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謀劃
“陛下?！笨軠士戳搜弁蹊瑪嗳坏溃骸盁o論李繼遷生死，此正大好時機，可令陳興屯兵環(huán)慶邊地，張凝、秦翰兵出鎮(zhèn)戎軍，無需請旨、伺機而動?！?p> 大膽的提議，給予前方大將較大決斷權(quán)力，原先張進冒著危險用了一次，但那僅是一次特例，形勢危急，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僅河北前線楊延昭、魏能等幾支小部隊，被授予在契丹南下，臨陣決斷的權(quán)力?？軠侍嶙h給予西北大將無需請旨權(quán)力，是相當震撼的，眾人內(nèi)心無不驚詫。
馮拯驚詫之余，惶恐地瞥了眼寇準，忽然又發(fā)現(xiàn)李沆、王旦老神常在，心下頓時慚愧不起，暗道還是不如李沆等老成持重，一個建議，就被嚇的心驚膽戰(zhàn)。
趙恒沉吟半響，道：“寇卿家說的有理，就讓翰林擬旨，陳興將兵二萬出環(huán)州，秦翰、曹瑋將兵三萬駐敷川，許均率萬五千人邠州各部駐定邊，伺機而動?！?p> 王璇眉頭一動，暗道天子腰桿算是硬起來了，看來大好形勢下，沒有人愿意放著肥肉不啃一口。
唯獨可惜的是，沒有達到一戰(zhàn)滅黨項的目的，真的很可惜。
陜西兵馬至少能應付局面，伺機而動等于把進攻方向的大權(quán)放給大將，給了他們甚至自己很大的自主權(quán)，應該好好利用才行。
既然大策定了下來，一切都好辦了，在散朝后，王璇卻被留了下來。
正當他揣測趙恒意圖時，卻聽趙恒問道：“如李繼遷未死，能否把靈州拿下來？”
忽然間，王璇明白趙恒心思，天子并非昏庸之人，不是沒有進取的雄心，而是繼承的天下，本身就是一副爛攤子，一次次的對李繼遷姑息遷就，根本原因在契丹。
他在稍加思考后，道：“陛下，此百年不遇大好機會，至少要把黨項，限制在定難五州?！?p> 一句話兩層意思，說白了就是不甘心，趙恒又豈能不知，他深深嘆了口氣，又問道：“如契丹忽然南下，如何？”
契丹——始終如一座大山，壓在大宋君臣的心頭，十五萬大軍枕戈待旦，每日就耗費近萬銀錢。
王璇毫不客氣地反問道：“陛下，北面機速局要比河西機速局完善許多，北面使臣的軍情多又精確。臣敢斷言，或許有小的騷擾，但他們在十月之前，絕不會有大舉南下之意?！?p> “哦，卿家敢如此肯定？”趙恒稍有詫異，疑心重重。
王璇一咬牙，道：“陛下，臣不敢說對契丹貴酋了如指掌，卻也能把握其脈絡，只是干系重大，不便明言?！?p> “難道在朕的面前，也不能說？”趙恒有些不悅，畢竟他是天子，天下還有何事能隱瞞他。
“臣不敢，只是茲事體大，恐怕泄露，失去朝廷一顆重要棋子?！蓖蹊笥铱戳丝?，決定再撒一個善意的彌天大謊，鼓足趙恒進取的勇氣。
趙恒見狀，馬上會意，笑罵道：“好你個王家五哥，心思如此縝密，看來這顆棋子費了不少心思，隨朕去閣子說。”
一旁的周懷政暗自冷笑，暗付這王璇也忒小心了，有什么天大的事，要避開內(nèi)侍來說。
到了閣子中，王璇才說道：“臣那年在在齊州蒙難，遇到登封法王寺大師明秀和上。此人，雖身在空門，卻心系蒼生，前年來開封掛單大相國寺。陛下下詔成立機速司后，臣就與之謀劃，契丹貴酋多禮敬佛門，明秀又是大相國寺高僧，他自愿為國效力，此時在契丹名聲昭隆，出入貴酋府邸，對契丹內(nèi)部了如指掌?！?p> “難怪卿家如此肯定?！壁w恒恍然大悟，卻沒想到王璇竟然利用佛門滲透，雖有違佛道清玄，但也無可厚非。
王璇見趙恒上道，不失時機地說道：“契丹國內(nèi)君臣侵軋，近年，契丹王太后蕭氏年時已高，良將相繼凋零，契丹貴酋更加紛亂。文殊奴三十余歲，尚未真正執(zhí)掌大權(quán)，臣才敢說他們絕不會很快南下，且前些年的南侵，都是經(jīng)過預謀的?！?p> “哦。”趙恒眼皮微動，他示意王璇說下去。
“臣以為契丹貴酋幾年來南下侵擾，不過是試探。自耶律斜軫、休哥死后，蕭太后年紀也不小了，南北局面逐漸成為定局，想他們已有罷兵的意圖，為的就是一場孤軍深入的大戰(zhàn)，迫使陛下妥協(xié)?！?p> 王璇的口氣非常堅定，既然已是景德元年，快要爆發(fā)具有決定意義的戰(zhàn)略決戰(zhàn)，索性讓趙恒先有思想準備。
趙恒有些跟不上王璇的思路，他來不及去考慮王璇話中的紕漏，更不及去想王璇稱契丹國母為太后，給予他的震驚太大了，契丹有議和的意思，這也太懸了點吧！
忽然間，他瞥了王璇一眼，一個想法在心中閃過：這個年輕人實在太叵測了！幾年前還碌碌無名，一夜之間聲名鵲起，簡直可以說料事如神，內(nèi)政邊事無所不能，這份才情他能不能駕馭？
王璇也在暗中，用眼角余光觀察趙恒，對方眼角處閃過的那道凌厲光芒，沒有逃脫出他的注意。
以至于他心中一凜，似乎有些不安。
但他并沒有往深里去想，繼續(xù)道：“陛下，契丹留給陛下的時間，不多不少，若能調(diào)動河東、河北部分馬軍?！鳖D了頓，覺得不太可能，再說反而不好。
于是，改口道：“依靠陜西各路兵力，如現(xiàn)在下旨進軍，可以收復靈州，朝廷還能繼續(xù)西進，把名義上歸順朝廷的涼州，徹底納入版圖，把黨項徹底限制在五州貧瘠之地?！?p> 誘惑力不可謂不大，趙恒聽了也不免心動，他雖不愿動用河東、河北兵力，如僅用陜西兵力就能辦成大事，他還是愿意做成這筆買賣。
只不過現(xiàn)在李繼遷生死不明，黨項主力是否元氣大傷，一切都沒有定論，他想等一等，再看一看，然后下決心。
“陛下?！毖劭蹿w恒猶豫不決，王璇心中可真有點急了，歷史給了他重來的機會，難道真的還把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