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是找死嗎?”
沈婉凝的聲音不大,語氣里卻是帶著一股寒氣,那寒氣讓梁婷一怔。
反應(yīng)過來,她惱怒道:“你們沈家教育出來的女子果然都是一樣粗鄙無禮之人,我兒子要是娶了你們姐妹,豈不是辱沒了我兒子的前途!”
“辱沒前途?”
要是娶沈婉華是辱沒前途,那梁婷會直接去找其他貴族聯(lián)姻,也不會考慮讓兒子迎娶沈佳玉。
沈婉凝紅唇勾起冷笑的弧度,“梁夫人要不是看在沈家的勢力上,又怎么會執(zhí)意要娶沈家女兒?”
“可梁夫人忘了一點,大房之所以會這樣橫行霸道是因為有二房這個靠山,二房從來沒有說過會把所有財產(chǎn)都給大房,如果哪一天他們沒有了二房的庇護,梁夫人又會覺得大房該如何?”
梁婷以為沈家二房沒有兒子,所以相比起來,梁夫人覺得娶了沈佳玉才最佳。
她一直考慮著著二房沒有兒子,卻是一直沒考慮房會不會心甘情愿的把財產(chǎn)全部給大房。
正如沈婉凝所說,沈江民雖然顧念親情,但絕對沒說過要把沈家交給大房的話。
可是不把財產(chǎn)給大房,難道還要留給這兩個丫頭片子嗎?
“我和姐姐讓爹把沈府交給誰便交給誰,何況我爹有我們兩個,更何談會把沈家交給一個外人。”
一個外人!
梁婷一驚。
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里帶著冷傲,從里面看不到一絲溫度,她安然的坐在那里,卻讓人不由的上不來氣。
那小小的身板里仿佛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壓。
她一直不屑理會這個姑娘,早就聽聞沈家二女的傳聞,更是對她沒有一點好印象。
尋常姑娘家的惶恐不安在她身上看不到一分,就連與她這個夫人說話時也是那樣的從容淡然。
有一瞬間,梁婷覺得自己的氣勢反而在她的身邊落了下乘。
沈家二房兩個女子真的行嗎?
沈婉凝知道梁婷是一個全心為利益考慮的人,她也很快的能想到這里面的利弊。
沈家大房再逍遙,可目前還是靠著二房,二房高興了給一個棗,不高興了連個棗核也是吃不到的。
她就是想讓靖安侯夫婦看清楚,現(xiàn)在的大房與二房其實并不合,大房再蹦跶也只是秋后的螞蚱。
梁婷是一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為難的說道:“可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大夫人要迎娶沈佳玉。”
言外之意就是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的事,就不能再更改。
可這梁婷要是一個守約定的人,也不會背著二房去找大房。
沈婉凝執(zhí)起了茶杯,面上有了些許不耐,“靖安侯曾與我爹兒女聯(lián)姻特指沈府嫡長女,這事哪怕是到靖安侯那對峙也是如此,今日我只過來與梁夫人商議已然給足梁夫人面子,梁夫人可要細細掂量掂量輕重?!?p> 梁婷語噎,一開始她靖安侯府是與沈家二房聯(lián)的姻,表面上也一直沒變過。
與魏舒秦私下做約已是冒了十足的風險,想著瓜熟蒂落之后靖安侯再生氣也改變不了什么,可是如今被人提前捏了把柄,她只怕還沒辦成事就先被靖安侯休妻。
她知道理虧,但還是撐著自己的面子,“我考慮考慮吧?!?p> 又想到了什么,她問道:“對了,沈小姐剛剛讓丫鬟跟我說知道我兒子的下落…”
沈婉凝清楚的捕捉到了她眼睛里的那一點緊張。
正常的母親要是得知自己失蹤了好久兒子的下落,絕非是這個樣子,而梁婷這個樣子,更像是怕著什么。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擋在一處的屏風,冷冷笑道:“大夫人當真是希望周以辰回去嗎?”
梁婷驚訝著沈婉凝竟然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但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會裝出疼愛繼子的樣子,她立即否認道:“為了找兒子,我和老爺尋遍京城,自然是想讓兒子快點回來,你這是何意?”
沈婉凝冷笑。
周以辰的生母是靖安侯的結(jié)發(fā)妻子,后來死于難產(chǎn)。
靖安侯深愛這個妻子,后來悲痛不已,一蹶不起,為了讓兒子有人照顧這才納了現(xiàn)在的梁婷。
梁婷一開始只是妾,因為平時表面做出格外疼愛繼子的緣故,讓靖安侯很是欣慰感動,喪失母愛的周以辰十分喜歡這個繼母。
見兒子就像黏親生母親一樣黏著梁婷,靖安侯就把梁婷提為了正室。
一個女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兒子,她當真能做到所有的一切都給繼子嗎?
難道就沒有一點貪念嗎?
其他人她不確定,但梁婷絕不會是這樣一個大愛無私的人。
梁婷的心思她上一世就看出來了,與她的猜想不錯,最后梁婷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不惜陷害周以辰。
周以辰落得那樣凄慘的下場,也多虧了她這個“好母親”。
知道梁婷的心思,她也不想賣關(guān)子,“我有辦法讓梁夫人再也看不到周以辰。”
她這話說的很是直接,梁婷的眼睛冒出了光。
她表面上是一個好繼母,可是她也要為自己的親生兒子去考慮。
那個畜生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安心,靖安侯疼愛長子,十分偏心,若讓那個畜生活著回來,那她的兒子更是落不到一點好。
她警惕的看著沈婉凝,“你這是何意?”
“我現(xiàn)在和梁夫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幫助梁夫人,梁夫人才能全心全意的幫助我,不是嗎?”
梁婷試探的問道:“當真?”
“當然,只要夫人按照我所說的去做。”
梁婷一咬牙,“好,一言為定,那我一會就去找大夫人退婚?!?p> “那倒不用,我要你繼續(xù)迎合大夫人,讓她覺得你們家公子娶得是沈佳玉。”
沈婉凝驚心動魄的鳳眸里無波無瀾,清冷如泉的聲音一點點吐出,“梁夫人你放心,與我沈家二房結(jié)親,是你靖安侯的榮幸,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理解的?!?p> 是你靖安侯的榮幸——
她說的很自然,那種驕傲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
要是按照梁婷的性格,一向驕傲慣的她聽到別人這么與她說話她定然是要生氣的。
但不知為什么,現(xiàn)在與自己曾經(jīng)最看不上的黃毛丫頭對視,竟有一股壓迫感。
就好像眼前的人不是一個黃毛丫頭,而是一個深居高位的人。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但氣勢又莫名拿不出來。
梁婷只能用喝水來緩和自己的心情。
這真的是外界傳的那個蠢笨怯弱的沈婉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