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山來已經是下午了,雖然上午吃飽休息足養(yǎng)好了精神,恢復了體力,但是山路實在是太難走,或者說根本就不是山路,往往是將士們手搭著手,從陡峭的崖壁上走下來,其中兇險不言而喻。
也有十余個士兵因為腳底一滑,滑落懸崖,就此殞命。
蘇霸也是差點腳一滑,滾下山崖,幸虧周武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叔父,我感覺秦義還活著!”全軍下山之后在山下的一處荒地上休整。
這里本來是農田,但是這么多年的戰(zhàn)亂,整個山西境內早已是十室九空,原本種植著糧食的農田已經是雜草叢生了。
蘇霸笑了笑:“但愿他還活著吧!”
周武是一直有感覺秦義還活著,仔細一想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或許是秦義的勇武深入人心,讓人以為他是不死戰(zhàn)神的人物,區(qū)區(qū)幾十萬闖軍他也是能順利逃脫的。
甩掉這個念頭,啃著剩下的最后一塊干糧,很多士兵身上都只剩下一點點干糧了,他們要憑著這點口糧,奔跑八十里,在馬邑才能得到補充。
而在十里之外,一直軍隊卻悄然而來,他們穿著雜亂的盔甲,有屬于明軍士兵的罩甲,有竹板制作的板甲,也有牛皮甲,頭上卻是統(tǒng)一的包扎著黃巾,有一股東漢末年的黃巾軍的味道。
這支部隊行軍之勢頗有幾分氣勢,不像其他農民軍那樣行軍起來和趕集一樣,雜亂無章。
這支部隊反而是整整齊齊的走著,可見其主帥是有幾分能力的。
在主帥的下令下,這支部隊的斥候以隊伍為圓點,四散輻射探尋者敵軍所在。
“報告將軍,發(fā)現(xiàn)一伙明軍在西南方向十里,全部在坐地休息!”有斥候策馬報道。
領著這五千人的是李自成手下的大將高一功,同時他也是李自成的妻弟,任大順軍襄陽衛(wèi)左威武大將軍。此時率領五千大軍本來是進攻馬邑的,但是在途中有斥候報在云中山中發(fā)現(xiàn)大量的明軍蹤跡,估計有幾千人。
高一功略一思量,便猜測這是明軍逃脫的殘余部隊,而據(jù)說斥候是在北麓發(fā)現(xiàn)了的部落,高一功就覺得這伙明軍的目標應該是馬邑,于是便停止向馬邑進軍,改向云中山前進,企圖殲滅了這伙敵軍,撈點功勞。
果不其然,斥候來報一伙明軍從山中走下,目前在休整。
此時高一功只恨沒有騎兵,那伙敵軍此時正在休整,要是有一伙騎兵沖擊一下,估計那伙明軍就死的差不多了。
“加緊行軍,打明軍一個措手不及!”高一功下令道。
值得慶幸的是明軍沒有派出斥候,要不然也不會連敵軍已經在十里外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蘇霸也是有苦衷的啊,他也想派出斥候警戒,可是現(xiàn)在個個都累成死豬一樣,誰還能跑個幾十里偵查?而且還沒有馬匹。
所以蘇霸就根本沒有派出斥候,雖然明知道有闖軍的斥候跑出大山了,但蘇霸還是抱著這份僥幸的心理,認為闖軍根本無法短時間內到達這里!
