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剛才那奇妙的海域所賜,已經(jīng)洗換完干凈睡衣的于思奇躺在溫暖的被窩里都能隱約嗅到自己頭發(fā)間那淡淡的海鮮味。
對于剛剛學(xué)會游泳的旱鴨子來說,他現(xiàn)在渾身肌肉酸疼的有些厲害,小腿甚至還有點微微的抽筋。所以顧不上氣味的問題,于思奇很快就合上了自己那雙早已快要撐不開的眼皮了。
盡管他已經(jīng)累到精疲力盡,身體也極度需要休息,但是這一覺他睡得并不踏實。
夢境里反復(fù)出沒的黑影讓他總是不得不想起那個自己不喜歡的黑色穹頂,身后襲來的海潮又讓他重新回到了那片恐怖的海域。海面雖然平靜,但是面對正在逐漸升高的海平面,于思奇依然擔心著海底會不會突然竄出個大鉗螯出來,將他拖入大海。
畫面一轉(zhuǎn),走在熟悉的街道上,23號公寓的值班亭里正亮著點點燈光。保安老黃正像往常一樣坐在他那張脫了漆的硬木凳上看著報紙,生銹的鐵鏈在風中搖晃著...就在于思奇還沒弄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夢到這些的時候,熊熊烈火將整座23號公寓團團圍住,哭喊聲、尖叫聲以及木板結(jié)構(gòu)的樓房坍塌的聲音都刺激著他的五官。
而在他想要回避這一切的時候,后面突然有一雙強力的手臂將他一把推入火中。
感受著冰冷的火焰帶來的微微刺痛,他看到宮辰正站在遠處冷漠地看著他被火焰吞沒,然后掉頭離開了。
掙扎地從噩夢醒來并不是件輕松的事情,滿頭大汗的于思奇正穿著濕透的睡衣看著明媚的太陽光射進他住的臥室。從光線強度來看,現(xiàn)在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
稍微換了件干爽的衣服,于思奇套著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就走出了房間,結(jié)果還沒等他把拉鏈給拉上,就發(fā)現(xiàn)客廳里的氣氛不太對勁。
一位穿著厚厚皮毛外套的女人正在用一種極為不文雅的姿勢坐在沙發(fā)上,右手的食指上帶著一只深黑色的戒指,上面鑲嵌的石頭讓于思奇想起了昨天見到過的鏡石。
當于思奇正打算開口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坐在餐桌前的安神父招呼他過去吃飯。
“下午好呀,我的好學(xué)生。”安神父用勺子攪拌了一下碗里的麥粥說:“你臉色看起來不是特別好,又做噩夢了嗎?”
“是的,神父。”于思奇坐在椅子小聲地問:“那個女人是誰?”
“芬娜,我曾經(jīng)的學(xué)生,但是她可不像你那么聽話?!卑采窀感÷暤卣f:“自從離開這里之后,她就不知道何為‘尊重’了。”
“那她今天過來干嘛,火藥味太重了?!庇谒计嫘÷暤卣f:“你的學(xué)生都是這么屌的嗎?”
“這個問題,我建議你問問你自己?!卑采窀感α诵φf:“或許你會得到一份不錯的答案?!?p> “還沒有吃完嗎,神父?”名叫芬娜的女人不耐煩地問:“我晚上還要去參加一個宴會,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你這種破地方?!?p> “我說,如果你覺得這個地方太過破舊不適合你的身份,你可以離開?!敝x寶珍端著餐盤走過她的身邊時,表情有些不太鎮(zhèn)定。
將煮好的面條放到于思奇的面前溫和地說:“雞蛋用完了,本來想給弄個荷包蛋的,不過阿哲已經(jīng)去買了,下次給你加兩個?!?p> “謝謝,”于思奇看著謝寶珍的手心蒙著一層厚厚的紗布說:“手不要緊吧?”
“沒事,”謝寶珍將手放到背后說:“神父比我嚴重多了,你看他不也沒事嘛!”
“你們竟然敢無視我!”芬娜站起身來,手中的戒指開始散發(fā)出詭異的光芒。
“我不許你在我的家里撒野!”謝寶珍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包里掏出了她那顆寶貝的白球,兩人一副劍拔弩張的氣勢讓于思奇差點被面條哽住。
“咳...咳...”
