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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雨仙蹤

第十三章 青燈殘如豆,佛影曳幢幢

鬼雨仙蹤 鬼雨 7824 2005-10-30 08:51:00

    自蒙仙人賜以蝶衣之后,英臺的的苦日子就沒有斷過。先是無盡的思念,孤獨的煎熬,繼而是父母的催逼,馬家的糾纏,然后是驚聞噩耗,入墳共死,最后是對前途的迷惘和對陌生環(huán)境的擔心,直到今天,眼見心上人意氣風發(fā),她才找到了久違的歡快!

  他們無拘無束地隨風而行,從山谷到原野,從樹梢到云間,歡聲笑語,一路不絕。

  飛著飛著,英臺忽然贊嘆起來:“仙家之物,果然神奇。先前愁眉不戰(zhàn),總也沒心思察看,直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這兩件蝶衣制作得實在精巧。梁兄你看,這兒還有好幾個口袋,說不定能裝些俗物呢!”說著向山伯腰間指了指。

  山伯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卻見蝶衣中間真的有一串小袋,圍腰一周,仿佛腰帶一般,若不注意委實難以發(fā)現(xiàn)。

  “這么小,能裝些什么呢?”

  他一面“呵呵”笑著,一面將手伸入袋中,挨個兒摸了摸,結果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從正中的口袋中摸出一截絲絹來。展開看時,只見雪白的絲絹上寫滿了朱砂小字,頂頭是:“彩虹萬里百花開,蝴蝶雙雙對對來,地老天荒人不變,全因化蝶大法在!”

  “化蝶大法?”英臺睜大了眼睛,湊近前來仔細觀瞧。

  “草木之精盡在于花,人身之精則在于神,勤采萬花之露,煉精化氣成神,此所謂‘化蝶大法’是也!”下面則是些具體修煉的說明,還有一些關于蝶衣的使用說明:“取天地之精,日月之華,煉注七日,成此蝶衣。蝶衣一出,輒居神器總榜百名之內……唯其擇主甚嚴,非宅心仁厚、魂魄俱在之靈體無以著之,非功力極高、心智超凡之人無以盡展其用……功力愈高,蝶衣愈強,穿行三界,瞬息萬里……”

  山伯想起自己說不定那天就要身赴黃泉,禁不住對穿行三界很感興趣。然而仔細研讀之后他才知道,蝶衣的每項功能都是有條件的,比如要想進入冥界,最少要修成鬼仙;要想進入神界,最少要修成真人;要想升入天界,必須修成小仙,雖說要求很低,但是卻不可或缺。

  英臺也在反復念叨:“瞬息萬里,怎能飛那么快?‘吸一滴花露,長一分精神,增一分力氣,輕一分體重……神清氣朗,御風行空……’”看到這里,她變得十分興奮,“哇,我這就去采集花露!”

  山伯提醒她道:“下面還有呢,‘曇花一現(xiàn),人人注目。鐵樹開花,其花亦珍。稀世之花,采一勝萬。如能采齊世間五大奇花,一日之間可登神界。五大奇花者,一曰天仙子,二曰虞美人,三曰念奴嬌,四曰孽?;?,五曰減字木蘭花。除此之外,尚有百種名花,千般芳草,皆有其效……”

  英臺笑聲忽止,噘起櫻唇道:“老天爺真會捉弄人!這些花聽都沒聽說過,卻到哪里去找?”

  山伯安慰她道:“慢慢來吧,先從最容易的著手。說不定哪天時來運轉,忽然就得齊五大奇花了呢!”

  再往下看,絲絹底下還有些字:“靈魂脫體謂之‘靈體’,魂魄俱全謂之‘全魂’,全魂之人可修此法……”看到這里,英臺一陣著惱!登時變得甚是沮喪!因為山伯已經算不得“全魂”,無法照此修煉了!即使道法再好,如不能二人共修,她也提不起精神。

  山伯卻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只要英妹能成就仙道,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地之間,愚兄高興還來不及!”

