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翊龍,非彼翼龍。
當(dāng)滕云被大嵇從“獨樂樂”中拎出來,沒過多久,他就想通了。
此刻,三十月道人、大嵇、夜闌姝、力融、山謖和第五任坐在地上,圍著黃得冒油,酥得掉渣,嫩得出……呃,入口即化的烤翊龍,吃得不亦樂乎。
所謂翊龍者,蚊頭蛹身,羽尾蟹足,肋生肉翅,龐龐然巨物也。
蚊子似的大腦袋,綠油油的腦漿,滕云委實下不去口。夜闌姝、力融和山謖卻你爭我搶,生怕吃不到的樣子。
蠶蛹富含極寶貴的動物性蛋白質(zhì),烤蠶蛹是一道赫赫有名的美食,滕云吃過不少次。
他的面前擺著一大塊乳白色的翊龍身體,半條翊龍腿,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為了嚴(yán)絲合縫地融入這些古里古怪的人之中,晚餐開始的時候,他像他們一樣,狼吞虎咽,好像沒吃過飯似的。
不大會兒工夫,他的胃就被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就要頂?shù)缴ぷ友哿恕?p> 受迫于現(xiàn)實,他還在吃,裝模作樣地吃,暗中評估身邊的師兄和師姐。
“我雖比不得大師兄帥,卻膚若凝脂,星眉劍目,高鼻梁,薄嘴唇,光潔的額頭,飽滿的下巴,修長挺拔的身材,絕對稱得上玉樹臨風(fēng),貌賽潘安,氣死宋玉?!?p> “三師兄和四師兄為何說我丑?比他們還丑?”他不動聲色地轉(zhuǎn)動眼珠,像個賊似的偷偷瞄了力融和山謖一眼?!翱伤麄儏s說大師兄帥,這又是為何?重要的是,他們看上去說不像戲弄我?!?p> “不過,二師姐為何看我的時候雙眼竄著綠光,好像餓了許久的母狼?據(jù)我觀察,他們朝夕相處,但審美為何有如此大差距?莫非……”
滕云想到一種可能,停止咀嚼,眼睛鼓起來。
“小師弟,為什么停下來?你以前比我們吃得都多,今兒怎么才吃了這么一丟丟?給你這個翊龍腰子,滋補(bǔ)腎臟,強(qiáng)身壯體,保你屹立不倒?!?p> 夜闌姝夾起臉盆大小的暗紅色腰子,隨后丟向滕云。
滕云陷入兩難的境地。
接吧,顯得他迫不及待,好像不行似的。不接吧,又有不尊重師姐之嫌,說不定她借此作什么妖。
啪——
滕云的思維速度比不上夜闌姝的手法,大腰子準(zhǔn)確地落在他的面前。
吃,還是不吃?
又是一個讓人頭疼的選擇題!
“大人才做選擇題,小孩子都要!”滕云不無焦慮地想,卻發(fā)現(xiàn),呃,用錯地方了。
“謝謝師姐!”他露出諂媚的笑容,有如討好主人的可愛哈巴狗?!拔业亩亲舆€有點不舒服,吃不下了。”
“肚子不舒服?”夜闌姝驚呼,成功地引起師兄弟的注意?!坝貌挥脦熃銕湍闳嗳??”
夜闌姝的眼睛變了,烏黑的眼眸變成夢幻般的深紫色,眼膜蒙上一層波光粼粼的淡粉色氤氳,散發(fā)出勾人魂魄的魅惑。
滕云感覺自己身陷綺麗的溫柔鄉(xiāng)中,即便夜闌姝讓他去死,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求之……”
后半句話就要脫口而出,不可預(yù)知的事情即將上演,千鈞一發(fā)之際,他聽到“嗡”的一聲。
準(zhǔn)確地講,他不是用耳朵聽見的,那道聲音好像憑空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亦或潛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中!
“我靠!Buff!加持!顯靈!神跡!”
滕云激動地差點從地上蹦起來。冷靜下來,他開始懊惱。不管那是什么,為何這般不解風(fēng)情,在這個節(jié)骨眼出來搗蛋?!
“不錯!”大師兄不帶半分感情地說。
夜闌姝的眼睛變回原樣,撇了撇嘴,嘴角閃過遺憾和不服的的光澤。
不服?嘿嘿,有戲。
“你肚子不舒服,便不要吃了?!贝箫鷮㈦茝某艉婧鎱s誘人的大腰子中拯救出來。
滕云不知道該感激他,還是怨他。吃什么確實補(bǔ)什么,對此,他深有體會?!斑@么大的腰子吃下去,我會成啥樣?”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你們也別吃了,我有話說。”
除了三十月道人,夜闌姝、力融和山謖全都停下來。
三十月不緊不慢地啃著另一個大腰子,吃得津津有味。
“小師弟,我們幾個商議,決定讓你下山游歷,不知你同意與否?”
“這句話是不是存在Bug?”滕云細(xì)細(xì)思量,裝出懵懂純真的模樣?!皢螒{師父和諸位師兄,師姐做主,小弟無敢不從?!?p> 滕云謙恭順從的態(tài)度讓大嵇等人吃了一驚。尤其是大嵇,他不自在地晃晃身子,干咳一聲。
“天地間每種生物皆有不可剝奪的自由意志,遑論小師弟了?我等雖是你的師父,師兄和師姐,卻推崇民主。故你無需心存顧忌,有什么想說的,要表達(dá)的,只管開口。無論什么,我等都將尊重你的決定。”
滕云看向大嵇。大嵇的眼睛有如兩口老井,不見絲毫漣漪。滕云無功而返。
“他在試探我。我巴不得盡快離開,但絕不可以這么說。假如我說實話,指不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等著我呢。哼,沒想到和善的大師兄也有這么多套路,我才不會上當(dāng)!”
“回大師兄,小弟視師父為親生父親,視幾位師兄和師姐為親哥哥,親姐姐,豈忍離你們而去?孤孤乎一人,豈不悲哉,豈不哀哉?請師父和師兄收回決定,不要趕我下山?!?p> 滕云擦鼻子抹眼睛,額頭抵在地板上,哀哀戚戚地抽泣。
“小師弟不要哭了,我的心都快被你哭碎了。我不是你的親姐姐,更不想做你的親姐姐,嘻嘻——”
“大師兄,小師弟快要哭斷腸了,重要的是影響我們進(jìn)餐,不如我們改日再議?”力融勸說大嵇。
“是啊,大師兄。他哭個沒完沒了,我一點食欲都沒有了。”山謖拉長臉,比驢臉還長。
“只知道吃,不怕噎死嗎?”大嵇兇巴巴地瞪視力融和山謖,沖愣住的三十月道人說:“請師父自便,徒兒說的不是你?!彼挚聪螂啤!靶煹苣蘖?,無論如何你都是要下山的。”
滕云狂喜,死命地咬住下嘴唇才沒有叫出聲來?!拔摇摇彼薜酶u力了。
“不如這樣,你去一旁哭……休息一會兒,讓師兄吃飽飯,何如?”
“我……是,大師兄?!?p> 滕云用手臂遮擋雙眼,遠(yuǎn)離腦回路清奇的同門,抱住一根石柱子,干嚎起來。
“哈哈,我終于要離開這個破地方,離開這些莫名其妙的師兄師姐,像個真正的‘穿越者’那樣過五關(guān)斬六將,縱橫捭闔,開啟人生嶄新的篇章!”
他開始白日做夢。
“蘿莉,少女,美女,少婦,大媽,為我顫抖吧!”
“父親,兄弟,丈夫,兒子,因我哭泣吧!”
滕云做起春秋大王八夢,哈喇子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