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如果真的咸了,需要喝水,而不是去靜靜——陳長生短短一句話,九個字,便亂成這樣,所以菜并不是真的咸,而他的心真的需要靜靜,如此才能不繼續(xù)亂下去。
走到湖畔,站在大榕樹下,他踩在地面微微隆起的樹根,雙手扶著腰,向院墻外的遠(yuǎn)處望去,只想望的越遠(yuǎn)越好,卻不知道應(yīng)該望向西寧鎮(zhèn)的方向還是南方。
片刻后,他從腰間摘下一個竹子做的小東西,放進(jìn)懷里,告訴自己以后不要再拿出來了——當(dāng)初在客棧里,他把這個竹子做的小東西解下,放進(jìn)了行李的最深處,但不知何時又拿出來了。
南方使團(tuán)要到京都來提親,徐有容要和秋山君訂親,就算短時間內(nèi)還不會出嫁,但終究是要嫁人了。
陳長生一直以為情愛這種事情對自己沒有什么吸引力,對徐有容更沒有什么想法,他來京都便是想退婚,現(xiàn)在依然這樣想,所以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在聽到這件事情后,自己會變得如此煩悶,甚至有些難過。
這種情緒讓他很不適應(yīng),很不喜歡,于是有些不悅。
或者不是因?yàn)樗奕?,而是因?yàn)閯e的原因?
陳長生這樣安慰自己,然后想到了某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自己和徐有容畢竟是有婚約的,無論從法理還是情理上來論,他是她的未婚夫,她是他的未婚妻,在還沒有正式退婚的情況下,自己的未婚妻要與別的男人成親,當(dāng)然不對。
他當(dāng)然應(yīng)該不高興。
是的,就是因?yàn)檫@樣。
東御神將府和徐有容,在這件事情上,太不尊重自己,所以我很生氣,
他在心里對自己默默說道。
唐三十六走到湖畔,站到他的身邊說道:“東御神將府和你之間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那確實(shí)有些麻煩,圣后娘娘向來信任徐世績,如果徐有容再嫁給秋山君,大周朝再沒有誰能夠動搖他的位置?!?p> 落落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他的側(cè)臉,欲言又止。
陳長生先前的反應(yīng)很奇怪,自然瞞不過落落和唐三十六的眼睛,而且他們都知道,陳長生和東御神將府之間有恩怨,只是無論他們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是徐有容的未婚夫,自然無從安慰開解。
就像霜兒當(dāng)初在東御神將府里說過的那樣,整個世界都認(rèn)為徐有容和秋山君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情侶,就連落落和唐三十六也只會這樣想,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還有陳長生這樣一個人物存在。
“沒什么,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心情有些緊張。”陳長生轉(zhuǎn)身看著他們兩個人,說道:“聽說南方那些宗派里有很多天才,不知道明年大朝試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局面?!?p> 唐三十六知道他參加大朝試的目標(biāo),心想確實(shí)應(yīng)該緊張,說道:“圣女峰、離山……南方教派那些宗派自然強(qiáng)大,如果神國七律這些年輕強(qiáng)者來參加大朝試,想勝過他們確實(shí)不容易?!?p> 陳長生說道:“聽說莊換羽排到青云榜第十,就是勝了神國七律之一?”
“他勝的是七間,那是神國七律里最小、也是最弱的一個家伙?!?p> 提到神國七律,便是驕傲的唐三十六,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這次神國七律里有四個人會來參加青藤宴、想必也會跟著參加大朝試,領(lǐng)隊的應(yīng)該是茍寒食,莊換羽敢向他出手嗎?”
“那個……秋山君呢?”陳長生問道。
“提親自然是長輩主持,同門幫襯,秋山君怎么可能來京都?至于明年的大朝試他會不會參加,那就不清楚了。不過你可不要小看茍寒食,那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p> 唐三十六是個很驕傲的人,這和他青云榜排名三十六無關(guān),純粹是性格問題,他進(jìn)入天道院后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排名第十的莊換羽踩到腳下,雖然有些別的原因,但至少說明他并不怎么瞧得起莊換羽。
能讓他瞧得起的人很少,比如徐有容、秋山君、比如魔族那個狼崽子,還有那個神秘的排在莊換羽前面的少女,再就是陳長生這個另類,現(xiàn)在他承認(rèn)那個叫茍寒食的人很了不起,那么此人必定真的很了不起。
“神國七律第二,只在秋山君之下?!?p> 落落知道陳長生對修行界沒有什么了解,說明道:“聽聞此人學(xué)識淵博,通讀道藏,在離山年輕一代弟子甚至別的宗派年輕弟子心中的地位極高,算是大腦一般的角色?!?p> 陳長生問道:“那么他了不起在哪里?”
唐三十六有些無語,說道:“通讀道藏,難道還不夠了不起?”
