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將黎明的夜空下,街道盡頭一處院落里,火光熠熠,傳出一陣金鐵交鳴。
只見一個模樣稚嫩的少年,左手抓著根燒紅的鐵礦石棍,右手拿著柄黑色石錘,正有節(jié)奏地鍛打著。
熾烈的火焰照亮了他專注的臉龐,火星幾乎都要濺到他的眼睛里??伤琅f一眨不眨,目不轉睛地看著石棍的變化。他叫姜山,此刻,他正如山一般沉穩(wěn)。
含有鐵礦的石棍似乎沒有半點變化,只是顫動不已。姜山手臂肌肉墳起,緊緊抓住燒紅的石棍,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燙一樣。石錘的節(jié)奏忽然加快,瞬間掄出一片殘影。
“叮叮?!?p> 一陣金石交鳴聲戛然而止,姜山順手將那根依舊毫無變化的石棍甩出,丟進盛滿水的石槽中。瞬間石槽里的水翻騰起氤氳的水汽,片刻水面重歸平靜,卻看見石槽里出現(xiàn)了一柄龍紋長劍,而那根石棍已經(jīng)不見蹤跡。
姜山喘了幾口氣,急忙沖過去取劍,隨著他手掌探入,水里又蒸騰出一團熱氣,方才,他正是這只手抓著通紅的石棍。
隨著姜山手指在劍脊一彈,“?!币宦暻宕鄲偠膭σ鱾鱽恚瑒θ猩l(fā)出柔和的光輝。姜山嘴角輕揚,瞇著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躺在一旁藤椅上喝茶的老爹姜岳林,眼中竟有一絲挑釁。
姜岳林閉著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手五德鍛打法算是小成了,木燃、火煉、金熔、石鍛、配合不錯,可惜水淬卻還摸不到邊,這劍依舊是把廢劍,徒具其型而已!”
姜山聞言笑容一僵,嘀咕了句:“你都沒看……”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里其實已經(jīng)信了父親的話。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隨即猛地砍向一旁的石柱。
“叮當——”一聲悲鳴,長劍應聲而斷,斷下的半截劍飛落在不遠處的地上。而那里已經(jīng)插滿了斷劍,粗看起來不下百十把,都如出一撤。
“怎么會!到底哪里不對?”姜山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逝,瞬間又陷入了沉思,像是忘了疲憊一樣。
姜岳林暗自贊許地看著姜山,這般迎難而上百折不撓的性子,加上匪夷所思的悟性,這個年紀達到凡匠師巔峰也是理所應當了。兒子居然比老子當年悟性還高,想想真是叫人泄氣?。?p> 此刻見姜山愁眉不展,姜岳林忍不住出言道:“靈匠師與凡匠師分水嶺就是這一道以水淬火的區(qū)別,淬火失敗,劍就精氣全失,淪為垃圾。我只說一遍,等你明白淬火是為了淬土時,就是你成為靈匠師的時候!”
姜山茫然抬頭:“淬土?”
姜岳林卻不愿多言,揮手道:“不要問,自己悟!”
姜山鄙視地看了姜岳林一眼,暗自腹誹:“拽什么拽,你不樂意說我還不樂意問呢!”
“愣著干嘛,抓緊時間睡覺去,再不做生意我吃什么!”說著姜岳林又躺回了藤椅上。
姜山看了下天色,無奈地嘆息,嘟囔道:“這哪里是親爹!”剛回家半天,就又累了一夜。
迷迷糊糊的姜山倒頭就睡,石錘被他當作了枕頭,不起眼的石錘此刻卻散發(fā)著迷蒙的五色光輝。隨著姜山均勻地呼吸,五色光輝宛若實質被他漸漸吸收。
姜岳林靜靜的看著熟睡的姜山,眼中不知是喜是憂……
明媚的早晨,集市上的店面都已經(jīng)開門,熙熙攘攘的街道十分熱鬧。街道的盡頭是一家鐵匠鋪,掛了個很高的匠字旗,迎風飄揚,很是顯眼。
鋪子不大,而里面貨架上卻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鐵器工具。姜山今年十五歲,此刻正在貨架旁不停的忙碌著。黃色頭發(fā)是土行大陸人的特征,他卻一頭褐色的頭發(fā),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姜山剛開門沒多久,老顧客就上門了。
“小山吶,你這趟遠門也出的是夠久了,上月我的螺絲都用光了,你要再不回來,我手上的單子可就沒法完成咯!”人群前一個身形魁梧,留著絡腮胡的中年人故作埋怨道。
姜山微笑著,單手拎起一個囊鼓鼓的包遞給這個中年人道:“瞧您說的,張大叔您可是咱平山王國出了名的木匠,你要是完不成單子還有誰能完成!”
