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婉聽到丁良行的呼喊,驀然回過神來。
她看向丁良行,那個平日里和藹可親的丁大哥已經(jīng)從她的心目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時滿口大話危急時卻拋棄朋友的小人。
在她的眼中,此時丁良行臉上的笑容是顯得那么可怕,就像狡猾的毒蛇一般。
她下意識地拉著蔣蘭蘭,躲向程成身后,只將小半截身體露出來,不知以后如何再面對這個姓丁的。
丁良行見到她滿臉厭惡的表情和下意識將程成視為依靠的行動,怒火上沖,腦門青筋直蹦,連鼻子里呼出的氣都灼熱無比。
兩三年的辛苦經(jīng)營,好不容易贏得她的好感,今朝毀于一旦!
既然這樣,你還不如喪命在金角犀蹄下,省得便宜別的男人!他在心中惡狠狠詛咒著。
等注意到程成他們身穿的云水宗衣飾,一個惡毒的計劃從他的心中產(chǎn)生……
“婉兒妹妹,你沒事吧,受傷沒有?”他故作熱情,向程成背后的她伸出手。
他決定,只要她伸出手握住自己的手,重新回到自己身邊,他就再給她一個機會。
還有哪個男人比自己更仁慈,更大度?
“我沒事……還有,在外人面前,請不要叫我婉兒妹妹。”柳成婉語氣冷淡地小聲回答。
寒風吹過,他的心也冷了。
他的手僵在空中,進退兩難,微微有些顫抖。
其他幾個望月宗的弟子瞅瞅他的臉,又瞅瞅柳成婉的臉,似乎也發(fā)現(xiàn)氣氛有些不對。
“柳……柳師妹,不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幾位朋友么?”
丁良行機械般收回了手,勉強著笑著問道。
“他們都是云水宗外門弟子,這位是程成程大哥,這位是蔣蘭蘭姐姐,這位是蔣洪義公子,那位……那位名字我忘了?!绷赏窦t著臉,指著程成四人說道。
她總聽蔣蘭蘭嘴里程大哥長程大哥短的,不由自主也跟著她叫起了程大哥,話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有問題,不由得臉更紅了。
有兩個人一聽,差點吐血。
其一是丁良行,才認識這么一會兒就叫起了程大哥,這丫頭真不要臉!
另一個是趙胖子,他仰天長嘆,胖子沒人權(quán)!
“程大哥,蘭蘭姐姐,這位是我們望月宗外門弟子丁良行,后面幾位是胡安、孫西龍、張?zhí)鞚?、趙影和步春芳?!?p> “原來是望月宗的諸位師兄師姐,久仰大名,在下程成?!背坛善降Y貌地打招呼。
程成等了一會兒,卻沒聽到其他三人說話,這發(fā)現(xiàn)趙胖子在生悶氣,而蔣家兄妹卻也低著頭躲到自己身后。
奇怪了,蔣家兄妹雖然平時有些靦腆,但遠沒到怕見生人的地步啊,程成有些摸不著頭腦。
“原來是云水宗的廢物啊!”丁良行笑容斂去,冷冰冰地說道。
程成對這種出口成臟的人向來是一笑置之,反正自己沒打算和他們深交,他們愿意說什么就說什么。
程成有涵養(yǎng),不代表所有人都涵養(yǎng)。
“你特么說誰是廢物!”趙胖子正有氣沒處發(fā)泄,別人不找他的茬他還要找別人的茬呢。
“怎么?說你們是廢物你們還不服?在我們望月宗里,誰不知道你們這些云水宗的弟子無一例外全是廢物!”
丁良行回頭對著身后的同伴說道:“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身后那幾個人拉長聲音,異口同聲地說道。
“撲哧!”程成覺得太可笑了,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丁良行臉色一沉。
“我笑你們太幼稚,你們當這是私塾里念書么?還回答得這么整齊……”程成說道,“在我看來,人若沒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見,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那才是真正的可憐蟲?!?p> “老大!說得好!罵人都不帶臟字的!”趙胖子拍手稱快。
“你小子罵誰!”丁良行身后的孫西龍惱了,上前一步就要挽袖子動手。
丁良行一把攔住孫西龍,用眼神示意他退后。
柳成婉還站在程成的身后,現(xiàn)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我罵的就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趙胖子可來勁了,也挽起袖子,挨個指著對方六個人的鼻尖罵道,連那個叫步春芳的女孩都沒放過。
“區(qū)區(qū)一級宗門出來的廢物,還敢這么囂張!什么外門弟子,我呸!”丁良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一級宗門的外門弟子,只相當于我們望月宗的記名弟子?!?p> “對,對!丁大哥說的沒錯!一級宗門在二級宗門面前,有什么可囂張的!”丁良行背后的眾人紛紛說道。
“如此說來,在三級宗門的弟子眼里,你們望月宗的弟子也全是廢物了?”程成抓住漏洞反唇相譏。
丁良行等人一時啞然,程成不等他們接話,又接著說道:
“四級宗門看三級宗門也是廢物,五級宗門看四級宗門也是廢物……那我請問,究竟什么才不是廢物?九級宗門嗎?”
