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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付一夢中

第四十一章 相見爭如不見(二)

都付一夢中 清輝照衣 2108 2022-02-02 19:06:42

  錦川被曾茂摟入懷里,才猛然回頭看看江面,那只船早就消失月光里。

  “走吧?!?p>  “有酒嗎?陪我喝酒?!?p>  “剛才我溜達(dá)一圈,在酒肆買了兩壇海外運(yùn)來的葡萄酒。”

  錦川、曾茂兩人坐于船艙里,默然相對,各喝各的酒。不知不覺中,錦川面頰艷如桃李,眼波遲緩,意態(tài)恍惚。曾茂扶她躺下,自己繼續(xù)喝酒。

  喝完酒,曾茂坐到錦川身邊,雙臂撐于錦川兩側(cè),低頭問錦川:“你知道我是誰?”

  “四郎!”

  “還好,沒那么醉?!?p>  “我要喝水?!?p>  曾茂去倒水。

  錦川喝完水,側(cè)身躺下。曾茂坐著不動,良久估摸她睡著了,秉燭瞧看她。他從未有見過熟睡中的她,睡容嬌媚,眼角猶有淚痕。他坐到床邊,輕輕拭去眼淚,心已被刺痛。

  待船行到原先寄存馬匹的碼頭,曾茂抱起錦川,拿了寒月劍,上岸,走到酒肆那里取了馬,錦川清醒過來,下地要獨(dú)乘一匹馬。

  “你喝多了,不要獨(dú)自騎馬。”曾茂不容錦川反抗,扶她上馬,自己隨即踏鐙上馬,一手騎馬,一手扯牽另匹馬的疆繩,慢慢往住所回。

  黎明之前,錦川睡醒,摸索到寒月劍,確信昨天真的與江楓重遇了,在夢里江水泱泱,來往商船亦多,無處尋找他,其實(shí)這何嘗是夢呢?她深嘆了口氣,覺得心里平靜了許多,該走的就讓他走吧,生命中聚散無常她已習(xí)慣,生離死別不過如此。

  吩咐早起的丫頭燒好熱水,她洗了個澡,走出房門,恰好浩煙下樓來,四目相對,誰也不開口提江楓。浩煙昨晚不曾睡下,聽見動響,她下樓來看視,看到曾茂送喝醉了的錦川回房,也看見了那柄寒月劍。他們見過江楓,江楓也該知道自己在揚(yáng)州,卻不給再見的機(jī)會。他變了,斬斷了牽掛,也就斬斷了不必要的糾結(jié),斬斷不必要的麻煩,他自由了。

  錦川將玉佩交于浩煙手里時,浩煙愕然。

  “給孩子的?!?p>  浩煙緊攥手里,轉(zhuǎn)身上樓去。

  將玉佩戴在孩子脖子上,忍不住滴下淚水。

  “昊兒,娘帶你回去,這個世上就多一個庇護(hù)你的人了。未來如何,看我們母子倆的造化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p>  七日后,一行人啟程回國。

  船緩緩前行,浩煙立足船頭,望著運(yùn)河兩岸煙柳重重,對面游來一群鴨子,嘎嘎亂叫,后面的主人搖著木槳,驅(qū)趕鴨子去蘆葦叢里找食吃。

  “永別了……”浩煙心里念叨著,昊兒自上了船不時啼哭,這會又哭起來,她進(jìn)船艙抱過孩子,唱著歌哄孩子:“船兒搖搖,浪花笑笑,寶寶要睡覺,輕輕搖搖,轉(zhuǎn)過了橋,把外婆瞧,外婆要親小寶寶……”

  錦川責(zé)怪浩煙上了船就不理孩子,又令船家減緩船速,不時摸摸孩子的額頭和身子,似乎沒有發(fā)熱,及至孩子停止哭鬧漸漸睡熟,她才松了口氣。浩煙也松了口氣,她真怕孩子病了,他那么弱小怎么經(jīng)得起折騰呢?

