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的河水上漂浮著各式各樣的生活垃圾,河岸兩旁的矮房都緊緊地關(guān)著門窗。陰森又污穢的下水道正在朝著河水里排放著某種可怕顏色的液體,瘋狂生長的雜草和碎石間有一些人工營火的痕跡,彎曲的魚竿正綁靠在一根石墩上。
順著吹過來的微風(fēng),一位穿著與周圍環(huán)境完全不搭配的女人憑空出現(xiàn)在了河的對岸,她正帶著一臉嫌棄的目光看著凹凸不平的道路,伸出正在流血的手臂。
伴隨著鮮血滴落在地的聲音,一些粗壯的藤蔓漸漸破土而出,形成了一條不錯的道路。她略微滿意地點了點頭,腳步輕盈的向前走去。
就在她剛剛過到第兩個拐角的時候,一位正在陽臺上抽煙的中年男子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手中的煙蒂掉在了地上。
也許是煙頭落地的火花激怒了這些藤蔓,又也許只是她的心情有些糟糕。一聲慘叫,那位穿著睡衣的男人就這么一頭摔落到帶刺的藤蔓之上,整個人像刺猬一樣被穿了個透亮。
那一聲慘叫讓周圍的住戶們紛紛從夢境中驚醒了過來,越來越多的燈光開始集聚起來。她很生氣,越來越多的鮮血從她的手臂中飛涌而出,正當(dāng)她決定讓這些好事之人都消停一陣子的時候。
另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xiàn)了,只見他輕輕撥弄著手中的念珠,周圍的一切開始安靜起來。
原本都要起床穿衣的人們開始像被睡魔蒙住了雙眼一樣,打起了響亮的鼾聲。原先還在亮堂的臥室也紛紛變得漆黑一片。原來還在地上瘋漲的藤蔓像被人制止了一樣,紛紛縮了地面。
“你又要來煩我嗎?”察覺到這些異常的女人回頭問:“你這個怪胎。”
“我只是不希望你陷得更深,”后來的那位男人趕到了她的身邊,拉著她那受傷的手臂輕輕撫摸了幾下,傷口消失了。
似乎是幫助她治好了傷口的緣故,她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她用比之前溫柔了許多的口吻說:“不得不否認(rèn),雅兒你在治愈手段這塊總是比我更擅長?!?p> “那是因為你總是在乎怎么去傷害了,我的好姐姐。”名叫雅兒的男人對于自己的姐姐能夠恢復(fù)鎮(zhèn)定顯得很高興,他笑了笑收回了念珠說:“在遭遇到那樣的失敗之后,你還打算去信任那個家伙嗎?”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經(jīng)死在那間破廟里了,我的好弟弟?!碧K晴雯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那家伙不是個能夠輕松對付的主,但是我必須嘗試一下。因為他畢竟是我們父親的得意門生?!?p> “我的好姐姐,想想他現(xiàn)在的所做所為吧。想想他在父親死后做過的那一切,我不覺得他是個值得信賴的對象,這件事我們必須單干。”蘇晴雅用極度輕蔑的口氣說:“相信我,我們只要姐弟同心的話,應(yīng)該能夠達(dá)成父親的遺愿?!?p> “說的輕巧,那你能不能解釋那天晚上你把你最至親的人鎖在地窖里是什么企圖啊,你是想奪取我的身份吧?”蘇晴雯用厭惡的眼神盯著自己的弟弟說:“看看你現(xiàn)在這身打扮,你覺得這是一個男人應(yīng)該有的裝束嗎?”
“怎么,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是什么細(xì)節(jié)上出現(xiàn)了遺漏嗎?”蘇晴雅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一身女裝說:“我是照著姐姐的樣子穿的呀?!?p> “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了,”蘇晴雯用一種略顯絕望的態(tài)度對著這個打扮得和自己一樣的男人大聲喊道:“為什么你要和姐姐穿成一樣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時候玩那種捉弄下人的游戲時間了,現(xiàn)在也不是滿足你異裝癖的時間了,現(xiàn)在——你姐姐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給我回家行嗎?”
“屋子已經(jīng)不安全了,”蘇晴雅完全無視他姐姐說的話,滿不在乎地說:“那些像臭蟲一樣的調(diào)查員把整個畔山逸軒都圍起來了,我是用了大概九個幻術(shù)才逃出來的?!?p> “沒有被跟蹤吧?”蘇晴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下水道排水的聲音以外,沒有任何別的異響。
“你把那些臭蟲想得太過聰明了,蟲子畢竟只會是蟲子?!碧K晴雅指著遠(yuǎn)處的一個老舊的塔樓說:“這就是你們約好的見面地點?”