  英臺卻只是搖頭,低著頭沒有說話。

  山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笑道:“修仙之路萬千條,條條大路可通天。如今佛、道、魔三足鼎立,魔門是不能去的,佛道兩家都有不少的修煉秘法,待我借尸還魂之后,逐個登門拜師,日夜苦修,就不信修不成大道!”

  聽他這么說,英臺心里才覺得好受一點,遠望前方群山如黛,說道:“不論梁兄選擇修仙還是修佛,我都是一只站在你肩頭的蝴蝶,除非……除非等我們修成了神仙,找回自身的肉體……”

  山伯忽然一陣心酸,勉強說道:“等到那一天,我再去祝家莊求親……”

  此言一出,英臺的淚水在眼中打轉。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心中在說:“我會等到那一天的,哪怕是千年萬年!”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往前飛,飛過一道山梁,忽然看見下面有數(shù)十個蒙面人圍住兩個光頭和尚廝殺個不停。二僧一老一少,老的年約六旬,體形枯瘦如柴,少的正當壯年,生得方面大耳。

  老僧身形飄在半空,居高臨下迎擊蒙面人。

  年輕和尚則立足山石之上,雙手揮動禪杖,拼命砸向近前之人。

  可以看得出,圍攻之人功力不弱,老僧每一掌都重如山岳,然而卻不能將那些人逼退。

  年輕和尚越打越心驚,口中高聲叫著:“師傅,快下殺手!弟子頂不住了!”

  老僧眼見徒弟岌岌可危,當即口中發(fā)出龍吟之聲,掌風一變,掌力驟然增強數(shù)倍,連拍三掌之后,當即有七八個蒙面人倒在地上。

  正在這時,忽有兩支利箭從側面襲來,一前一后,疾如閃電,筆直奔向身在空中的老僧。

  老僧驀地飄移八尺,卻見兩箭竟然也能在空中兜了個圈,再度奔襲過來!

  見此情景,老僧大吃一驚,高聲怒喝道:“穿云魔引箭?原來是幻神殿的賊子!渲孔快走,為師為你擋下妖人!”說著將身上的袈裟解了下來,向著下面的年輕和尚拋去,“快走,將袈裟交給竺師伯!”

  說話間,二箭又到眼前。老僧身形倏然化作一道青煙,圍著一眾蒙面人滴溜溜轉起圈來。

  利箭就在他身后三尺之內,然而竟然趕之不上!

  年輕和尚拿了袈裟飛速去了,腳步之快連老僧也覺得詫異!

  老僧眼見蒙面人兀自不退,又有強敵將要逼近,不得不收了慈悲之心,探手提起一個蒙面人向后拋去。

  兩箭幾乎同時透體而入,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那人被炸個粉碎!老僧背后的僧袍也破了個大洞!就連七八尺外的蒙面人也被震倒好幾個!

  老僧不愿戀戰(zhàn),撤身朝著年輕和尚逃走的方向而去,然而令他驚奇的是,只是這么眨眼工夫,徒弟竟然不見了影子!

  “難道說被妖人捉去了?可是剛才沒聽見什么動靜?。∑婀?,渲孔的輕功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高了?”

  稍一猶豫,老僧面前忽然現(xiàn)出一個滿面金光的漢子,伸出一只泛著金光的手掌,獰笑道:“聶承遠,交出佛經,給你一條生路!”

  老僧待得看清面前之人,禁不住心中一緊,忖道:“金光浮面,掌赤似金,那是金魅幻神之功了,想不到幻神殿的二當家竟然親自來了!”

  那漢子見他默然無語,冷笑一聲道:“一出石塔寺就被我們盯上了!事到如今還裝糊涂!怎么著?真不肯交?”

  老僧面目一片肅然,雙掌合十當胸,說道:“什么佛經?老衲平生經手的佛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施主想要的話盡管跟我去拿!如果幻神殿也準備學習佛法,那倒是中土武林之福了!”

