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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店

第十一章 落定

妖店 哨子 5735 2014-10-29 21:00:00

  夜很深了,汴京籠罩在黑暗和寂靜中,四周寧靜無聲,一切仿佛都死了一樣,沒有半點的喘息聲。在這樣的寧靜中,狄清久久未睡。

  結(jié)束了,都結(jié)束了。

  沒有人,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存在,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叫狄擎的人。

  可是為什么又想起他的臉?

  想起他離開時那張欲言又止的臉?他要說什么嗎?難道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樣?

  不會,怎么可能?他還是一樣,看不起我,只會嘲笑我。他走的時候,還咒我死,咒我被剁成泥。我沒看錯他,他就是想我死。

  可他為什么走之前不報仇?不殺了我?

  他憑什么殺了我?一切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

  明天,奏請圣上洗去面涅,去除軍籍,再也不用上戰(zhàn)場了。那么狄擎的愿望要落空了,我不可能被剁成肉泥!

  面涅,狄擎,終于可以擺脫他們了。

  ……

  今夜在門口執(zhí)勤的士兵非常納悶,將軍屋里的燈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亮著?狄擎離開已經(jīng)近一個時辰,他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狄清突然很想起來再看看自己臉上的面涅,明天之后面涅就不存在了。

  他半披著褂子坐了起來,踱到鏡子旁,鏡子里清晰地印著一張英武的臉。他摸著自己的臉。微微上翹的眉毛像把劍斜斜地插入發(fā)梢,向下是硬挺的鼻梁。

  慢慢向上,拂著自己的眼睛,臉的中間,一雙雙永遠閃躲露怯的眼睛,破壞了這張臉應(yīng)有的殺氣。

  為什么生得這張臉?這張自己膽量無法與之相配的臉。

  也許狄擎才適合這張臉吧?也許這本來就不應(yīng)該是自己的臉吧?

  狄擎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膽小鬼!膽小鬼!我連自己的臉都無力掌控。

  不!這是我的臉,是狄擎搶了我的臉。

  所以我勝了,狄擎敗了,都是天意,是天意!

  我在擔(dān)心什么?這個陪伴著自己大半生的鏡子里再也不會出現(xiàn)一張堅毅的臉了,這張鏡子以后就只能印出這張矛盾的臉。膽怯又如何?不是照樣殺了聞名天下的狄擎,匹夫之勇!哼!

  狄清抬起手,最后輕輕地撫摸著眼旁暗黑色的面涅,像是告別,也像是不舍。三十多年了,它似乎和狄擎一樣已經(jīng)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

  真的要去除面涅嗎?真的要過平凡而安寧的生活嗎?真的要如此膽怯的活著嗎?真的不能像狄擎那樣頂天立地地成為萬人敬仰嗎?

  為什么?為什么又想起狄擎?他狠狠地摳著眼角的面涅,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好像要把它摳掉一樣?!安?!我不要面涅,不要!”

  暗黑的面涅慢慢地變紅了,配著狄清猩紅的雙眼,鏡子里的臉龐變得扭曲可怕。他喘著粗氣,“該死!都是你這該死的鏡子害的!”

  他狠狠地將鏡子摔向地面,“嘩啦——”一聲鏡子碎了一地,在夜里顯得格外恐怖!

  “將軍——”

  “別進來!滾!都給我滾!”

  鏡子裂成一塊又一塊散落在桌子下,狄清發(fā)現(xiàn)不對,他顫抖了起來。

  為什么?鏡子碎了?那個刀刺火燒都完好無損的鏡子居然碎了?

  破碎的鏡子像一雙雙分裂的眼睛,像一個個分裂的狄擎,狠狠地死死地盯著他。

  啊——狄擎走了,鏡子也碎了?為什么?啊啊啊——

  狄清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無力,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事情超出了他的預(yù)想。他飛快地爬到床上,拉起被子,瑟瑟發(fā)抖。

  直至天快亮了,狄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在狄清把鏡子掃落之際,妖店里的華銘熙搖了搖頭“一切都是命啊?!?p>  在他對面的狄擎不解地問道:“怎么了?”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他搖搖頭,臉上蒼白無色,卻流露出一份嬌弱之美,或嫵媚或柔弱,當(dāng)真是淡妝濃抹總相宜。

  花銘熙揮了揮手,一縷青煙飄出了妖店,朝著將軍府遠去。

  “你們終將會和,那時再回來吧。”華銘熙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奇怪的是那里空無一物?!半x娘,我累了,他們倆就交給你了?!闭f罷,海棠樹下哪里還有華銘熙的身影。

  “又要一段時間不見主人了?!彪x娘喃喃自語。

  天終將亮起。太陽從東方升起,大宋朝又忙碌了起來。汴京的商鋪老板紛紛打開了門,伙計開始清掃門前的灰塵;包子、油餅、饅頭店門庭若市,熱氣騰騰地吸引早起的人兒,“好嘞,再來四個包子——”“客官,您往里面請——”熱鬧的叫賣聲,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序幕。