“下次別吃的那么用力嘛,沒人跟你搶,慢慢吃?!卑采窀竷A過身來摸了摸于思奇的后背說?!澳莻€,雞蛋買回來了。噢...你已經(jīng)醒了啊...噢...你好,芬娜?!笔┮渍茏笫痔嶂淮u蛋,右手掂著一只烤鴨說:“春風路新開張了一家烤鴨店,我尋思著便宜,就買了只回來。半價,賺到了?!?p> “放到廚房里吧,”謝寶珍收起白球跟著阿哲走進廚房說。
“算你走運!”芬娜用手蓋住戒指,很快那詭異的光芒消失了。她又重新坐回了沙發(fā)上,還是那個極為不文雅的姿勢。
“差不多該收斂一些了,芬娜?!卑采窀笇⒑雀蓛舻耐氲追呕刈雷由希卣f:“如果不是看在過往的交情,我可能會給你一點教訓(xùn)才對?!?p> “好呀,好呀,”芬娜陰陽怪氣地說:“你以為我想跑到你這個破地方來嗎?如果不是你們干的好事,我又何必到這種地方來受罪?!?p> “當初你在這里住了三年,那個時候你可沒有說過這地方一句壞話呀。怎么,在外面享受慣了,就覺得自己受到了委屈嗎?”安神父平淡地說:“另外,我們到底干了什么樣的事情會把你這種大人物給招惹到了呢?”
“這或許就得問你自己了,神父大人?!狈夷葥]了揮右手,電視自動打開了。她態(tài)度惡劣地說:“也許你們應(yīng)該好好看看新聞?!?p> “你明明知道我才剛起床,新聞...”安神父轉(zhuǎn)過身,注意到電視里正播報著一則他十分熟悉的新聞:
據(jù)新松的警方夜間公布的消息稱,座落在寧賢區(qū)郊外的畔山逸軒昨夜突然爆發(fā)了一場內(nèi)澇事件,具體情況尚且正在調(diào)查。但是有消息靈通者宣傳,可能是因為畔山逸軒在排水建設(shè)上有偷工減料的表現(xiàn),再加上今日來寧賢地區(qū)的地下河道發(fā)生了一些地殼變動,導(dǎo)致了地下水回涌的事件,目前相關(guān)部門已經(jīng)責成讓施工方加緊改善。
雖然有熱心市民曾向本欄目反應(yīng)過他曾經(jīng)向某位專家提出過個人的意見,意見指出——如果真如專家所言是地下河水回涌事件,那么專家為何無法解釋在他家車庫前的積水卻是咸的這一詭異的現(xiàn)象。
不過在本欄目相關(guān)記者前往實地考察之后發(fā)現(xiàn),該市民有著多次言論偏激的傾向,并且因為工作和家庭上的雙雙失意而導(dǎo)致自己的精神壓力過大,引發(fā)了辯知上的錯誤,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相關(guān)專家的治療安撫下恢復(fù)了理智,相信他很快就能康復(fù),讓我們祝福他吧。
好了,下面播報下一則消息...
“怎么,不打算用你那善辯的利嘴說點什么了,我的好師父?”芬娜揮手將電視關(guān)掉,懶洋洋地看著安神父說:“我想聰明的你應(yīng)該能猜到我的來意了吧?!?p> “當然,既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肯定需要你們的人出面了。”安神父說:“我想,這會不會只是一場誤會。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了那個地方的騷亂是我引起的嗎?而且如果你真的想要逮捕我的話,光憑你一人是遠遠不夠的,我的意思你應(yīng)該不會理解不了吧?”
“你是看不起我的實力,還是說你覺得自己總能像泥鰍一樣溜掉呢?你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將你送進監(jiān)獄的?!狈夷葰饧睌牡卣f:“你不可能總能逃得過去?!?p> “那我期待你未來的表現(xiàn)了,芬娜。作為你曾經(jīng)的老師,我多么希望我能教會你一些最基本的東西,但是現(xiàn)在看來...我失敗了?!卑采窀秆凵聍鋈坏卣f:“而且失敗的非常徹底?!?p> “那我只能說聲抱歉了,”芬娜起身將腦袋轉(zhuǎn)向正在喝著湯汁的于思奇說:“或許你那點小動作可以瞞過別人,但是你想要瞞過我...還是有些天真了。你以為找了個替代品就能完成你那個荒唐的理想嗎?這個小家伙看起來很面熟呀,你叫什么名字?”
“現(xiàn)在,立刻滾出這個房子?!卑采窀改樕项^一次浮現(xiàn)了怒色。
“用不著這么生氣,”芬娜將手插進口袋站在門邊上說:“等我下次再來的時候,我會替你選上一副合適的手銬?!?p> “癡心妄想,”安神父當著芬娜的面將門重重地關(guān)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開始沉思,誰也不敢上前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