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貞道:“若是朝廷派來軍隊和官員,這些問題便會迎刃而解?!?p> 戚玉英道:“靠人不如靠自己,當下應該推出有名望、有能力的士紳,由他統(tǒng)領(lǐng)兵馬,治理地方?!?p> 葛明鑒道:“如能抓住這難得的空當,訓練士卒,準備軍資,嚴陣以待,韃子亦不敢輕舉妄動?!?p> “有名望、有能力的士紳?”程先貞自言自語道。
他猛然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人選有了,非他莫屬?!北娙思泵υ儐枴?p> 程先貞道:“謝升曾任太子太保、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當下閑居德州城,全城沒有人的威望能超過他。若能邀請謝大人出山,則眾人皆服,大事可成矣!”
“謝升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崩钍闲值芙渣c頭同意。
葛明鑒道:“我在陳新甲大人府里時,經(jīng)常見到謝大人,他與陳大人一向交好?!?p> 程先貞道:“前年朝廷與清虜議和,就是謝大人與陳大人運作。只不過謝大人甚是精明,見議和之事泄露,急忙辭職避禍。”
戚玉英問道:“如此有名望的謝大人,為何在德州起義時未露面?”
程先貞笑道:“起義的當晚,在來賓樓上領(lǐng)家丁殺死閻杰、吳征文的那人叫謝陛,是謝升的弟弟。我估計謝升老謀深算,躲在背后,出謀劃策,讓其弟謝陛沖鋒陷陣。這次,我們就把他拖出來,叫他不干也得干?!?p> 戚玉英有些擔憂,問道:“一山不能容二虎。若謝大人出山,那李韞玉能服氣嗎?到時德州城內(nèi)耗不停,則軍無戰(zhàn)力,士無戰(zhàn)心,怎能守得住城?”
程先貞笑道:“李韞玉出使南京,來來回回,需兩個多月。等他回來之時,生米煮成熟飯,大局已定?!?p> 李濤道:“程大人,現(xiàn)下當速請謝大人出來主事!”
程先貞道:“你們先在府里喝茶等候,我這就去找士紳們商議此事?!?p> 他接著拜訪了盧世榷、趙繼鼎,言明想法,二人皆表示同意。又找來十多個士紳,共同來到謝升府第。
謝升久居朝堂,門生故吏遍布全國,任職時,位高權(quán)重,人所敬仰,門庭若市。崇禎十五年四月,他辭去官職后,悄然回到德州,過起百姓生活,門可羅雀。
大順軍占領(lǐng)德州后,他還受到拷掠,至今心有余悸。巨大的反差,使謝升心理失衡,發(fā)誓要奪回失去的一切。
他如同一名經(jīng)驗老道的獵手,瞪著一雙銳利的眼睛,時刻觀察林中動靜,尋找出擊獵物的時機。德州起義時,他便看到機會,安排謝陛參加起義,并要他搶得頭功,因此有了捶斃閻杰、吳征文之舉。
當士紳們前來邀請他出山時,謝升假意推辭道:“老夫年老體衰,無力擔當如此重任?!?p> 趙繼鼎道:“謝大人乃前朝大學士,在德州城里威望最高,民眾皆是心服口服?!?p> 謝升搖頭道:“往事不值得提起,老夫?qū)嵲谑怯行臒o力。”
盧世榷急道:“謝大人德高望重,振臂一呼,則民眾必然群起響應。”
謝升嘆氣道:“老夫擔心治理不好地方,辜負了各位期望。”
程先貞忙道:“只要大人肯出山,我們皆愿唯大人馬首是瞻。”
謝升心中竊喜,思道:“我若執(zhí)掌德州,便可將其作為籌碼,與南明朝廷或大清朝廷討價還價?!?p> 士紳們痛苦流涕地反復邀請,謝升表面上不動聲色,仍然力拒之。直至士紳們?nèi)抗蛳聲r,謝升方才長嘆一聲,說道:“既然各位看得起,老夫就勉為其難!”