  萬民敬仰的皇城內(nèi),陽光撒不進去,一片清冷。四周威嚴肅穆的宮殿,屋頂上的九個鴟吻,讓人不得不向權(quán)利低頭,眾生在此刻是如此的渺小無力。

  跪下屈服成了百官們唯一的忠誠的選擇。

  “有本起奏,無本退朝——”太監(jiān)尖利的嗓音象征文武百官一天的開始。

  “臣——有本奏——西北大旱,禍降大宋……臣觀天象,西北有紫微星欒動……異象顯示大旱緣起于朝堂內(nèi)的奸臣當(dāng)?shù)馈峄视⒚鳎槊骷槌?,萬民之幸!”

  他說一句,狄清的手握的更緊一些。

  西北有紫微星欒動?西北?誰人不知狄將軍的府邸在敦教坊,汴京的西北方——還是圣上體恤軍功欽賜的。在廣西平定之后,這樣的奏章真是居心叵測!這樣的言論也真是最好的“獎賞”!他們還是忌憚狄清的軍功,出手了。

  話音落下,朝堂內(nèi)只能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

  百官低著頭,但是狄清還是感受了來自周圍的注視和惡意,終于來了,不過沒想到一切來得如此之快罷了。

  狄擎,我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狄擎,你看到了嗎?軍功不能護我們一世安穩(wěn)。

  朝堂內(nèi)奸臣當(dāng)?shù)??真是可笑至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群人還不是為了自身的利益?狄清深知對于他們來說,自己不僅是異類,還是手握軍權(quán)的大將軍。

  對圣上而言,從古至今,軍兵一心從來都不是將軍的幸事,這些無非是招致君王的猜忌罷了,百官只是嗅到了君王猜忌的氣息而已。沒有皇帝的支持,誰敢在朝堂上公然挑釁一個又建了功勛的狄大將軍?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狄擎真的不在了。是啊,狄擎已經(jīng)不在了,誰還能陪我并肩戰(zhàn)斗呢?

  現(xiàn)在,他的耳邊居然響起了來自戰(zhàn)場的馬嘶擂鼓——

  咚咚咚!兒郎們,沖??!

  殺啊,是男兒,絕不后退!

  大宋男兒,保家衛(wèi)國!大破敵軍,不勝不還!

  戰(zhàn)場是怎樣的感覺?

  是鮮血灑在臉上微熱又涼到心里的感覺,是踩著同伴身體心痛又堅定的感覺。

  狄將軍大大小小的軍功,是拿命換來的,一句紫微星欒動怎能抵得上那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這群在汴京醉生夢死的人,怎能理解踩著森森白骨走出戰(zhàn)場的榮耀與驕傲?

  這群在書齋吟詩作畫的人,又怎能明白身邊的戰(zhàn)友一個個倒下的悲哀和傷痛?

  他們什么都不懂,狄清軟弱,但畢竟是從戰(zhàn)場上活下來的人,這些他懂。

  狄清再也不愿忍下去了,“朝堂內(nèi)奸臣當(dāng)?shù)??敢問各位大人,沒有我狄清,你們哪來的安寧?”哪里還有機會說什么紫微星欒動?甚至是大宋——哼!

  群臣喧嘩——

  “一派胡言!”“大逆不道!”

  “仁宗是真龍?zhí)熳?,上天庇佑,豈是你等武夫可比?”

  “仗著有三分軍功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嘩啦一聲——狄清將軍撕開了自己的外衣。

  他指著自己的胳膊“諸位請看,這里是箭傷,李元昊叛亂時所受,幾乎廢掉半個胳膊,那時我是個差使。”

  “這里!”他指著肚子“這里是金湯城之戰(zhàn),敵人攔腰砍來,如果不是有士兵幫我擋住了,這里就沒有狄清了!

  “還有這!胸口,安遠一戰(zhàn)!幾近喪命。可我畢竟還是活了下來?!?p>  “這兒!這兒!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可那些死去的士兵呢?”

  “狄愛卿,此次儂智高叛亂愛卿立下汗馬功勞,實屬功不可沒,愛卿接旨?!?p>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狄清于農(nóng)智高叛亂中奮勇殺敵,治理有方,軍兵上下一心。大敗叛軍,追擊五十里,斬殺數(shù)千首級,儂智高同黨及偽官僚吏屬被殺死者有五十七人,生擒叛賊五百多人。朕念其功績特賜黃金萬兩,良田百畝。欽此——”

  “臣接旨!”

  眾官不解,皇上不僅沒有猜忌狄清,居然還親賜這么多的東西?難道誤解了圣意?

