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源（一）
銀白色的天空，墨綠色的湖水，“嘩啦啦”，很多的水潑灑到小青的臉上，小青一跳，甩了甩臉上的水，又安逸地泡在湖水中。周圍的紅墻、灰墻、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周圍大人小孩的笑聲、叫聲，讓小青忍不住閉上眼睛......“咕嚕嚕咕嚕?！保∏喔械阶约喝缧∏嗤芤粯釉诿芭菖?，睜開雙眼，她看到眼前的泡泡在不斷地向上飄動，“我是沉水里了嗎？”，沒有恐慌，很放松地，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紫色的窗簾上已經(jīng)曬滿了陽光，伸個懶腰，她意識到，她又在做小時候的夢了--小時候經(jīng)歷的點滴又在夢中重現(xiàn)了。
家
小青和爸爸媽媽的小家，是出生后回到的那個八層樓的住宅樓，當(dāng)時叫單身宿舍，他們住七樓，沒有電梯，也沒有記得有多累過，因為爸爸媽媽會抱著她。在記憶中是爬上七層樓后，要穿過黑黑的有燈的樓道，一直走，走到三分之二時，一片亮光出現(xiàn)，是另一面的臺階，只不過這邊六樓是鎖著的，因此上不來也下不去，再到盡頭左邊的那扇赭紅色大門，就是小青的家。開開門，里面有爸爸媽媽、還有兩只狗--牛牛、豆豆、一陽臺鴿子、幾只小鳥，記憶中還會時不時出現(xiàn)其它小動物，爸爸有趣熱情、媽媽美麗優(yōu)雅，小青暖暖的家、造就了暖暖的小青。電視的那個高低柜帶著玻璃雙開門的柜子里，有個米黃色的陶瓷盆，里面有各種好吃的，快到陽臺門那里的小柜子，帶著半圓旋轉(zhuǎn)的門里放著的有很多英文的牙簽盒，那時候家里條件據(jù)后來媽媽講雖然不那么好，但是也會有很多特別美好的記憶，以至于在小青對兒時的記憶里，從沒有覺得家生活困頓或者有什么問題。小時候每每吃山楂糕時，爸爸媽媽會把山楂糕整整齊齊切成小條，然后，很有儀式感地，小青會從這里拿出三根牙簽，米白色的牙簽、半開放的紅色的小盒，這些都構(gòu)成了小青對于生活點滴的記憶，這些甜甜的記憶給日后小青困頓的生活，真是提供了一個帶有保護(hù)色的底色，這一個源泉也依然在滋潤著小青長大后每每遇到挫折受到打擊的心靈。
還有，就是姥姥家的小院，現(xiàn)在想來那簡直就是小青的理想的家園啊，回想起來，都覺得很幸運(yùn)。院子里有幾棵樹木，其中一棵好像是古樹吧，那么粗的樹干，夏天郁郁蔥蔥的樹冠，就是小青天然的避暑地，樹下擺著小桌，上面擺著姥姥買的小西瓜，一份為二，用勺子挖著吃，或者大西瓜，一牙牙地切好了；還有姥姥煮的白花花的面條，姥姥用筷子教小青和表妹，一圈圈繞到筷子上-“吃羊肉串”--其實是姥姥哄著兩個孩子玩，也是一種有效的讓面條快速涼下來可以入口的方法，現(xiàn)在想來，物質(zhì)不那么豐富的日子里，姥姥和媽媽真是把那樣的日子也過得有聲有色啊。姥姥的智慧也是小青特別懷念的，可惜在小青讀大學(xué)沒幾年二十歲出頭兒，姥姥就不在了。后面遇到的很多問題，更加讓小青覺得姥姥的智慧，她好想撒嬌地躺在姥姥懷里，想告告狀，把委屈說說，痛快哭一頓，想讓姥姥拍拍自己的后背，想和姥姥聊天，說說開心的事情，也把這么多年積累的傷心和問題說給姥姥聽，讓姥姥幫忙回答?。』貞浧鹄牙褋?，仿佛永遠(yuǎn)有的講呢。想到姥姥雖然讀書不多，但是字寫得很好看。很有思想，姥姥在世的時候，家里加上姥爺?shù)男值芙忝脦资谧?，過年都要聚到姥姥家，平時也是時常來聚，玩玩家庭麻將，熱熱鬧鬧。姥姥去世后，就再也沒有聚得那么齊齊整整呢。想一想，得多有智慧和人緣的人能夠應(yīng)對這么多人，大家聚一起喜氣洋洋呢？哎，太想您了，姥姥！