張木匠接過布包時手臂一沉,面露驚容,連忙雙手提住慢慢放在地上,這才松了口氣,揉著手臂苦笑道:“小山,你這力氣,怕是三四個小伙子都比不過你!”
姜山笑道:“張叔說笑了,我這可不就是干的力氣活兒么!”
張木匠拿過一包包的零件,邊清點邊念叨:“螺絲、合頁、鉸鏈和膨脹螺絲,都備齊了,這個月的活算是耽誤不了了!”
姜山走出鋪子,幫張木匠把貨物都拎上板車,拍了拍手,笑道:“張叔你看還要點什么嗎?”
張木匠忽然一拍腦門兒道:“差點還真忘了,再給我兩把十字起子、三把刨刀!你打造的這些工具可真好用,你簡直就是個大發(fā)明家呀!”
姜山尷尬地笑了笑,道:“就些小玩意兒!”說著又到貨架上拿了幾樣鐵器放在箱子里,送到木匠的板車上。
張木匠擦了把汗道:“你小子就是太謙虛了,咱們平山王國多少工具都是你發(fā)明的,什么不粘刀、不粘鍋、手搖絞肉機、榨汁機等等。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里面咋這么多點子,你說現(xiàn)在王城里,誰還能離了你發(fā)明的工具!”
姜山干笑著,心里一陣發(fā)虛,臉皮發(fā)燙。因為這些哪里是他發(fā)明的,不過是他借著前世的記憶,盜版而已。
沒錯,是前世。
五年前的一個晚上,另一個時空,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同樣叫姜山的青年,他作為金屬材料系的高材生,實驗一種奇怪金屬碎片時發(fā)生爆炸,意外穿越,靈魂落在了這個叫姜山的十歲少年身上。
當姜山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堆滿奇怪金屬礦石的庫房里面,細細回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子里面多了一堆不屬于自己、不屬于原來那個世界的記憶。驚訝之后,他成了這個世界的姜山,將一切秘密藏在了心底。
“貨都齊了,張叔!”姜山又幫張木匠順了順板車上的貨物。
張木匠四下看了看,很神秘地拉過姜山湊在他耳畔問道:“小山,聽說二十多天前,在西涼國舉行的四國匠師大賽,最后奪魁的竟然是咱們平山國的一個年輕匠師,說的該不會是你吧!”
姜山眼神閃爍,隨即否認道:“張叔又跟我開玩笑了,我哪里有這個本事,您可別瞎說!”
張木匠嘿嘿一笑,老辣的眼神里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拖起板車,回頭看一眼姜山稍顯成熟的身影,打趣道:“小山今年十五歲了吧?差不多要娶個媳婦咯!”
姜山故作不滿道:“走您的吧——”輕輕一推,直讓張木匠像脫韁的野馬沖了老遠,末了只聽他在老遠罵了聲:“臭小子!”
姜山拍了拍手,轉身向店里走去,邊走邊搖頭,喃喃道:“這老木匠,不做偵探還真可惜了,這都能猜到!”走兩步又嘟囔了句:“娶媳婦?咱這兩輩子都沒談過戀愛…!”
