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浩煙才想起身邊還有一個大活人在陪著，她很抱歉夜深了叨擾主人太久，青溪秋笑說：“你比我更適合留在這里?！?p> “此處甚好，只是我有心愿未了……”浩煙近乎自言自語道。青溪像是看穿一切似的笑而不語。送浩煙回摘星園，提燈籠回到自己的起居室，陸云瀾在小客廳等她呢。她替陸云瀾沏好一杯茶，便自顧自地擦拭古琴。忽然見陸云瀾仍在發(fā)呆，問道：“怎么就悶悶不樂了？”
“我離開林國已經(jīng)很久了。”
“該回去看看了，王后很牽掛你。”
“留她一人在那險象環(huán)生的宮廷煎熬，我也是愧疚難當?！?p> “若你在，又何以表明王后無心朝政的決心？王后一向以退為進，林王寵信有加，若不是怕你們兄弟相殘，只怕這王位早傳你了?！?p> “母親不容易?！?p> “王后本是前王后的侍女，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來之不易，大王子和二王子對王位虎視眈眈，對你母子恨之入骨，況且他們年長你許多，在林國早已成氣候，你和王后朝中并無多少后援，林國人眼里大王子才是王位的繼承人，可見林王一旦撒手西去，你與王后就猶如眼中釘肉中刺，他們下手絕不猶豫，關乎性命的大事不可不防。你那個朋友江楓，我看他也絕非庸碌之人，何不籠絡他一道回林國？公子現(xiàn)在該多聚集奇人異士以備后用。”
陸云瀾玩味地看著青溪，時間太奇妙了，昔日單純的青溪變得深不可測。
當年母親將青溪送給年長她三十歲的良國使臣宋濤，也只不過討好宋濤之意，何曾顧慮這個十幾歲少女的命運？所幸，宋濤很喜歡青溪，青溪也算適得其所。想此，陸云瀾不禁釋然，是人生太殘忍，是時間太無情，青溪不得不迅速成熟，她那顆心該承受多少煎熬。
“青溪。”
“嗯？”
陸云瀾已立青溪身旁，替她理了理鬢發(fā)，“跟我回去吧。我母親等著你呢?！?p> “于情于理，我要為他服喪三年?！?p> “恐怕，不止這個原因吧？”陸云瀾雖笑侃她，心里卻有點酸意。多少年前，他倆形影不離，他還想過此生永不分離呢！
“我也想回到我們曾讀書練劍的園子里去……”
“如果你愿意，我隨時接你回去?！?p> 青溪觀陸云瀾臉色由沉默恢復到往常的溫存，她心知他們再也回不到少年時的兩相無猜。她當然希望林國將來的國主是陸云瀾，那么即使她在良國呆不下去，起碼還有一個退路。良國皇帝殘暴昏庸，政局混亂不堪，許多有識之士已南渡去江南；她在這里的一切其實都是沙中樓閣，頃刻間一切化為泡影，不得不早做打算。
只是……她還留戀這里的自由，留戀那個人的氣息。
陸云瀾喝干茶，起身告辭：“我得早歇著了，明兒一大早帶顏兒逛逛去呢?！?p> 青溪起身送至門外：“你當心點，早去早回。別由著顏兒貪玩。”
陸云瀾答應著，由小竹陪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