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茶引
軍事和茶引
趙恒不想王璇還有后手，頗感興趣，道：“說來聽聽?！?p> 王璇沒有遲疑，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正如按馮相公所言，大陣主力在唐河、徐河一線，但河北馬軍主力需放在瀛洲、莫州一線。邢州部署所轄兵力要達到三萬，天雄軍更要重臣坐鎮(zhèn)，兵力也許達到兩到三萬。前方各位大將，分別配屬步軍嚴(yán)守關(guān)防，直接掌握馬隊，分三路擔(dān)負(fù)游擊。”
在場無人說話，他稍頓之后，又道：“第一路設(shè)在威虜軍城，第二路設(shè)在保州，第三路在北平寨。契丹人弱則滅之，如果契丹強悍，那就放進來，等到后方大陣和其交戰(zhàn)，第一路在邊界把敵人的糧草輜重全都隔斷，并且待機前后夾擊。”
“契丹人如敢進攻定州，則瀛州一線馬軍主力，立即北上進入山南。如契丹人直趨瀛洲，馬軍則拖住契丹主力，不與其決戰(zhàn)，等待步軍截斷其退路，再作計較。如此，需要在河北北部，部署禁軍二十萬之上?！?p> 大手筆，絕對的大手筆！眾人目光都集中在王璇身上，他們都是老油子了，敏銳地抓住王璇話中的核心。
雖然，看是屈從了馮拯，但把中陣絕殺挪到了前陣，并且加強天雄軍的兵力，一旦契丹主力南下，無論是走定州還是雄州，都會遇到宋軍主力部隊。
兩支宋軍主力并非一味防守，在西線開戰(zhàn)，宋軍唐河大陣將會得到廣銳軍的支援，河北馬軍主力則從東線進入山南。
東線開戰(zhàn)，將會實現(xiàn)馬軍牽制，步軍主力進行合圍，無論怎么打，都是針對契丹南下主力的殲滅戰(zhàn)。
呂蒙正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位王家五哥，比幾年前更加老練，是可以托付大任的人物。
趙恒似乎也很心動，卻沒有下最后定論。
王璇說完后，也就保持了沉默。殿內(nèi)，看哪個人的身份，都比他顯貴，擺顯完了再逞能，那就畫蛇添足了。
再說，無論怎樣部署，河北防御必將進入全新階段，他心中最關(guān)注的還在西北，在吐蕃。
當(dāng)然，他調(diào)整部署，還有另一層深意，那就是應(yīng)對明年將要爆發(fā)的大戰(zhàn)。
在契丹人后方，保留幾萬強大的機動部隊。
垂拱殿的廷議，使河北防御力量加強，王璇的建議基本得到認(rèn)可，歷史發(fā)生很大的改變。
至少，如今大宋馬軍有能力與契丹一戰(zhàn)，河北馬軍主力三萬在瀛洲一線展開，步軍主力在唐河、徐河一線。
天雄軍由石保吉坐鎮(zhèn)，把契丹南下路子基本堵死，碩果僅存的老將李繼隆，亦是上書請戰(zhàn)。
這日，王璇正在鹽鐵司衙門辦公。
此時，朝廷沒有任命三司使，鹽鐵司直屬都堂，名義上依然是尚書省戶部左司衙門，鹽鐵司是相對獨立的財政部門。
他正仔細(xì)查看銷往西北的茶葉交引，守茶案判官虞千尋與歐陽穎是同年。不過，進士出身排名靠后，如今還是正九品的本官。
茶案判官是尚書左右司主事一級官員，正兒八經(jīng)的從七品。
“為何四川各州的交引，竟然不如東南發(fā)的多？”
王璇看出了門道，四川雖是產(chǎn)茶的大路，但相比江浙、江西還有不足，里面的貓膩不少。