  那漢子“嘿嘿”怪笑道:“說吧,你一路奔波,千里迢迢趕到金山寺,為的是什么?”

  老僧緩緩拂拂袖袍,冷然答道:“此乃佛門之事。三教之會還沒到,施主管那么寬做甚?”

  那漢子頗為得意地道:“聽說當世三大賊禿之一的法顯剛從西域回來,帶來一部奇奧難懂的佛經,他自己只能譯出一小部分,余下的托你轉交另兩位老不死的共譯,你現(xiàn)在就是去找姓竺的,我說得不錯吧?”

  老僧猛然吃了一驚,暗道:“此事極為隱秘,知道的人不超過十個。他怎么了解得這么清楚?看來大事不妙,佛門之中已然為妖孽滲透了!”然而口中卻只是淡淡地道:“沒想到幻神殿出動這么多人,連大名鼎鼎的端木弧也親自來了,原來只是為了區(qū)區(qū)一部經書!真可惜,那部經書已然被我遣人送走了!”

  那漢子仰天打個“哈哈”,笑道:“聶承遠,你也太自負了!別說是你未窺佛徑的徒弟,就憑你修行一甲子的功力,也休想逃出本殿的天羅地網!”

  老僧搖搖頭,緩緩說道:“施主猜錯了,小徒帶走的并非經書。你捉住他也沒有用!我說的另有其人?!?p>  那漢子陡然雙目一翻,喝道:“我不管那么多,只向你要書便是!快交出來!若是聽話給你留下個全尸!”

  老僧面色一變,冷笑道:“老衲倒要看看,幻神殿的功夫究竟強到何種地步!廢話少說,動手!”

  那漢子也不客氣,大吼一聲,陡然上前二步,右拳斜起,平平直劈而出,一道金光罩向老僧。掌風破空,只聞銳響一聲,周圍的空氣好像完全被撕裂開一般。

  老僧神色不變,右掌一拂,左手捏拳自肋下猛翻而出,疾迎而上。

  那漢子只覺手上一重,忍不住吐氣開聲,左拳再擊而出,掌風重越山巒。

  老僧不料對方內力深厚如此,一拳發(fā)出,第二掌竟然愈發(fā)強勁,心中驚疑之間,左掌反迎,但因力道傖促之間運之不純,只覺手中一熱,身形不由得一陣搖擺!半邊身子也跟著熱起來,那分感覺仿佛被剛出爐的鐵汁燙著了一般。

  那漢子一陣得意,自覺體內真氣澎湃,吐散之際,已達顛沛之峰,禁不住放聲狂笑。

  老僧緩緩將雙手提在前胸,剎時之間,雙目之中射出朵朵精光。

  漢子看得心中一震,連忙右手抬在空中,左掌一彎,踏身、側身、吸氣、翻掌,剎時只見他頭上黑發(fā)直立而起,右掌一撞,猛沖而出!

  幾乎在同一時間,老僧面上驀然生出一層白茫茫的銀光,雙掌一抬,一前一后疾呈而出。

  半空中響起一陣驚雷之聲,猶如平地擲起一陣風暴,金光連閃幾下,銀光搖曳不停,老僧的身形一步一步向后退,面色變得煞白。

  在看那漢子,此刻也好不到哪里,臉上的金光不復存在,口角已經滲出血絲。

  正在僵持之中,老僧身后忽然又現(xiàn)出一人,對著他的背心猛然拍出一掌。

  老僧連受重挫,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喉中一甜,吐出大口的鮮血!回頭一看,偷襲之人竟是幻神殿五大護法長老之中以輕功著稱的幻世魔蝠邱宗成!這家伙一直躲在遠處樹林里,直到此時才忽然現(xiàn)身,一擊得手。

  周圍正有不少人圍著,見此情景,立即有人沖上去將老僧牢牢按住,問道:“端木殿主,這家伙該如何處治?要不要押回神殿?”