聽著通讀道藏四字,陳長生便很自然地想起師兄和自己,心想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這么說,落落大概無所謂,唐三十六肯定要嘲弄自己裝腔作勢,只好轉(zhuǎn)了話題。
“神國七律還會來什么人?”
“排第四的關(guān)飛白,在青云榜上恰好也排在第四,據(jù)說是個很驕傲的人?!?p> 提到此人的名字,唐三十六的臉上沒有任何佩服的情緒,眼神變得熾烈起來,說道:“這次青藤宴第三夜,莊換羽的目標(biāo)肯定就是他,我得想辦法搶過來。”
陳長生扳著指頭數(shù)了數(shù),說道:“他是第四,你是第三十六,中間差著三十二個人?!?p> 唐三十六面色微沉,說道:“你什么意思?”
陳長生說道:“我的意思是,不要總想著一口吃個胖子,欲速則不達(dá),做事應(yīng)該循序漸進(jìn),方能有條不紊,切不可急功近利,那些揠苗助長的事情少做為妙,又有道是……”
“繼續(xù)?!碧迫湫Φ溃骸霸~兒挺多啊。”
陳長生見他神情不善,笑著停下不說。
唐三十六說道:“如果什么都靠名次說了算,青藤宴和大朝試還有什么意義?徐有容和秋山君這樣的天賦血脈,我自然是打不過的,那個狼崽子和那個惹不起的少女,沒有關(guān)飛白靠前,可你要問關(guān)飛白,他敢說自己比那兩個人強(qiáng)?”
陳長生心想確實(shí)是這個道理,只是那個聽過數(shù)次的狼崽子究竟是誰?那個惹不起的少女又是誰?
唐三十六想起先前在藏書館里看到的那個魁梧妖族少年,問道:“那個家伙也進(jìn)了國教學(xué)院?”
“嗯,他不想再留在摘星學(xué)院?!?p> “我聽說過了,青藤宴第一夜摘星學(xué)院表現(xiàn)的很惡心,除了那個家伙,居然沒人敢站出來……不過,那個家伙被天海牙兒重傷成那樣,只怕真的廢了,你確認(rèn)要揀回來?”
“我連洗髓都沒過,豈不更是廢物?”
唐三十六冷笑說道:“有哪個廢物敢說自己要在大朝試上拿首榜首名?”
“我家先生當(dāng)然要拿首榜首名?!甭渎淅硭?dāng)然說道,看著陳長生的眼神里滿是仰慕。
唐三十六微怔,問道:“這是什么情況?”
他知道落落不是普通人,先前看她對陳長生恭敬的模樣,便覺得有些不解,此時見她稱陳長生為先生,神態(tài)如此親近崇拜,更是有些糊涂,不明白兩個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陳長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落落很大方地介紹道:“我是先生的學(xué)生?!?p> “???”
唐三十六很吃驚,看著陳長生說道:“你不是才十四?”
陳長生說道:“她非要拜師,我也沒辦法?!?p> 唐三十六想了想,說道:“不過你老氣橫秋的,看著要比真實(shí)年齡大很多,倒也無妨?!?p> 落落不悅說道:“先生這叫成熟穩(wěn)重,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
唐三十六不想和小姑娘斗嘴,拍拍衣裳,便準(zhǔn)備離開,最后問了句:“最后一夜你要去嗎?”
落落心想以先生性情,大概就和昨夜一樣,應(yīng)該是不會去的。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去看看也好?!?p> ……
……
因?yàn)榈饶戏绞箞F(tuán)的緣故,青藤宴最后一夜的時間被推遲了好些天,而且舉辦地點(diǎn),也從天道院移到了未央宮中,未央宮乃是皇宮一屬,從這個細(xì)節(jié)便可以看出朝廷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如果南方使團(tuán)提親成功,人類南北方之間的關(guān)系會更加密切,徐有容有可能成為歷史上第一位京都出身的南方教派圣女,大周朝對南方的影響力會得到極大加強(qiáng),圣后娘娘自然樂見其成。
按道理來說,沒有任何人或勢力能夠阻止這件事情的發(fā)生。
即便是最不愿意看到這門婚事成功的魔族,也沒有任何辦法。
整個世界,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知道,這門婚事存在著唯一的變數(shù)。
那個變數(shù)在破落的國教學(xué)院里。
是一名叫做陳長生的少年。
初秋,夜涼如水,卻沒有寒意。
今夜,京都城里燈火通明,正是七夕。
陳長生和落落走出國教學(xué)院,從百花巷深處走回繁華熱鬧的人間。
二人向不遠(yuǎn)處的未央宮走去。
直到這一刻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當(dāng)南方人向徐府提親的時候,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
他沒有做決定,他只是想去看看。
他根本想不到,今夜會發(fā)生什么。
貓膩
真的好纏綿,好頭昏,5555,嗯,明天如果頂不住,真的要休息一天了,這樣強(qiáng)撐著做,太辛苦,看具體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