思緒有點岔開了，還是說說小院吧，說到小院子，小青可以說上幾天幾夜，會從客觀存在的院子的內(nèi)部外部，講到里面生活的人，永遠(yuǎn)也有談的內(nèi)容。先說說它的小樣子吧。
到了院門口，推開有著清晰粗獷木紋的兩扇門，門不大，下兩個臺階，走兩步就是一個井蓋，里面在夏天冰鎮(zhèn)著姥姥的食材、冬天好像會因為怕水龍頭打開井蓋往底下的龍頭上倒水，然后再蓋上井蓋，井蓋前就是一個一米多高的水龍頭和一圈水泥池子，有一次，小青著急洗手，沒有看，直接摸上水龍頭，手上的炙熱刺痛感，現(xiàn)在依然記憶猶新，閉上眼，重溫那個時刻，記得小青的哭聲，姥姥在里面的屋子里說，是蜜蜂蟄了吧，趕緊去廁所，往手上尿一些尿，就不疼了，小青如是做。睜開眼，小青發(fā)現(xiàn)眼睛里已經(jīng)全是熱熱的淚水了，離這個時刻已經(jīng)過去了幾十年，姥姥去世到今年正好20年，那種離別的疼痛感再次襲來，眼淚流在了褐色的花紋毛衣上。
忍住淚水，小青繼續(xù)想念姥姥和小院兒--水龍頭后面就是一個花壇，中間是一棵棗樹、一棵香椿樹，花壇應(yīng)該是姥姥拿磚摞起來的吧，兒時對這些細(xì)節(jié)沒曾留意，或者是太過久遠(yuǎn)已經(jīng)忘記，小青想想不是忘記了，因為這些回憶永遠(yuǎn)都保留在心里最珍貴的地方，這些是小青想認(rèn)真活著的動力，她要好好活，要替姥姥姥爺太太太爺多感受生活、多吃好吃的、品味一切美好?；▔嫌幸慌枧枥牙鸦蛱N的花，太太是小青媽媽的奶奶，也就是姥姥的婆婆，被姥姥伺候了一輩子。自己有了婆婆，更能感受到姥姥很不容易。她的心寬、對所有人的善，更讓小青覺得姥姥太不容易了。太太活到了九十多歲，在她最后的幾年，姥姥半身不遂了，于是，無法繼續(xù)照顧太太，太太的其他子女也不愿像姥爺姥姥做了一輩子那樣長久照顧太太，其實想想，人生的最后幾年，為什么子女不愿呢？小青后來的人生里對于人性有太多的思考和問題。因為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太太就在這個兒子家一個月、那個女兒家一個月輪流起來，小青當(dāng)時還很年少，但是還是感到隱隱的心痛。沒多久，太太就去世了。當(dāng)時都不敢告訴姥姥，她一個兒媳婦，居然比太太其他的子女都孝順，想到這個，心里真堵得慌啊。
人生有很多的唏噓，你說一切都是命數(shù)嗎？可是小青在人生旅途中，還是會明顯感覺到人的力量的存在，人定勝天嗎？人又是什么東西？有時候小青真是有這樣的想法，人有時候不如動物，小青就觀察過自然界的動物們，發(fā)現(xiàn)他們在善良方面有時候勝于人類。我們?nèi)藶槭裁催@樣，我們從哪里來，到底要干嘛？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