  端木弧喘息半天道:“就地解決!不要自找麻煩!等一等,待我動用搜神大法,問問他經書藏在何處?!闭f著走上前去,一掌搭在老僧頭頂,就待運起功力刮脈搜神。

  正在這時,忽見老僧身上幻出一道灰影,輕飄飄飛上天去,迎著日光轉了兩個圈,迅即不見!

  回頭再看老僧,雙目已然緊閉,口中也沒了呼吸!

  端木弧將老僧身上摸了個遍,結果卻沒找到佛經的影子!當下恨得只咬牙,對著老僧猛踢兩腳,怒道:“氣死我了,老家伙竟然煉成了這一手!怪不得有恃無恐!好一個‘青燈佛影’!害得我白跑一趟,還折了這么多人手!”

  幻世魔蝠邱宗成道:“佛經興許在那年輕和尚身上。三殿主已經追上去,想來此時該得手了。”

  那漢子還覺得不忿,對著老僧的肉身又重重擊了兩掌,這才對手下人一擺手:“整理現(xiàn)場,別留下本派痕跡。就算整個佛門找上門來,我們也來個死不認賬!”

  地上本有十幾個死者,都是幻神殿的弟子,此時被他們用白布裹了一道又一道,連背帶扛帶走了。

  梁祝二人在空中看得心驚肉跳,只覺得眼前發(fā)生的事簡直難以置信。

  英臺從來沒見過這等血腥死拼的場面:“為了一部佛經竟然鬧成這樣,真是何苦來哉?”

  山伯看著老僧的肉體孤零零躺在地上,跟著嘆了口氣,說道:“如此荒山野嶺,只怕不久便有狼來。我們做件好事,將他埋了吧?!闭f著幻成人形飄落在老僧身側。

  他先伸手摸了摸老僧的脈搏,確定沒有了心跳,這才檢起年輕和尚丟在地上的禪杖,準備挖個深坑。

  英臺忽然道:“佛影會不會回來?若是回來不見了肉身,說不定會著急的?!?p>  山伯想想也對,于是停了下來,低頭察看老僧的肉體。

  老僧雖然經受了數(shù)次重擊,骨骼竟然完整無損,就連肌膚也看不出傷痕,直似煉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一般。

  此時日正中天,陽光明媚,兩個年輕人靜靜地守著個死了的老和尚,周圍血跡斑斑,一片狼藉,顯得十分突兀。

  過了一會兒,山伯耳中隱隱聽見有聲音傳過來,好似老僧在對自己說話:“小施主,能不能幫我個忙?”

  山伯一驚,轉頭四顧,卻又看不到人影,只得大著膽子問道:“大師請說,要我?guī)褪裁疵???p>  “請你幫我暫時照看肉身!”

  山伯奇道:“您老不是幻出佛影了嘛,既然在附近逗留,為何不趕緊回來?您的肉身還是好好的!”

  老僧低沉的聲音道:“我練的是‘青燈佛影’,不是最上乘的‘夕照佛影’,一旦佛影脫體,至少三個月無法復原,可是,如果三個月不吃不喝,我的肉身就縮水了,以后便不能再用,只能封存在石塔里。所以想請你幫這個忙,事成之后老僧必有重謝。”

  山伯轉頭看看英臺,見她頻頻點頭,于是道:“重謝就不必了,若蒙師傅指點佛法,我便感激不盡?!闭f著合身一撲,整個人便與老僧化為一體,蝶衣則自動飛回英臺手里。

  剛一進入老僧的肉體,山伯就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覺,不但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舉手投足變得虬勁有力,而且身周環(huán)繞著一股無形的罡氣,三尺之內仿佛有一道氣墻,只要有一絲的風吹草動,都不會逃出他的感知。更有甚者,他竟然體驗到一種發(fā)自內心的慈悲,一種十分神秘的氣息,籠罩在周圍數(shù)丈之內。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正有無數(shù)的蟻蟲向著自己朝拜!