“是的,你就不用跟來了,我一個人應(yīng)付得過來。”蘇晴雯敲了敲門,發(fā)現(xiàn)門沒有鎖,便索性推門而入。
昏暗的走廊空蕩蕩的,沒有一絲生機。借著從缺角的天花板上透進來的月光,他們注意到墻壁上的燈泡已經(jīng)不知去向,樓梯里布滿了厚厚的灰塵,上面沒有任何的足跡,讓人懷疑上面是否真的有人來過。走在吱嘎作響的樓梯上,蘇家姐弟的高跟鞋在老舊腐朽的木板上發(fā)出了重重的聲響。
在最上面的過道里,一些人為發(fā)出的光亮給他們指出了方向。半掩虛開的門后,保安老黃正靠在一個快要散架的扶手椅上打著盹。
當(dāng)他們靠近那間屋子的時候,老黃突然從熟睡中被驚醒了,他慢慢站起身,警惕地傾聽著那兩雙高跟鞋所發(fā)出的腳步聲,臉上露出了捉摸不透的表情。
“你遲到了,蘇小姐。還有,見到你真意外,小雅。”保安老黃將門開了大大的,假裝很吃驚的樣子看著蘇晴雅說。
“得了吧,你早就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不是嗎?就不要再去和我們演戲了。”蘇晴雅對于屋子里散發(fā)出來的味道很是反感,捏著鼻子問:“你殺人了?”
“并沒有,”保安老黃憑空變出了兩把干凈的椅子說:“坐吧,這地方荒廢有些年頭了,想要給你們整個好點的家什還得特意提前準(zhǔn)備才行?!?p> “是尸體腐爛的味道,如果你沒有殺人,那么這間屋子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氣味呢?”蘇晴雯抱有戒心地問:“別以為你能夠輕易瞞過我?!?p> “有的時候殺死一個人并不總是需要自己動手才對,你們只是問我殺了人沒有,我的回答是‘沒有’,你們?yōu)槭裁床恍湃挝夷??”保安老黃攤開手問:“難道你們已經(jīng)忘記了師父生前的時候,是誰陪你們一起玩捉迷藏的?”
“要說完全忘記,那肯定是絕無可能,但是要說因此而對你充滿信任,那更是無稽之談?!碧K晴雅說。
“噢...我倒覺得你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保安老黃說:“恩師待我猶如再生父母,我怎么可能會對他的后裔們有一絲不軌之心呢?”
蘇晴雅沒有直接做出回答,他只是在屋子里來回走動了幾圈。深吸了一口氣說:“那我就直說了吧——或許你可以把自己的行為解釋的毫無破綻,或許你可以讓我的姐姐對你有所偏袒,或許你認(rèn)為自己的那點小把戲能夠瞞過我的雙眼?我告訴你,你不要太想當(dāng)然了!”
“是你想太多了!”保安老黃聳了聳肩說:“我知道你們父親死的時候,我沒有在場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但是能給我解釋的時間嗎?這點其實你姐姐更能告訴你真相,那個時候我正在被關(guān)押在第66號監(jiān)獄里。如果你覺得我可能騙你的話,你不妨去那邊的檔案室里查閱一下。我想以你的手法,應(yīng)該很容易就能夠弄到那年的資料吧?”
“你這么會逃跑的人是怎么被抓住的?”蘇晴雯坐在椅子上問:“這個問題我一直挺在意的?!?p> “被一個你無法想象的存在給逮住了,那一天是我人生最陰暗的一天,若不是看在我還有用處的份上,可能我早就不可能活著跟你們說這些了?!北0怖宵S突然頹廢了一下,緊接著就嚴(yán)肅地說道:“但是我必須承認(rèn),我現(xiàn)在之所以能夠活下來的確是因為我投靠了他?!?p> “無恥的叛徒!”蘇晴雅一腳踢飛了面前的椅子,無辜的椅子就像失去了支點的積木一樣在墻角散了個架。
看到有些按耐不住的蘇家姐弟,保安老黃趕忙補了一句說:“放心,我的主人雖然別有所圖,但是他的目的和你們是一致的,這就是他為什么吩咐我前來幫助你們的原因。好好想想吧,是誰在第一時間給你們發(fā)出了警報,又是誰早就提醒過你們不要去那間破廟了?”
“你的警告確實起到了作用,但是我確實小瞧了那些‘害蟲’。”蘇晴雯捏緊手中的拳頭說:“我本來打算一勞永逸的,看來是我失策了?!?p> “我聽姐姐說那個一直在我們家附近轉(zhuǎn)悠的探子和你長得很相似,你們是親生兄弟嗎?像我和我姐一樣?”蘇晴雅問。
“他不是我兄弟,我也沒有兄弟?!北0怖宵S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地說道。月光照在他那半張側(cè)臉上時,像極了骷髏。
“好了,閑談結(jié)束了。”蘇晴雯不耐煩地看著兩位入戲的男人說:“能讓我們進入正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