  狄清心里清楚,還遠沒有結(jié)束,與以往不同,這次皇上只是賜了一些金銀財物而已,之前——

  他還在思考的時候,皇上又開口了“愛卿勞苦功高,真特賜藥水除去面涅。”

  除去面涅?居然和自己想的一樣,除去面涅,解甲歸田,他終究還是忌憚的。

  一個將軍贏得軍心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贏得民心呢?宋仁宗畢竟還是仁宗,用這樣較為溫和的方式解除未來的隱患,而且對付一個軍功卓越又有民心的人來說,趕盡殺絕不是一個圣明之君該做的事。

  狄清仿佛又回到了戰(zhàn)場,那些熱血沸騰的日子。他想起了最后一起登上金湯城的張程徐三虎,想起了苦口婆心的方伍長,想起了沒能一起享福的康小兒……

  想起了狄擎,想起了那些一直想要忘記的爭吵、斗嘴甚至是那一巴掌和那兩腳,越想忘記卻越來越清晰。

  洗去面涅,以后就真的遠離這樣的生活了。

  洗去面涅,今后就真的可以不用擔(dān)驚受怕了。

  洗去面涅,免去帝王的猜忌,避除百官的陰謀。

  洗去面涅,自己的愿望終于可以實現(xiàn)了。

  ……

  除去面涅的理由這么多,反對的理由只有一條:狄擎終于還是深入骨髓。

  一條也就夠了。

  這一次,狄清不在害怕,他一字一句沉著地說道:“陛下根據(jù)功勞提拔臣,而沒過問臣的出身門戶;臣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因這些疤痕,臣希望保留它好鼓勵軍隊,不敢奉行您的命令。臣自請任延州知府,多年征戰(zhàn),望修養(yǎng)一陣,請陛下體恤?!?p>  仁宗一愣,謹小慎微的狄將軍居然當(dāng)場駁回他的意見,將軍還是有自己的驕傲,既然狄清已經(jīng)明白,放他離開也不失一個好的選擇。

  “準(zhǔn)!”

  “謝主隆恩!”狄清重重地一叩首,咚——的一聲,聲音久久回蕩。

  從大殿出來,狄清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原來承認狄擎的存在并不可怕,原來自己是可以像他那樣昂首闊步地朝前走。

  東邊,太陽高高地懸掛在蔚藍的天空上,朵朵白云作裳。金燦燦的陽光灑在狄清的臉上,他露出了笑容,這一次眼睛里滿含的是堅毅而不是閃躲。

  他終于成為了狄清將軍。

  狄擎啊狄擎,沒想到是在你走后我才明白你對我的意義。你看到了嗎?我不再害怕不再懦弱,就算現(xiàn)在你來殺我,我也不會閃躲了。

  狄擎——他笑著笑著,眼角里溢出一滴眼淚,透明晶瑩,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抬手,抹掉,他大步離開了皇宮,留下的是那偉岸的背影。我們似乎看到狄擎又回來了!

  三年后,延州知府府衙內(nèi)。

  “狄清將軍這套槍法使的實在是好,虎虎生威,正氣凜凜!”

  “真不愧是聞名天下的狄將軍!”

  “你看這一招一式,這一收一放,真真是英武極了!”

  “一般人使不出這樣的槍法!”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狄清將軍能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嗎?”

  “對對!”

  狄清仿佛沒有聽見任何夸獎,全身心地投入到槍法中。從汴京離開后,他便開始學(xué)習(xí)這套槍法,槍太重了,其實到現(xiàn)在狄清還是無法熟練使用。

  狄擎,我還是不如你。

  四年后,汴京朝堂。

  “啟稟圣上,樞密使狄擎家犬生角,數(shù)次發(fā)光,實乃不吉之象,特請皇上將其調(diào)離京師。以保江山無虞!”

  “狄愛卿忠君為國,因此等異象降罪良將,實非明君所為。為之,招致百官心寒!此事再議!”

  “吾皇圣明!”

  那時,狄清并不在朝堂之上,回到汴京,宋仁宗并未召見過他。此事不是不能議,只是再議罷了?,F(xiàn)在,狄清依舊是那個百姓稱道的大將軍,所以,仁宗還是不能動他。不過,狄清將軍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上戰(zhàn)場了,人都是健忘的,如果到了那一天,沒有軍功護身又沒有百姓輿論的壓力,狄清……

  狄擎,你看,沒有你,我無法上戰(zhàn)場,仁宗已經(jīng)不信任我了。

  你說后世還會有人記得那個大殺四方的鬼面將軍嗎?