  他吃了一驚,趕忙低頭察看,卻又看不出一絲異狀。抬頭望去,只覺得陽光是那么的明媚,綠樹是那么的嬌美,就連天上飛動的鳥雀,也變得有情有趣,生機盎然。

  忽然之間,他發(fā)自內心地叫了聲“阿彌陀佛!”

  話一出口,他覺得是那么自然,仿佛出自修佛多年的老僧之口一般。

  想來老僧的魂魄并未去盡,仍有一星半點保留在肉體之內,足以影響到山伯的內心。好在這種影響來得比較溫柔,仿佛春風化雨一般,因而山伯并沒有感到不妥,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新鮮。

  老僧的聲音再一次遠遠地傳過來:“老衲將一成的功力和佛識留在了體內,你可以用其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我趕著譯解經書,不能陪在小施主身側。你我暫時別過,后會有期?!?p>  山伯卻有些擔心,生怕再遇到幻神殿那伙人,叫道:“大師,若遇強敵,晚輩怕保不住您老的肉身!”

  老僧的聲音變得更加微細,似乎整個人已經離開很遠:“一飲一酌,莫非前定,肉身若毀,勿需介懷!譯經之事干系重大,非但事關佛門興衰,更是三教之爭的焦點,老衲顧不得了……你不必太在意,用不著一直守著肉身,只要每隔三日進去一次,幫我進點米水便可……”說著遙不可聞,顯然人已經去遠了。

  英臺將老僧的話盡數(shù)聽在耳中,此時見其去遠,便化成一只寸許大的蝴蝶,落在山伯肩頭,湊近他耳邊笑道:“梁兄,你現(xiàn)在身入佛門,讓小妹感到很疏遠。”

  山伯低頭看她一眼,笑道:“一飲一酌,莫非前定。女施主,你我就此別過,我要去參禪禮佛了!此事干系重大,不能受人打擾……”

  話未說話,耳朵被蝴蝶咬了一口,耳邊傳來英臺笑嘻嘻的聲音:“你也想修成‘青燈佛影’?看我化作一只飛蛾,將你面前的青燈撲滅!”

  山伯心中一顫,雙目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轉開話題道:“老和尚走得真快,連徒弟的生死也不管了,我們去幫他找找?!?p>  英臺卻道:“不用找!就在山梁那邊藏著。我剛才飛在空中,看得很清楚,他剛剛跨過山梁就忽然不見了影子,肯定躲在某個山洞里,或者有什么障眼法?;蒙竦畹娜藙傋卟贿h,想來他此刻還在。”

  山伯道:“英妹幫我看看,幻神殿的人是不是真的走遠了?”

  英臺展翅飛上高空,極目望去,只在天邊看見一行人影,估計已在數(shù)十里外。

  于是山伯放下心來,邁步向著百丈之外的山梁走去。才走沒多遠,迎面撞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長相粗俗,滿面脂粉,一面走一面四處巡視。

  山伯謹記夫子之言“非禮勿視”,只看一眼便轉過頭去,全然沒有注意那人見到自己時神色大變舉止慌張的樣子。

  英臺卻看得很清楚,覺得那人面目竟與先前逃走的年輕和尚頗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在光禿禿的頭頂上生出了那滿頭的黑發(fā)。

  轉眼之間,女子驟然加快了步伐,向著不遠處的樹林沖去,一頭扎進密林深處。

  英臺連忙將自己所見說于山伯聽,心中只覺得困惑:“他手足粗壯,面目可憎,喉結突起,分明是個男子,極可能是小和尚假扮的!可是,就憑這種古怪的扮相,怎能躲過幻神殿高手的追蹤?既然逃過了追蹤,他又為何害怕自己的師傅?”