  船走走停停,第三天才到楚州。傍晚兩條船攏到岸邊,錦川與曾茂吃膩船上的飯菜,去找酒肆吃酒去,帶了一部分護(hù)衛(wèi),留下的要守護(hù)皇子的安危。

  浩煙吃了點(diǎn)飯菜,坐于船頭同奶娘替昊兒洗澡,兩個丫頭燒熱水,預(yù)備天黑了洗澡。

  天黑下來,半輪明月、滿天星斗,分外清晰。涼風(fēng)浩浩,頗有氣勢。波濤拍岸,小蟲唧唧,一一入耳。岸邊幾家船只透露出的燈光,在幽暗的河面顯得很寥落。

  浩煙坐的這只船離其他船更遠(yuǎn)些,船家和伙計都上岸去了,丫頭滅了燈籠,浩煙乘著夜色在船頭放了木桶洗浴,洗完,涼風(fēng)入懷,衣帶綰系不住,甚是風(fēng)流愜意。

  她洗完,丫頭倒了水,添水輪流洗澡。浩煙回船艙里,奶娘已哄睡孩子,大家默然坐著。忽然聽得一陣低婉頓挫的樂聲傳來,附近的船上不知誰在彈琴。浩煙已有許久沒聽到如此扣動心弦的旋律,演奏技巧也極純熟,有些癡迷,晃動火折子找來洞簫,走去船尾在黑暗里也依那旋律和著。

  不知不覺中,錦川回來了,立足船頭,聽浩煙復(fù)吹一遍曲子。不遠(yuǎn)處的樂聲早已停止,似乎在聽浩煙吹簫。浩煙剛吹完這曲子,那邊樂聲又響起,這次響起的旋律,不由得浩煙不顫栗,太熟悉了——《白云紅葉兩悠悠》!

  如果不是師父,這個世上難道還有第三人會這首《白云紅葉兩悠悠》嗎?!

  浩煙向著幽暗的水面喊了聲:“師父!”

  隔著一條船,那人繼續(xù)在彈秦箏。浩煙拿起洞簫也吹起《白云紅葉兩悠悠》的旋律,忽然箏聲停止。浩煙迫不及待要上岸去,錦川說:“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讓護(hù)衛(wèi)打著燈籠,陪浩煙上岸,曾茂剛回到自己所乘的船上,見錦川幾個人來自己船上,問怎么回事。錦川說:“去看看剛才彈箏的人。”

  船家將船靠攏十幾米外的一條船邊,那船上有人已立于船頭,舉起燈籠向這邊照看。

  浩煙只見一個婦人的身形,她叫了聲:“是何師父嗎?”

  那舉燈籠的婦人回了句:“九娘?是你嗎?!”

  船家放下跳板搭了浮橋,錦川扶浩煙過去。

  那婦人已伸手來挽浩煙,浩煙定睛看了看那婦人,面容端莊,愛梳斜云髻、愛插木簪子,白色對襟襦衣、藍(lán)羅裙子長束纖腰,正是苦苦尋找的師父!

  何千影流淚將浩煙一把攬入懷里:“孩子,我想得你好苦!”

  浩煙禁不住嗚咽。

  何千影止住流水,安慰起浩煙:“我們師徒能重逢該開心才是。你母親呢?”

  浩煙又掩面哭泣,何千影愕然垂手,好半天勉強(qiáng)止住悲痛,反勸浩煙節(jié)哀。

  “師父,你要到哪里去?”

  “我正打算去看望你們,不能見上一面,得知你們平安也好,誰知道我與穆姬已陰陽兩隔,生不能重逢,只能……”

  錦川見她們有許多話要說,便邀請何千影去自己的船上同住。

  浩煙向何千影耳語幾句,何千影向錦川施禮,被錦川攔?。骸拔覀兌际沁h(yuǎn)行客,不要講這些客套?!?p>  何千影在錦川與浩煙的邀請下,去船艙取來行囊和秦箏,上了浩煙所坐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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