但交引僅是朝廷為了征集軍費，讓商人們將糧草、金錢輸送到指定地區(qū)的入中制度。
作為回報，朝廷給予大于商人輸送糧草、錢物實際價值的錢、鹽或茶貨等，交引市集就是一種領(lǐng)取的憑證。
去年，四川各州茶市交引，竟然比雍熙三年還要少，透出令人耐以尋味的古怪。
“大人，商人運量到邊地，本是朝廷制度。四川天府之國，民力富饒，家有萬貫的商人比比皆是，自然不屑轉(zhuǎn)運千里，費力去討那一點好處?！庇萸さ恍?。
王璇卻聽出話中之話，看來虞千尋是有話卻不好說，在試探他。當(dāng)下，淡淡地笑道：“長高兄高論，小弟是咸平三年，天子恩賜的門生。你我之間自是同年，如今又共在鹽鐵司，一些事還需長高兄教我?！?p> 同年或許是，但兩人彼此間并無交往，聰明人之間說話一點就行，虞千尋明白王璇的意思。
他眼珠子一轉(zhuǎn)，笑道：“鹽鐵交引差價很大，開封城中很多大賈，甚至世家都經(jīng)營交引，有倍許甚至數(shù)倍的牟利?！?p> 對于這個說法，王璇心知肚明，他來的時間也不短了，自然知道里面的貓膩，就是呂從簡、馮立也在交引上做文章，劉掌柜的哀怨，還沒把他耳根子磨爛。
“但下官發(fā)現(xiàn)，自咸平元年始，四川各州的交引逐漸減少，開始也不知緣由，后來經(jīng)過調(diào)查，才摸清一些?！庇萸c到為止，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
王璇疑惑地看了眼虞千尋，有些不滿虞千尋的賣弄，道：“哦，難道他們是搞回易？”
“正是。”虞千尋見王璇反應(yīng)靈敏，亦是笑道：“蜀中、漢中崇山峻嶺間多是小道，可直通隴右、河西?！?p> 王璇算是明白了，看來那些不法商人把茶葉等，直接從隱秘渠道銷往境外。
吐蕃、黨項甚至契丹人，他們的地域很少產(chǎn)茶，又以肉為主食，需要大量飲茶才行。倍利使人經(jīng)營，三倍之利可讓人鋌而走險，何況是十倍之利，那可能讓人謀逆的。
他心中漸漸形成，交引倒賣、回易對財政，構(gòu)成極其惡劣的影響，必須要下手整治，且要用鐵腕。
“朝廷雖有所防控，卻收效甚微，操控交引多是豪門，回易者多是亡命之徒，甚至還有軍中將帥。?！庇萸み@次說的毫不客氣，幾乎是直接扒皮見骨。
王璇心中一動，暗道虞千尋是什么意思？太直接了，聽口氣相當(dāng)痛惡，于是試探地道：“長高兄，你認(rèn)為該怎樣？”
“對于操控交引很簡單，那就是改鹽茶交引為鹽茶引，商人在一成稅賦后，產(chǎn)茶州縣發(fā)給茶引，憑此引販運茶可免除關(guān)稅。至于協(xié)助轉(zhuǎn)運錢糧，亦是給予引子，徹底杜絕交引弊端。鹽鐵茶等回易，卻相當(dāng)棘手，這就要看朝廷的手段了。”虞千尋大概說了出來，在回易上，卻不敢太多說。
“長高兄，果然是經(jīng)世之才啊！”
就是這樣，也讓王璇心中震驚，他知道茶引是蔡京提出的，整整早了近百年??！一旦能夠代替交引。每年，可增加幾百萬貫的賦稅收入。
虞千尋，是個人物??！為何丹青史冊不曾留名？
看來歷朝歷代，不乏仁人志士。不過，他們的光芒還來不及展現(xiàn)，就早早的隕落了。
他所引起的蝶變，終于影響了歷史，歐陽穎如此，虞千尋何嘗不是。
王璇面帶微笑，心中開始算計，虞千尋，絕對能成為他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