  嘉祐元年,汴京。

  一場大水將汴京卷入了一片混亂中,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災(zāi)民,物價飛漲,出行不便。但畢竟是帝都,災(zāi)情很快就穩(wěn)定了下來。各文武百官都妥善安管下來,在各處也設(shè)起了施粥點,每個人似乎都已有了妥善的安排。

  世人獨忘了那個大將軍。

  將軍府所處地勢低洼,水已經(jīng)淹至半腰,實在無法居住。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受皇帝重用的鬼面將軍了,更何況,皇宮內(nèi)自顧不暇,又哪有閑心關(guān)心一個已經(jīng)過氣的將軍呢。

  如果是狄擎會怎么做呢?依那個莽夫必定不管不顧,找個地勢較高的地方住下。

  地勢較高?狄清想了想,沒有被淹又有空房子可以居住的?必是相國寺無疑。

  于是狄清將家搬到相國寺,并在佛殿上住了下來。

  每日上香的百姓議論紛紛:

  “佛殿左處是誰的床?怎么會有人睡在大殿上?”

  “聽說是狄清將軍,他的府邸也被淹了?!?p>  “狄清將軍?狄清?”

  “就是之前平定廣西叛亂的鬼面將軍?!?p>  “那真是造孽喲,他害了這么多條人命,殺生無數(shù),怎好住在佛殿里?”

  “這是對菩薩的大不敬,糊涂糊涂!”

  “我有個在皇宮里當(dāng)差的親戚說,狄清將軍的狗長角!還不時地發(fā)出藍幽幽的光,可怕得很,聽說夜里還嚇?biāo)肋^人呢?!?p>  “真有此事?”

  “可不是,有人說這是不吉之兆,要求把他調(diào)離都城,仁宗皇帝念著他的軍功才沒有把他調(diào)離汴京?!?p>  “你說這次的水患?”

  “不好說——不好說——誰知道呢?八成是!”

  一時間人心惶惶,人們交耳相傳,狄清將軍是不吉之人,殺人如麻,對菩薩不敬,這次的大水與他脫不了關(guān)系。

  時機終于到了,朝廷便降狄青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離京出任陳州知州。

  狄擎,你看我畫虎不成反類犬,可不可笑?

  嘉祐二年二月,陳州。

  狄清終日悶悶不樂,郁結(jié)難以排解,不想嘴上居然長出了毒瘡,沒有幾日竟躺在床上難以行走。

  “這幾日,將軍的精神越來越差了,甚至連粥都喝不下去。,將軍病在心不是身,一個小小毒瘡是不會要人命的。夫人如果能勸將軍想開點,郁結(jié)疏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的話——你們準(zhǔn)備一下,估摸著就是這幾天了。恕老夫不能為力!”郎中拱拱手轉(zhuǎn)身離開。

  “我怎知將軍是怎么了?從廣西平定之后,他就性情大變,我又如能勸他?!?p>  在狄夫人和郎中討論的時候,屋內(nèi),狄清居然掙扎著坐了起來。

  “你終于來了?你是來接我了嗎?”他對著半空中說道,聲音沙啞近乎是一個老人。

  “你這樣又是何苦呢?”

  “何苦?是啊,何苦呢?我前半生膽怯懦弱,后半生成為大將軍卻每天活在你的陰影中。不是擔(dān)心被你殺了,就是傻傻的扮演你。你說我這樣是何苦呢?”

  “不,你已經(jīng)是你自己了!這些年我沒有走,我每天都看著你,狄清你已經(jīng)變了?!?p>  “什么你沒有走?”

  “你還記得那晚嗎?你摔碎了鏡子,我沒法回去,就只好又回到你身邊。”

  “你都看到了?”

  “是啊,我以為你會離開汴京,過著安寧的生活。你那么謹慎如果離開汴京,好好生活又怎會到如此的境地呢?”

  “對啊,我為什么要回來呢?我又有什么放心不下?狄擎——”這么多年深藏心里的名字,終于說出口了。

  “誰知道呢?你我糾纏了半輩子,是誰贏了呢?你我都輸了。”

  “是啊,我害死了你,你卻活在我生命里?!?p>  “走吧,該離開了?!钡仪嬖捯魟偮洌难劬β]上了,是啊“該走了,輸贏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兩縷煙糾纏在一起,飄遠——

  “老爺——”

  “爹——”

  “將軍——”狄府發(fā)出巨大的哭聲。

  曾經(jīng)破碎的鏡子完整地出現(xiàn)在了妖店里。

  狄清死后,宋仁宗為他哀悼,追贈他為中書令,賜謚為“武襄”。

  熙寧元年,汴京。

  宋神宗在給近世將帥排次序的過程中,認為狄青從行伍出身而名震中外,為人深沉而有謀略,又能謹小慎微,保全名聲,有始有終。

  他對狄青頗為感慨和思念,下令取來狄青的畫像放進宮中,并親為他御制祭文,又派遣使者到他家,用中牢的禮節(jié)來祭祀。

  狄清名留史冊。

  妖店的故事還在繼續(xù),“今日有出貨的嗎?”

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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