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變著花樣討好公主,暗地尋訪來位柔美的少年,叫做嚴(yán)榮,擅長樂器,錦川除了去宮里,余下的時間聽嚴(yán)榮彈奏,不久又膩煩。
莊笙見錦川如此,亦不便深勸。浩煙的身體逐漸恢復(fù),他覺得盡了朋友之情,決意離開這里。
錦川挽留不住,只得隨他去了,贈送許多金銀珠寶,莊笙只取了一些盤纏。錦川嘆了聲:“你也走了。不知何日再見!雖然我有富貴榮華,可總覺得自己如無根浮萍,只在這世上漂浮。”
“世事無常,再多的名利與情愛總要歸于幻滅,公主切莫太執(zhí)迷眼前的繁華,凡事須留一份清醒。”
“我知道了?!?p> “江氏如果有心出城修道,公主也就不要留她了。”
錦川略一沉吟,說:“過些日子,我問問她意愿再說?!悴辉竿A?,不愿還俗,也是出于對妻兒的愧疚吧?”
“我當(dāng)初沉浸憤懣情緒中,沒能照顧好他們?!?p> “一個人記憶多了,也是負(fù)累,就連莊大哥你也免不了,將心留在了過去?!?p> “都過去了,愛與恨都不重要了?!?p> “對不起,都是我父皇犯下的罪孽!”
莊笙搖搖頭,不再多說,留下一本食譜:“里面有許多美容養(yǎng)顏的食療法?!卑輨e錦川,錦川送他出了議事廳的大門,目送他消失于長廊盡頭。
莊笙出了魚雁居的院門,頂頭碰見西城提了酒葫蘆款款而來,緩鬢傾髻,軟媚妖嬈,冬日里厚厚的藕色披風(fēng)掩蓋不住窈窕的身姿,她舉手遞上酒葫蘆,秀目含情,泛著玫瑰色的嘴唇淺笑倩兮,由不得人不停步。
“多謝了!”莊笙接過酒葫蘆。
“道長一走,魚雁居冷清多了。”
“公主從不缺熱鬧……”莊笙瞅了瞅打扮得飄飄欲仙的嚴(yán)五郎進(jìn)魚雁居去了,輕嘆一聲。
西城含笑輕喚莊笙:“道長……”
“夫人日后多勸公主修身養(yǎng)性為要!”
“公主年輕,道長也年輕過,所謂‘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人人都參禪去了,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了無生機(jī)了?”西城一邊笑一邊說,神色嬌媚無比。
“好吧!貧道老了,招人嫌,不敢多逗留,夫人多珍重!”
西城收斂笑容還想說什么,莊笙轉(zhuǎn)身走遠(yuǎn)了。江楓已備好馬匹、水、干糧,送莊笙出了城門十多里,兩人才分手。
隨著東方尋班師回朝,錦川不用處理政務(wù),閑暇時日居多,又不敢肆意宴飲取樂,在富貴鄉(xiāng)里荒廢歲月。她又暗地里調(diào)遣微雨的哥哥入都城做官。
微雨聽了這消息自然十分歡喜,告訴江楓:“公主說了,要調(diào)我大哥來都城做官。”
“她不能這么做……”
“我大哥為官清廉,公主沒有看錯人,他們來都城我也有個親戚走動了。等到生產(chǎn),有我母親陪著我就不那么怕了?!?p> “好吧……”江楓勉強笑了笑。
微雨憧憬著與母兄團(tuán)聚,心情很愉悅,她踮腳親了親江楓的臉頰,一臉幸福的笑。
沒過半月,微雨的大哥果然攜家眷來都城做官。錦川還買了座宅院送他們。微雨的母兄對錦川十分感恩,給錦川立了長生牌位,并再三囑咐回家小住的微雨務(wù)必要盡心伺候公主。
一場雪過后,臘梅花開。西城怕錦川郁悶,邀她去梅林賞花。錦川忽然想起浩煙來,問:“那個崔氏怎么樣了?”