  山伯聽了她的描述,略一沉思道:“這人大有古怪!我們在后面遠遠地跟著,看他到哪里去就明白了?!?p>  于是英臺再度高高飛起,凌空監(jiān)視密林的動靜。過了好半天,她才看到那人又換了裝束,變成一個頭戴天平冕冠、身背長劍的道士,從密林的另一側急匆匆走出來。

  兩人在后面遠遠地跟著,決心跟到底看個究竟。

  道士直奔東北,一路忽緊忽慢,時不時回頭看看,有時若無其事坐在地上歇息片刻,有時又急如星矢地趕路,弄得二人追得十分辛苦。

  道士輕功顯然很是高明,在他急速飛奔的時候,山伯縱然有了老僧留在體內的一成功力,還是無法追趕得上!

  眼見越追越遠,山伯大急,恨不得身生雙翼,化蝶去追。

  “可是老僧的肉身怎么辦?難道說背在身上?還是說裝在口袋中帶走?”

  “對了,記得那截絲絹上說過,蝶衣可大可小,腰間每個口袋都能裝重愈萬斤的物品,說不定可以拿來試試!”

  想到這里,他連忙退出老僧的肉身再度穿上蝶衣,同時口中念了幾句咒語。片刻之間,腰部正中的口袋陡然漲大了許多,仿佛一個布袋一般,兜頭將老僧罩了進去,然后又慢慢縮小,變得跟先前差不了許多,就連重量也沒有增添幾分。

  英臺看得吃驚:“竟然如此神奇?看來絲絹上說得不錯,說不定真有‘化蝶大法’!”略一轉頭,卻見那道人已經奔出數(shù)十里了!于是趕緊召山伯去追。

  山伯眼見蝶衣大展身手成功地將肉身收藏了起來,禁不住大喜過望,笑道:“不怕,就算他逃得再快,也休想比得過蝴蝶的翅膀。何況,這還是有可能‘穿行三界、瞬息千里’的蝴蝶。”

  兩人一路追蹤,大約走了兩日,只覺得天氣越來越冷,陰云密布,寒風漸緊,都覺得有些詫異:“這家伙究竟要到哪里去?怎么一直往北走了?”

  又行半日,山伯忽然發(fā)覺自己竟然回到十分熟悉的杭城郊外,眼前不遠便是煙波浩淼的西湖,不由得為之一呆。

  英臺想起上次來時還是春guang明媚的季節(jié),如今卻到了昏黃花葉衰的冬天,短短數(shù)月之間,一對玉人化作了蝴蝶,往日的點點滴滴都成了前塵往事,禁不住嘆了口氣:“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寒風凄凄……”

  山伯望著湖邊光禿禿的垂柳,心中卻想到吹笛的牧童,還有那行事古怪一臉奸笑的黑衣人。正是那神秘的黑衣人,現(xiàn)身于清道原九龍墟,才令他墮入井底,不得不化作蝴蝶。

  英臺將身軀靠緊了他,面現(xiàn)恐懼之色說道:“自打見了那人,我就像做了場噩夢,每天夢見一雙不住陰笑的眼睛,想起那雙眼睛我就像被夢魘住一般,手足都無法動彈……”

  山伯越想越覺得憤懣,恨得牙齒直抖,說道:“事情的起因難道就在這里?那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物?怎會如此的邪惡恐怖?”

  英臺面色發(fā)白,嬌軀顫抖,說道:“那雙眼睛……那雙攝人魂魄的眼睛……你不覺得?后來的馬文才也有一雙那樣的眼睛……”

  山伯想想果然有幾分相似。正是從自己見到黑衣人那天起,馬文才才忽然變得聰明起來,而且顧盼之間目光流離,分明對英臺起了邪念,就像早已知道英臺是女兒身一般。否則怎會那么巧?太守要給兒子娶親,放著治下那么多達官貴人不找,單單將祝員外叫去?放著成排的千金小姐不要,非要娶英臺這一小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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