程成在前世見過很多這種人,考上重點大學的,嘲笑考上一本的是廢物,考上一本大學的,嘲笑二本大學是廢物,二本的嘲笑三本,三本的嘲笑??疲瑢?频某靶]考上大學的,真不知道這種沾沾自喜是怎么來的。
“若是如此,你們還有什么臉站在這里,小心礙了九級宗門弟子的眼,還不趕緊找個旮旯抹脖子自殺算了?!背坛衫淅涞卣f道。
“你……我不與你做口舌之爭!你給我閃開,把柳師妹交出來!”丁良行氣得暴跳如雷,沖著柳成婉叫道。
“柳姑娘有腿,會自己走,她愿意去哪就去哪,她愿意站在我身后,我管不著,你也管不著,憑什么讓我閃開!”既然對方說自己囂張,程成還就真做出一幅囂張的樣子給他們看看。
“柳師妹!你趕緊給我過來,否則萬一出什么三長兩短,讓我如何向宗門交待!”丁良行說不過程成,把脾氣發(fā)向柔弱的柳成婉。
柳成婉見雙方越說越僵,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邊才好。
自己是望月宗弟子,按理說應該和丁師兄他們站在一起,然而,丁師兄的所做所為,實在讓自己心寒……
“呵呵!”趙胖子江湖經(jīng)驗豐富,早就看出了其中端倪,“萬一出什么三長兩短?婉妹妹要出什么三長兩短早就出了,哪還會等到現(xiàn)在?我問你,剛才婉妹妹被金角犀追逐時,你們在哪里?是不是光顧著自己逃命了?”
望月宗的眾弟子羞愧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剛才金角犀出現(xiàn),他們幾個跑得媽都不認識了,哪還顧得了柳成婉。
“婉妹妹,你聽哥哥我的,千萬別過去。我看你在望月宗也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們讓你過去,絕對沒安好心!”趙胖子撇著嘴對柳成婉說道。
“你小子放屁!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血口噴人!”丁良行被趙胖子戳穿心事,惱羞成怒。
“哈哈,誰血口噴人誰自己心里清楚?!壁w胖子說道。
“不,不會的,你別胡說,丁師兄他們不是壞人……”柳成婉怯怯地說道,直到現(xiàn)在,她還愿意用自己的善心來推測丁良行,覺得丁良行雖然見死不救,但總不至于親手加害自己。
“小妹妹,你說,剛才金角犀追你們的時候,這姓丁的是不是自己一個人跑了?”趙胖子自己就不是好人,只要按自己的行為推測丁良行,就能推測個差不離兒。
“這……”柳成婉暗暗吃驚,這胖子竟然對剛才的事情宛若親見。
“不用說了,你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一切了?!壁w胖子終于找到自己發(fā)揮的舞臺,像縣官審案一般,“我就問你,如果你回到望月宗,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別人,那么這個姓丁的會受到什么處罰?”
“會被逐出山門……”莫名的寒意漸漸侵襲柳成婉的身體,連她的櫻唇都有些發(fā)紫。
“逐出山門?處罰這么輕啊……那我最后問你一句,你覺得這姓丁的愿意被逐出山門么?”趙胖子瀟灑地一擺手,昂著頭裝逼說道:“你用不著回答,自己明白就夠了?!?p> 趙胖子在柳成婉的心里埋下一顆種子,然后就壞笑著坐在一旁等待種子的發(fā)芽。
“丁師兄……丁良行,難道你真想殺我滅口?”柳成婉顫聲問道。
“師妹,別受了壞人的蠱惑,咱們是一家人,我怎么會害你!快,快過來!”丁良行再次向柳成婉伸出了手,只是他臉上的表情早已出賣了他。
望月宗的眾弟子面面相覷,連他們的心情都被趙胖子的話動搖了,何況當事人柳成婉。
“他不僅是想殺你滅口,還想趁機把你的死亡栽贓到云水宗的頭上。”趙胖子補上了蓄謀已久的最后一擊。
此話一出,連程成都變了臉色,他沒有低估人心的險惡,只是低估了宗門之間的宿怨。
“柳師妹,你相信這些外人的話,卻不相信我的話?”丁良行慢慢放下了手。
“我誰的話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柳成婉用手扣住自己的胸口,只覺得那里好痛好痛,多年的相處,竟然落個這種下場。
“把他們圍起來!”丁良行把手一揮,決然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