忽然,一聲悅耳的聲音從街上傳來:“嗨——小山子!”姜山頓時頭皮發(fā)麻,回頭看去,只見身后不遠處,一身米色衣裙的少女背著修長手臂站在那里,面容嬌艷欲滴,秋水的眼眸仿佛會說話似的,正俏生生地看著姜山。
姜山扯著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面色難看道:“馨瑤啊,呵、呵呵呵、呵……”
馨瑤俏麗的臉上頓時晴轉多云,扁起嘴道:“干嘛呀,你這是什么表情,笑得比哭還難看,見到我還不高興呀!”
姜山哪里敢說實話,擠出笑容道:“我的小姑奶奶,您就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吧!這一個月西涼國之行太刺激了,我可算為你赴湯蹈火了,就算這樣秦叔叔還差點要扒了我的皮!求您讓我多活兩年吧!”說著說著,他可不真要哭出來了么!
馨瑤足尖一點便飄然如風進了鋪子里,嫩白的蔥指狠狠地揪住姜山的耳朵擰了半圈,不開心道:“小山子你太沒良心了,枉費本公主千里迢迢跑到西涼王國給你加油助威,要不然你能拿到第一名么!”
姜山口中只喊疼,哪里還敢有半分不滿,心道:“要不是你,我這一路上能這么曲折么,本來十天的路程被你硬生生繞了快一個月。臨了還是被你老子的一隊鐵騎給攆回來的,可都是拜你所賜哦!”
心里這么想,姜山嘴上可不敢說,連忙堆笑道:“是是是,多虧占了馨瑤公主無上恩澤,我才會有如神助,披荊斬棘,一路高歌猛進,這才贏了這什么四國匠師的比賽!”
馨瑤被他逗樂,微微松開他的耳朵掩口笑道:“臭小山,瞧你嘴甜的,就會給本公主灌蜜?!毙^后,她一把挽住姜山的手臂,柔聲道:“跟你開玩笑的,這次真要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恐怕我這次都回不來了!”
姜山揉了揉耳朵,看她竟然罕見的一副柔美的模樣,驚訝間怨氣也消了大半。只是被馨瑤柔軟的身體靠著,他想抽手但手臂動了動卻讓那柔軟的觸覺更加明顯。心虛地看向磬瑤,卻見她似毫無所覺,當下松了口氣,手也不敢亂動,只是臉上依然滾燙,忍不住暗自無奈道:“真是拿她沒辦法!”
姜山想起一個月前的經(jīng)歷就恍如隔世,他以前就知道一個秘密,老爹姜岳林和馨瑤她老爹平山王國國王秦壁乃是莫逆之交,私下秦壁幾次帶馨瑤來家里找姜岳林喝酒。而姜山和馨瑤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
一個多月前,秦壁派人來召見,讓自己去參加十年一屆四國匠師比賽,還配了一個衛(wèi)隊送自己去的。自己無奈,只得答應這個叔叔的請求。
可碰巧,一年前才進土行神殿修煉的公主馨瑤回來,得知了姜山要去西涼國參賽后,頓時心血來潮,硬是要跟著一起去。國王自然不同意,他比誰都知道馨瑤頑皮的性子。姜山那就更不敢?guī)Я?,后來在二人好說歹說之下,馨瑤表面答應不來,可了解她的秦壁和姜山都估計她肯定不會罷休。
思前想后,姜山連衛(wèi)隊都沒有帶一個,跟老爹姜岳林要了盤纏便連夜出了城。然而卻沒想到,馨瑤公主竟然還有后招……
馨瑤公主身材頎長,和姜山差不多高,此時她頭靠在姜山的肩膀上,陣陣幽香鉆入姜山的鼻尖。
姜山忍不住贊嘆道:“真香!”卻忽然感覺腰間軟肉傳來一陣疼痛,疼得他齜牙咧嘴,委屈地看著馨瑤。
卻見馨瑤白了他一眼,嗔道:“流氓!”
姜山苦笑道:“我這不叫流氓,鷹愁澗遇到的那個才人叫流氓好不好,我、我——”
馨瑤柳眉微蹙,撅起嘴道:“你什么你——你就是流氓——”說到這里她剜了姜山一眼,只是這時兩人同時愣住,一會兒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心照不宣,思緒都不禁回到了一個月之前……
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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