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梨花頌
鹿取中學(xué),音樂廳。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源稚女同學(xué),為我們帶來龍國戲曲《梨花頌》!”
主持人話音落下,舞臺的背景音樂隨即被換成盛大的合聲。
最后一次深呼吸調(diào)整情緒,源稚女邁步朝臺上走去。
“梨花開,春帶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癡……”
移動的舞臺燈光下,源稚女且行且唱,音色讓人想起斑駁的古畫。
鳳冠、蟒袍、云肩、馬面裙,雍容華貴的行頭與他瑩白的皮膚交相輝映。
很難讓人想象,能以如此婉轉(zhuǎn)聲調(diào)唱出這首京歌的會是一個學(xué)戲不到一年的男子,可當(dāng)他舒展身段,腰如束素肩若削成,竟讓人完全記不起他的性別。
舞臺下的觀眾完全為這醇厚的唱腔和優(yōu)美的身段所驚艷,紛紛屏住呼吸,唯恐驚擾“天上人”。
而學(xué)生們驚艷之余,更多的是訝異。
誰能想到平日里并不起眼、沉悶又怯懦的源稚女,打扮起來竟會是這樣的“稀世美人”。
他的魅力甚至都不在明艷的容貌,分明只憑絕美歌聲和舉手投足的風(fēng)采便足以傾倒人間。
這怎能不讓人感到震撼?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長恨一曲千古迷……”
又是一句極致華麗的唱腔,源稚女借著轉(zhuǎn)身空隙,望向舞臺角落,只看見櫻這一張熟悉的面孔,卻是沒有見到最親近的兩個人。
無聲的嘆息過后,唱詞里也滲進(jìn)一股哀怨,無形中引動著抬下觀眾的情緒。
而與此同時,源稚生依舊在與三名年輕的猛鬼眾纏斗。
此時的宮本英樹已經(jīng)無法再被看作人類,深青色密密麻麻的鱗片從他的手背攀附到整條獨(dú)臂,那巨大的爪猶如五把猙獰的鋼刀,血流就順著這“刀鋒”的曲線流淌而下。
而他另外兩名同伴,此刻就握著刀劍護(hù)持在他的兩旁,武器鋒芒處已有缺口豁痕。
——蜘蛛切,刀銘“蜘蛛山中兇祓夜伏”,傳說中斬妖的名刀,象征混血種巔峰工藝的煉金器具。
凡俗的兵器,與之碰撞,便只有斷裂的下場。
“嗒……嗒……”
“呼……呼!”
后臺再無旁人,化妝間中唯有源稚生腕表零件磨合的細(xì)微聲響,以及宮本英樹愈加沉重的呼吸聲。
進(jìn)化藥,名為藥,實為毒。
此刻,宮本英樹體內(nèi)的臟器已被腐蝕得千瘡百孔,肺部就如同一只殘破的風(fēng)箱呼呼作響,僅剩的生機(jī)全憑那一腔漆黑的龍血在支撐。
蜘蛛切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滑的軌跡,源稚生呈伺機(jī)而動的姿態(tài),微微俯著身,將面前“三人”的一切變化盡收眼底:
不過幾個呼吸間,宮本英樹明亮的黃金瞳已然黯淡,眼眶只剩下兩個黑漆漆的窟窿。
——宮本英樹的眼睛被進(jìn)化藥毀了,這也意味著他不會再等下去。
“咳呃……”
嘴巴猛地張開,宮本英樹像是要發(fā)出最后的嘶吼與咆哮,可他的聲道早就被毀,此時幾乎發(fā)不出半點聲響。
“呼?!?p> 封閉的后臺倏地吹起一陣風(fēng),宮本英樹消失了,另外兩人也一左一右殺將而來。
源稚生不假思索地?fù)]動長刀。
蜘蛛切在空氣中劃過,帶起一陣青色的刀光,猶如枯井寒潭里浸潤多年的陰氣。
“刺……”
刀刃處綻放一連串的火花,長刀與巨爪在半空中對撞。
積攢許久氣力揮出的一擊被擋下,宮本英樹不顧爪子被切開,死死抓住鋒利的刀刃。
回光返照下產(chǎn)生的巨力,饒是源稚生都無法瞬間掙脫開,兩把長刀卻在這時刺了過來。
“撕拉?!?p> 恰到好處的閃躲下,源稚生成功避開刀鋒,風(fēng)衣卻被刺出了兩個孔洞。
雙臂快收將兩把長刀鎖在腋下,源稚生瞬間發(fā)力,直接甩得兩人一個踉蹌,紛紛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旋即扭轉(zhuǎn)腰身,蹬地猛沖,手肘如攻城錘一般砸向?qū)m本英樹的胸膛,順勢拉鋸般抽刀,一串漆黑血珠被帶出,將他整個右臂所附衣物都蝕灼得一干二凈。
燈具也被飛逸的黑血累及,明滅之間,源稚生悍然揮刀,整個化妝間像是平地卷起了一陣風(fēng)暴……
……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長恨一曲千古迷,長恨一曲千古迷……”
最后一句唱詞落下,大廳中一片沉寂,觀眾陷入呆愣,眼神帶著迷蒙。
角落里,櫻井小暮無聲地復(fù)述唱詞,癡癡地看著舞臺上的窈窕身影。
音樂聲一起,她便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這個少年且歌且舞,只覺與他一比,自己的美就像葉子上的塵埃般稀薄,表演時的魅力何止差出千里?
幾秒鐘過去,觀眾們似乎仍未從那癡迷的狀態(tài)中脫離,音樂廳依舊無聲沉寂。
然而就像是一葉漁船駛進(jìn)了無波的海面,剎那間漣漪蕩開,隨后便是波瀾……
兩道先后響起的掌聲就像是兩艘闖入這片海域的巨輪,風(fēng)浪隨它們而來,沸騰的人聲仿佛能把棚頂掀起。
看著那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過道之間:
何光纖塵不染、風(fēng)采依舊;源稚生右臂赤.裸,稍顯狼狽。
源稚女終于展顏一笑,從此萬古迎春。
最后朝舞臺下方輕施一禮,他款款下臺。
第一場演出,完美落幕。
人已下臺,而掌聲依舊。
……
“該加練了,少年。”
何光走到源稚生身邊,遞出自己的外套。
源稚生道了聲謝,趕忙將衣服穿上,畢竟還是個年輕人,他平時也十分注重形象:“何先生那邊一切順利?”
“如你所見?!?p> 何光輕拍右臂,白凈的襯衫一點褶皺也無,顯然是在調(diào)侃源稚生。
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源稚生轉(zhuǎn)移話題道:“只可惜沒能完整聽到稚女的第一場演出,有些遺憾?!?p> “這有什么可遺憾的……”何光笑了笑,說,“稚女這第一場戲,明明我們倆也有出演?!?p> 源稚生楞了一瞬,隨即恍然道:“您說的對,我們也是主演?!?p> 聞言,何光又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邁步走向演出后臺。
燈光昏暗的化妝間里,源稚女正凝望著鏡子里那張擦去妝容、仍算清秀的面容,似乎還沒從剛剛的演出中走出來。
直到一個熟悉身影在鏡子中出現(xiàn),并將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情才有了變化:
“好好準(zhǔn)備一下,我們明天出發(fā)?!?p> “嗯!”
源稚女鄭重點頭。
冥冥中,似乎有一雙大手,將命運(yùn)女神紡出的線引到了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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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只萌虎
日本Ⅰ篇結(jié)束。 親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昨天幾乎是踩箱喝的,下午才緩過來一點。強(qiáng)撐著寫完這部分,總覺得不好,萬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