但是就是這份僥幸,然蘇霸徹底的陷入了困境,當闖軍出現(xiàn)在一里之外,這伙從百萬軍中逃出,經過血與火磨練的精銳中的精銳才發(fā)現(xiàn),然后匆忙迎敵,但是一里地,五百米,奔跑中的闖軍幾乎是瞬息即至。
而蘇霸率領的明軍也才剛剛站好陣腳,便與闖軍戰(zhàn)上了。
明軍才休息了半個時辰都不到,體力根本就沒有恢復,再加上空著肚子,幾乎一交手便處在了下風。
不過精銳的風采還是猶在,若是普通的軍隊,經過翻山越嶺早就是潰不成軍了,武器盔甲都能為了減輕身上的負擔丟掉。
不過所幸這兩千余人還有戰(zhàn)斗意識,武器盔甲沒有丟一件。
但是戰(zhàn)斗力實在是太弱了,士兵們無一不是空乏著身子,有的士兵身上還有傷。
蘇霸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著自己帶出來的士兵一個個的倒地,他的心都在滴血。
周武的長槍在橫掃,他想要殺更多的敵人,也想要活下去,因為父親周遇吉的遺愿還在他的耳邊回蕩。
可是一天的激戰(zhàn),再是翻山越嶺消耗體力的行軍,讓他漸漸力不從心,揮舞著武器的手漸漸酸楚無力。
“就這樣結束了嗎?”強烈的疲憊感,讓周武想要閉上眼睛,可是想要活下去的意念,讓他不得不睜著眼睛,繼續(xù)壓榨著身體的力量殺敵。
蘇霸一桿長槊起先還是虎虎生威,令敵軍不敢上前,但五十余歲的蘇霸,終究還是老了,力量被他揮霍的很快,胸口因為劇烈的運動一起一伏。
用著長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蘇霸苦笑了一聲,抬頭看向戰(zhàn)場,士兵們在奮勇殺敵,到終究難敵體力充沛的闖軍。
看著這些精銳死于弱于他們數(shù)倍的雜軍手中,蘇霸笑著笑著竟然流下了淚水。
“遇吉,我無法帶著你的遺愿守護大明了,伯通要自己走下去了!”蘇霸抬頭看著夕陽,自己就如同這日薄西山的太陽,終究是要落下。
一支長矛刺進蘇霸的胸口,然后又一柄刀砍在蘇霸的背脊之上。
“不!”周武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身體居然倏地站了起來,揮舞著長槍數(shù)步殺到了蘇霸的面前,將那兩名士兵挑飛,
一把抱住蘇霸,蘇霸看著殺來周武,滿是血污的臉露出一絲笑容,嘴角呢喃:“活下去!”
看著緩緩閉上眼睛蘇霸,周武感覺一陣心絞痛,兩天之內自己便失去兩位至親,先是父親周遇吉戰(zhàn)死,再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蘇霸戰(zhàn)死,這一切對于周武的打擊十分巨大。
周武的雙眼充血,一聲怒吼,竟然爆發(fā)出驚人潛能。
將周圍十余個虎視眈眈的闖軍士兵一一挑殺,如同瘋狂了一般,周武又沖殺一番,長槍刺出,無一活口。
高一功看到這個如同瘋子一般穿著將官盔甲的青年,心道此人定是對方的高級將領,于是策馬殺到周武面前。
周武見突然殺出一騎,整個戰(zhàn)場都沒有騎兵,那么這個騎著馬的闖軍士兵,一定是對方的主將。
雖然周武此時是狀若瘋狂,但是思維并沒有消失,若是殺了他,定能解決這次危機。
高一功認為殺了周武也能盡快的結束戰(zhàn)斗,急行軍的話,上半夜便可到達馬邑,出其不意的攻取馬邑,讓弟兄們在大戰(zhàn)之后飽餐一頓了。
兩人懷著同樣的心思,戰(zhàn)成一團,兩人連戰(zhàn)了數(shù)個回合,周武本來就處于弱勢,而且身上爆發(fā)的力量也只是因為憤怒壓榨出來的。
周武漸漸力竭,招式也開始緩慢了起來,高一功心中大喜,瞅準時機,長槊如毒蛇探去,周武有心格擋,可是力量卻出奇的小,被高一功的長槊直接彈飛了長槍,然后毫無阻擋的刺進了周武的肚子,將周武的肚子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周武后退數(shù)步,雙手掩著肚子,將要流出來的腸子重新塞進肚子。
周武感覺自己的力量瞬間消散,甚至支撐他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嘭”,周武跪在地上,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嘴里流出來。
年輕堅毅的臉上滿是不甘的神情。
“父親,我要隨你而去了,你的遺愿……我完成不了了!”