“只有江氏,沒有崔氏呀,公主記錯了吧?”
錦川點頭:“她病好了沒?”
“前段時間道長為她盡心診治,臨走還留下許多藥,現(xiàn)在應(yīng)痊愈了吧……因為江公子在過問這事,奴婢就沒多去管,要不……”
“算了,她是江楓的妹妹,讓江楓自己去照看她吧!”
兩人說著話,夕夢捧了只細(xì)頸白玉瓶進(jìn)來,冷香幽渺,里面插著幾枝臘梅。
“嚴(yán)公子特地去梅林采給公主您的?!?p> 錦川沉下臉說:“我不是下令過,任何人不得跨過那座石橋!”
門外的嚴(yán)榮嚇得跪地道歉:“小人見公主悶悶不樂,去采梅花是為了讓公主您歡喜歡喜!”
錦川也不正眼看嚴(yán)榮,冷笑說:“你在背后那么狂傲,以為我不知道?”
“小人回來時瞧見江楓也去了……”嚴(yán)榮試圖為自己脫罪。哪知錦川更惱怒了:“江楓去了嗎?你確定?!”
嚴(yán)榮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或許他……他只是路過……”
錦川不耐煩地?fù)]揮手。西城示意嚴(yán)榮磕頭下去,她柔聲細(xì)語勸錦川消消氣,夕夢一旁看了暗自撇嘴冷笑。
錦川也沒興趣去賞梅了,晚上早早睡下。朦朧中聽見新選拔來做近身侍婢的流螢叫道:“公主睡了沒?”
錦川應(yīng)聲:“有什么事?”
流螢連忙撩起厚厚的帷幕,近床前低語幾句,錦川聽了勃然大怒,即刻穿衣攜劍,趕去西城所住的房間。
西城與嚴(yán)榮聽到院子里吵雜聲起,嚇得連忙穿衣,夜已深,他們再料不到公主會來。房門已被仆人踹開。錦川怒氣沖沖走進(jìn)來,將劍扔到床上:“看在曾姐姐面上,你殺了這男人,饒你不死!”
嚴(yán)榮跪地上冷得直抖,拼命求饒,西城只披了外衣,哆嗦著手怎么拿不起劍來,她咬牙好不容易拿起劍,嚴(yán)榮嚇得往外跑,被仆人死死掐住,西城見事情無可挽回,拔劍追出來,嚴(yán)榮還是討?zhàn)埐恢?,西城叫聲:“對不住了!”舉劍刺來,劍未到人前自己手都軟了。錦川在后猛然推她上前,劍不偏不倚刺入嚴(yán)榮心窩。
慘烈叫喚中,嚴(yán)榮倒地上抽搐不已,血染紅四周的白雪,不忍卒睹。西城嚇得大叫一聲,倒地暈死過去。錦川令人抬她回屋去。
江楓還沒睡,正四處巡邏,聽到哭喊聲跑來查看,見狀也猜到怎么回事,扭頭要走。錦川叫住他:“你隨我來?!彼闷饎蓛粞?,收劍,帶頭走回魚雁居。這劍還是上次去城外接浩煙時,她順手拿去不曾歸還。
江楓送錦川到魚雁居院門外,要走,錦川遞出劍來:“還你!”
江楓接劍,錦川又縮回去:“這劍,已經(jīng)沾了許多血,你還要?”
“公主其實不必動怒的……”
“你在嘲諷我?”錦川扔掉劍,推搡開江楓,回身快步走了,走得太快險些滑倒。她心里縱千般委屈也說不出來!是誰近在眼前而親不得,是誰勞她夜夜思念而說不得!她不想再看見他,永遠(yuǎn)不想!沒有人可以主宰她的歡樂和悲痛,一個毫無身份來歷的江楓更不能!她恨這惱人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