廟一處藏之，躲于香案下，夜，有三人入，坐于廳堂相商，推牌賭命，輸者被食，只見廳中微火，一會(huì)有人嘆息，二人立起，將其殺之剖肉，剔骨拔筋，一人于后尋鐵鍋燉之，楊來饑餓，又不敢出，二人食盡，一人道：飽乎？那人道：未飽，二人又賭，一局勝負(fù)，一人起身拔刀砍之，將手腳斬?cái)嗳佑阱佒?，又食一陣，忽痛哭而拜，大叫發(fā)癲，又磕頭無數(shù)，對(duì)鍋中爛肉嘴里念念：爹爹，大哥，我食飽也，我飽也，久不飽也。發(fā)奔而去，鍋中肉香，楊來爬出抓食，又聽屋外有聲，欲鉆入香案底避之，見一壯漢進(jìn)屋，來回踱步，又食鍋中剩肉，忽獰笑相視，將楊來拉出，楊來反抗廝打，被壯漢擰暈，醒來時(shí)見至暗室，四處窗戶被封閉結(jié)實(shí)，屋中有昏暗小燈，又覺肩頭沉重，扭頭看時(shí)大驚，見左肩縫有一頭，皮已潰爛，披頭散發(fā)，是一女頭顱也，剛想掙脫，才覺被綁于一椅，左右不得，甚覺詭異，又覺女頭一直晃蕩，其皮縫于己膚，大聲呼喊，并無回應(yīng)，入夜壯漢推門入，坐于己面，癡癡憨笑，又輕輕細(xì)語，說些瘋話，楊來知其與女頭談話，只閉目驚恐，壯漢又端來肉與楊來食，楊來食罷要睡，粗漢不理，自顧躺下酣睡，幾日來只有解手放放松繩索，又遭粗漢打罵，有時(shí)又癡癡憨笑，與女顱密語。一夜月好，將楊來牽出，坐于廊下，言從前花好，有花匠栽海棠紅果，又搭葡萄幾株，楊來深覺恐懼，假意應(yīng)承，趁其不備，脫腳而逃，粗漢追之，拔刃投擲未中，在后大喊：將我妻頭還我！楊來不聽，只是奔跑，驚動(dòng)巡兵，兵追而捕之，粗漢與之搏，被圍砍死，楊來跑進(jìn)黑巷，有兵追到，揮刀砍之，將肩頭女顱砍去，楊來應(yīng)聲而倒，假意已死，兵踏其身，喚同伙拖之，有老叟二人拉板車至，將粗漢與楊來抬上車，拉于城下伙食房，恰天晚收工，將士也睡，楊來臥于亂尸中，趁晚偷出，躲于茅廁屎坑，屎坑下皆頭顱胸骨，趁夜爬出找食，一日攻城，呼喊震天，左右不時(shí)有兵死，伙夫剁而煮之，抬于城墻上送食，漸漸死尸堆積，煮之不及，夜，攻城用炮，散落處皆被炸碎，逃兵潰散，城門被撞破，大兵入城，見城中慘狀，又遭抵抗廝殺，血流成河，茅廁遭火，楊來爬出欲逃，伙夫見之，喚其藏于缸中得命，翌日漸歸平靜，楊來爬出，見住所已毀，流浪乞飯，又搭游商馬車，回喀什噶爾尋親，至祖宅時(shí)聽聞兄已死，侄孫出拜，置衣服宅院，又尋老友經(jīng)商，漸漸富貴，思嫂孕棄山中，心中愧疚，進(jìn)山尋之，月余無影，一日遇樵夫幾人，聽聞其說，言一山腳部落收有一婦，尋之，被兵抓于帳中，王問其所，答言尋婦，請(qǐng)出其女，果其嫂也，拜倒痛哭，又問其孕，言生一兒，王娶之，兒漸長(zhǎng)，騎馬獵鷹，王喜之，楊來無法，與王乞之，王不允，慘慘獨(dú)回，至一山崖，有兵追至，抓而殺之，分其尸喂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