士紳們高興地站起身,齊聲道謝,皆出謀劃策,醞釀奪回軍權(quán)。
此時,李韞玉混然不覺,領(lǐng)著徒弟四處收集禮品。至傍晚時,已裝滿兩個大木箱。他看著裝滿珠寶古玩的箱子,臉上掛滿得意的笑容,幻想著結(jié)交權(quán)貴,以后出將入相、飛黃騰達。
“今天晚上,大伙到醉仙樓擺桌酒席,一醉方休,也算為明日出發(fā)餞行?!崩铐y玉對徒弟們說道。
徒弟們聞言,齊聲歡呼,簇擁著李韞玉來到醉仙樓,在二樓雅座間坐下。不多時,桌上就擺滿了美味菜肴。
李韞玉先說了祝酒詞,接著與徒弟們大吃大喝起來。徒弟們輪流向李韞玉敬酒,有人夸他是諸葛亮重生,有人贊他是岳武穆降世,還有人稱他是孫武甘拜下風,當下諛詞如潮,滾滾而來。
李韞玉飄飄然,如同在云霧中,來者不拒,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
徒弟們將李韞玉送回府里后,春兒扶李韞玉上床躺下,但聽李韞玉大叫道:“我沒……沒醉,再……再來一杯?!?p> 春兒媚笑道:“老爺醉了,我去做碗醒酒湯。”
李韞玉聞言,爬起來抱住春兒,色迷迷地說道:“我不吃酒了,要吃……吃你!”
春兒故意白了李韞玉一眼,卻是媚眼如絲,撩撥得李韞玉火起,出了身汗,酒勁有些過去,伸出雙手要將春兒按倒。春兒向旁邊一滾,李韞玉撲了空。
春兒故意噘起嘴,假裝生氣地說道:“老爺只故喝酒痛快,也不知道惜香憐玉,讓奴家獨守空房?!?p> 李韞玉忽然想起一事,說道:“我明日要到南京,春兒要陪著一起去?!?p> 春兒吃了一驚,問道:“我們在德州過得很是快活,為何還要到南京?”
李韞玉道:“清虜占了北京,德州城朝不保夕,我要到南京搬兵?!?p> 春兒撒嬌道:“讓別人去吧!奴家哪兒也不去,就在府里陪著老爺?!?p> 李韞玉捉住春兒的手,說道:“此事甚為重要,我要親自走一趟。換了別人,我還真不放心!況且到了南京,還能陪春兒到秦淮河去游玩一番?!?p> 春兒頓時大樂,說道:“奴家先去給老爺做碗醒酒湯?!?p> 李韞玉忍住欲火,放開春兒的手。春兒從床上下來,扭動著腰肢,走出了屋門。目送著春兒妖艷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李韞玉吞了口唾液,看著燭光,又開始想著到南京的事。
過了一盞茶時間,春兒端著一碗湯走進來,沖李韞玉嗲聲道:“老爺快起來喝湯!”
李韞玉迅速從床上坐起,接過碗,咕咚咕咚喝干湯,一把拽過春兒,就要向床上拉。
春兒掙脫開他的雙手,嬌笑道:“老爺怎么如此心急,待我放下碗,再來伺候老爺?!?p> 隨即從李韞玉手中接過碗,向桌子走去。李韞玉忽然覺得頭昏目眩,眼皮睜不開,立即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嚕。
春兒把碗放到桌上,轉(zhuǎn)身走到床邊,瞅著李韞玉。只見他已酣聲如雷,睡得如同死豬一般。她呼喊幾聲,又用力推了推,可李韞玉沒有絲毫
反應。春兒推開門,拍了拍手掌,從屋外走進來兩個黑衣蒙面人。春兒向二人點了點頭,領(lǐng)至床前。
一個蒙面人捂住李韞玉的嘴,另一蒙面人用短刀刺入他的心窩。李韞玉掙扎了幾下,就不再動彈。春兒換上一身黑衣,吹滅蠟燭,與兩個黑衣人來到院子里,翻墻而出。
三人穿過四條街道,來到一個藥房,敲開門,走入內(nèi)室。只見聞香教總引徐開泰坐在正中,三人急忙行禮。
徐開泰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春兒稟告道:“李韞玉已死得不能再死了?!?p> 徐開泰獰笑道:“我教下了這么大本錢,他卻還想到南京搬兵。既然不能為我教所用,就要干掉他。”
一個黑衣人道:“清茶門教這下可要前功盡棄了。”
另一個黑衣人道:“這幾日,德州城又要亂了,那有閑情到南京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