“或許秦義能完成你的遺愿……”
此時的周武還堅信著秦義還活著。
秦義的看著眼前混亂的戰(zhàn)場,心道一聲終于趕上來。
張五已經怒吼著沖了上去,他是個戰(zhàn)斗狂,和秦義一樣,將殺人當成了一種樂趣。
或許是因為聲音太大了,成功的吸引了五個闖軍士兵的聲音,張五一路狂奔,五個闖軍士兵紛紛將長槍刺向張五,張五一個凌空翻身滾,躲過起來的五支長槍,手中的鐵刀閃爍著寒光,帶著幻影的白光,瞬間將五人的頭顱齊刷刷的砍下。
“咱們也上!”秦義對眾人道。
十九人殺入戰(zhàn)場,如虎入狼群,一時威勢難當,闖軍士兵的沖天氣焰,竟然被秦義等人生生的壓制住了。
秦義此時力量充沛,橫著長槍將十余個聚集一堆的闖軍推的連連后退,然后定業(yè)刀拔出,噗噗噗三尺長的定業(yè)刀橫掃進人群,七八人被砍成了兩截,血腥無比,內臟腸子等器官是一堆堆堆疊在一起。剩余的那幾個沒被定業(yè)刀劃到的闖軍士兵,竟然嚇得屎尿齊流,攤到在地不敢動彈。
秦云朝著那幾個沒有絲毫戰(zhàn)斗力的闖軍士兵咽喉點了數(shù)槍,幾人便咽了氣。
秦云想要尋找到敵軍主將,卻在自己的不遠處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跪在地上。
瞳孔一縮,在那跪著的身影面前,一名騎兵手中的長槊正刺向那跪著的人。
秦云想也不想,手中的長槍握在手被他當做標槍射了出去,目標正是高一功。
高一功的長槊眼看著就要刺向周武的咽喉了,但是耳邊突然傳來呼嘯聲,高一功畢竟是久經戰(zhàn)陣的武藝高強之輩,身體瞬間側翻,秦義的長槍剛好從他的眼前劃過。
秦義憤怒了,朝著周武的方向跑去,借著助跑力量,彈躍而起,踩在一名闖軍士兵的頭上,然后一瞪,雙手緊握著定業(yè)刀,凌空劈下。
高一功正好起身,卻發(fā)現(xiàn)一人在丈高的空中朝自己劈來,那柄黑色的長刀高一功可是見過無數(shù)次。
李過的定業(yè)刀被明軍一員將領奪取,李過更是那名明軍將領打傷的消息早已傳遍全軍,高一功自然知道,那凌空劈來的青年,正是那秦義吧?
來不及多思考,高一功也是借著馬鐙的力量,瞬間向后一瞪,竟然從馬上直接跳落在地,躲過了秦義的這一凌空一刀。
高一功雖然躲過了秦義的攻擊,但是高一功的馬卻被秦義攔腰斬斷,秦義見一招落空,腳步不停,手執(zhí)定業(yè)瞬間殺到高一功的面前。
高一功的長槊本來就是馬上武器,此時被秦義給近身了,長槊的用起來是處處受到束縛,干脆也拔出腰刀與秦義戰(zhàn)成一團,兩人武器撞在一起,爆發(fā)出絢麗的火花。
秦義的力量極大,而高一功雖然武藝不錯,但是根本抵擋不住,秦義劈出的數(shù)刀,他都是堪堪擋住,而高一功兩只手虎口已經被震的血肉模糊。
秦義一聲大吼,力量驟然加大,丹田中的內力被他運轉于手,定業(yè)刀如閃電之勢,帶著莫大的威勢朝著高一功劈去。
高一功慘呼一聲我命休矣。
他手中的腰刀被定業(yè)刀輕松砍斷,然后定業(yè)刀威勢不減,從上至下,將高一功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