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整個橫舟村,只有乳母的閨女齊小妮入了韓衡的法眼,其他人則多少帶著點遺憾離開了村口。
事畢之后,韓衡表示想馬上就帶著齊小妮離開,但齊小妮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橫舟村,也沒離開過父母,況且行李還沒整理,齊大嬸便請求韓衡明日一早再出發(fā)。
韓衡看起來有些著急,解釋道門派里吃穿用度一應(yīng)俱全,并不需要帶什么行李。況且修仙一途歲月悠長,早與凡塵俗世斷絕聯(lián)系,對齊小妮的修行來說,也是好事。
可齊大嬸還是舍不得齊小妮,從小養(yǎng)到大的孩子,如今還沒準(zhǔn)備好就要分別,實在難以接受,又多哀求了韓衡幾句。
韓衡一貫溫文爾雅,此時卻有些不耐煩,最后還是雙方互相妥協(xié),約定今晚黃昏出發(fā)。韓衡解釋說自己有御風(fēng)之術(shù),不消多時,就能帶著齊小妮返回門派,不懼夜路。
而鹿游園這邊仍是魂不守舍的模樣,齊小妮自小跟他交好,看他這幅樣子有些心疼,便悄悄對他說:
“小鹿哥,別擔(dān)心,等我拜進仙門以后,若是有機會,再想辦法回來帶你去?!?p> 鹿游園聽后十分感動,但確實如同韓衡所說一旦踏入仙途,便要斬斷塵緣。從此以后就是兩條平行線互不相交了,怕是過不了多久齊小妮就會忘了他。不過他還是擠出點笑容,摸了摸齊小妮的頭說道:
“還是小妮知道心疼你小鹿哥,等去了仙門之后,你切記要尊敬師長,不要淘氣,別耍小脾氣,要好好學(xué)習(xí)本領(lǐng)。小鹿哥還等你來接我呢,高筍師傅還在家等我,我就先回去啦?!闭f罷不等齊小妮回話,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鹿游園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高筍見他回來,忙問他怎么樣了,可鹿游園并不回話,只是悶著頭往自己屋里走。高筍見他這樣,心里大概明白了,也就不多問了。
回到房間里以后,鹿游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左思右想,仍是一陣煩悶,只得走出道觀散散心。
出門后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知走了多遠,突然看到前面有個背影,一閃而過,隱約有點像是韓衡。
鹿游園心里突然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自己要不要再去求求他,也許剛剛村口人太多,他抹不開面子,不愿意跟自己多說。自己再去表達表達渴求修行的心跡,然后說說自己的醫(yī)學(xué)底子,也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而且韓衡今晚就要走了,這怕是他最后的機會了。
略一思考,鹿游園就走上前,隔著一片樹叢,果然看到了韓衡站在那里。鹿游園還沒想好怎么上前搭訕,就躲在樹叢后面組織語言。
卻見韓衡站在那里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孩童,當(dāng)真不好找,更別說是女童了。運氣好時,一個村子才能尋得一個。”
聽到這里,鹿游園有些黯然,看來只怪自己生錯了性別,人家要找的本就是女童更合適,還要求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自己卻連生辰都不知道。正在自怨自艾時,接下來的一幕卻風(fēng)云突變。
只見韓衡原本溫文爾雅的臉,突然變得有些猙獰,似乎忍受了一定的痛苦。緊接著他調(diào)轉(zhuǎn)身子,鹿游園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腳下躺著一個女童,生死不知。
韓衡盯著腳下的女童看了會,突然陰惻惻地笑了幾聲,緊接著伸手一指,只見女童的手腕上瞬間出現(xiàn)了一道傷口。
女童吃痛,喊了一聲,韓衡見狀又熟練地朝女童脖子上擊了一掌,女童瞬間就沒了聲音。他又接著伸手一指,女童的鮮血便成一條直線飛入他的口中。
鹿游園驚恐無比,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只能用手堵著嘴。趁韓衡專心吸食鮮血之際,慢慢挪步向后退。退了好遠,他都不敢加快速度,一邊退一邊回頭,生怕下一刻韓衡就出現(xiàn)在他眼前。
直到退出很遠,他才趕發(fā)力狂奔,一溜煙跑回家里。
到家之后扶著門框,鹿游園這才感覺到氣喘吁吁,肺部像炸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好不容易緩過來,本想找高筍說一下,卻發(fā)現(xiàn)高筍并不在家,應(yīng)該是外出行醫(yī)了。接著他心里一陣慶幸,不僅僅是劫后余生。更慶幸的是,自己當(dāng)初沒被韓衡選中,不然結(jié)果就會是樹林里的女童那般下場。
但是過一會,他又開始糾結(jié)起來,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難道自己要眼睜睜看著齊小妮去送死么。平心而論,齊嬸是他的乳母,有喂養(yǎng)之恩。而齊小妮自小就對自己很好,自己也不是沒考慮過娶了齊小妮,過點小日子……
可自己區(qū)區(qū)一個孩童,對上修行者無疑螳臂當(dāng)車。若要對村民說出真相,且不說村民是否信他,大家伙加起來怕也不是韓衡的對手。
一陣糾結(jié)就到了黃昏,村民們約莫會去村口送齊小妮,理智告訴他,最好不要過去,誰又知道在樹林里韓衡是否瞧見了他。
一定要好好茍著。
但雙腳仍是不由自主地把他帶到了村口。
離村口百步遠的時候,鹿游園就不敢上前了,找了間民房,躲在后面觀望。
不久就見齊嬸一家走到村口,齊叔像是在叮囑齊小妮什么,而齊嬸在不停地抹眼淚。而韓衡則是沒有中午時候那么不耐煩了,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齊叔齊嬸絮絮叨叨。
鹿游園此時心里轉(zhuǎn)了好幾個彎,他心里大約有個計謀,賭的是大庭廣眾之下,韓衡能不能被嚇走。如果沒成功讓他帶走了齊小妮,自己也盡了力,良心上也能過得去,但要說沒有危險、不害怕、不糾結(jié)那是假的。
最終還是少年的一腔孤勇,讓他地走了上前。
臉上掛淚的齊小妮看到鹿游園過來,擦了擦臉高興地說:
“小鹿哥,我就知道你會來送我的,我會記得咱們約好的事的。”
鹿游園走到齊小妮跟前,寵溺地用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心想你個傻丫頭,我不來你鐵定要玩完。
緊接著又朝韓衡走過去,把齊小妮護在身后。
韓衡見狀有些猶疑,正準(zhǔn)備開口,卻是鹿游園先開了口:
“這位韓仙長,你不能帶走齊小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