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制度
景影的病一直沒有好，按照風(fēng)俗和禮法，身染疾病的女子是不能成婚的，若是訂婚，女子的病長期不好，男方甚至可以退婚。
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不算太低，可以改嫁，可以貼花出游，但畢竟是男人主宰的世界，女人處于被動地位。
王旦卻非常敬重景慕，一直沒有退婚，王璇隱隱有種紛亂的感覺，每次想要借機退婚，卻猶豫不決。
“景家的六姐病了大半年，昨日景思遠(yuǎn)捎信過來，已有避讓的意思?！蓖醯┰诨馗穆飞嫌龅酵蹊黄鸹貋砗筮€沒換官服，就沉重地說道：“你自己有何看法？”
“小侄一切全聽伯父安排。”王璇心念一動，當(dāng)他聽出王旦的猶豫后，果斷地又把球給踢了回去。
王旦不滿地看了看王璇，無可奈何地道：“若元旦之后，景家六姐病情不愈，那就任由你處置?！?p> 很顯然，王旦已開始考慮退一步了，雖很敬重景慕，但堂侄不能等候一個病婦，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大臣，還在獨身，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王璇一陣沉默，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心中好像有一種意識在左右他，他雖極力的掙扎，卻無法擺脫意識的迷茫。
沉吟半響之后，才決然道：“伯父，禮法雖有七出五不，但小侄既定了景家小娘子，就絕不反悔，非她不娶?！?p> 王旦目光很復(fù)雜，同時又多了些欣慰，久久注視著王璇，忽然嘆道：“也罷，既然你如此堅決，老夫也不勉強?！?p> “待景家小娘子病愈，小侄再正式迎娶?！蓖蹊卮鸬姆浅詻Q，在迷茫之后，他果斷地采取最有利的措施。
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借口，現(xiàn)在他認(rèn)為自己就是這種心情。
王旦一怔，看著王璇的目光更加復(fù)雜，卻沒有再說話。
正當(dāng)陷入沉默，卻見王府大管家陪著王保進(jìn)來，王保匆匆給王旦行了個禮，才對王璇說道：“公子，有中使到，說官家要召見公子?！?p> 王璇有些愕然，卻不敢怠慢，連忙告退回去換衣，用最快的速度去宮中。
還以為這次召見是什么大事，卻跟著內(nèi)侍來到了瑞仙宮，卻見趙恒一臉輕松地坐在榻上，劉娥卻坐在一旁，搞不明白趙恒要干什么，不會是又要讓他為劉娥賦詩一首吧！想想，他的額頭滿是黑線。
“今日召見卿家，沒有別的事情，只是想問機速司在河北事務(wù)?！壁w恒猶豫一下，臉色平靜地看著王璇。
王璇卻感覺不對，這些日子內(nèi)外交困，黨項人雖主動撤退，但畢竟對陜西要地發(fā)動強勢進(jìn)攻。
契丹人更絕，對保州來了一次突襲，雖然規(guī)模僅僅限制在兩萬人，卻把楊延昭、楊嗣兩位名將打的灰頭土臉，差一點就被發(fā)配了。
王欽若的科場案，張齊賢、向敏中的寡婦爭奪戰(zhàn)，把朝廷臉面都丟到姥姥家去了，趙恒竟然一臉平靜，絕對不正常。
稍稍猶豫后，他果斷地答話道：“一切都按部就班，如一切順利，不過?！?p> 對于王璇的猶豫不語，趙恒稍有詫異，說道：“不過什么？卿家但講無妨?！?p> 王璇沒有再看趙恒，在心中盤算一下，又說道：“北面機速局統(tǒng)率對契丹刺探，但在調(diào)度上，還得河北守臣支持?！?p> 趙恒一笑，知王璇意思，不過是要守臣配合，小事一樁，道：“既然是機速司的事情，卿家與樞府商量一下便可?！?p> 這點小事的確不值得趙恒費心，王璇尷尬地一笑，又說道：“陛下，如今北面機速使臣已梳理完畢，在契丹境內(nèi)也劃分出山南、山北、上京等區(qū)域，每個區(qū)域由一名大使臣負(fù)責(zé)統(tǒng)率，全部采取單線聯(lián)絡(luò)，即便一個點被破獲，也不影響到其他使臣安全，倒是佛院很難打入。”
“佛院？”趙恒微微一厄，旋即呵呵笑道：“你膽子不小，竟敢打起佛門的主意，到時要小心因果?！?p> 王璇見趙恒并無不悅之色，顯然認(rèn)可自己的籌劃，膽子壯了壯，亦是舔著臉，笑道：“契丹崇佛，尤其是山南、山北的大族，能夠借用佛陀辦事，自然事半功倍。再說陛下是天子，臣為陛下做事，自然不沾因果。”
“好一張刁嘴。”趙恒被王璇打趣逗樂了，心情也好了一些，連劉娥亦是抿嘴輕笑。
王璇可沒打算繼續(xù)這份輕松的幽默，他正色道：“短短不到一年，北面使臣就有二十六人陣亡，三人失蹤，可以說每一次行動，幾乎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p> 陣亡而不是被殺，在王璇心中，這些使臣們提著腦袋在敵國活動，本質(zhì)上比戰(zhàn)場正面殺敵還要危險。
如果有人因公殉職，用被殺是不足以表彰他們的功績，用陣亡來形容，是對這些殉職使臣的肯定。
趙恒臉色頓時凝重，他知道契丹突襲保州的軍情傳來，也隨即呈送五名殉職使臣名單，按慣例是要撫恤的。
這幾人無不被用最殘酷的死法，在幽州被當(dāng)眾處死，但這份用鮮血換回來的重要軍情，竟然被他的猶豫浪費，造成倉促應(yīng)戰(zhàn)，傷亡慘重的敗局。
王璇的話中，甚至有一抹淡淡的責(zé)備，他黯然說道：“這些使臣為國殉身，賞賜的確有些少了！朕的意思是要再?！?p> “陛下?！蓖蹊敛豢蜌獾卮驍嘹w恒的話，朗聲道：“朝廷制定的賞罰，并非針對某人，使臣殉職亦是天份，一旦另行優(yōu)賞，將會破壞功賞制度。如陛下垂憐，可在賞格中加重，斷不可制外加恩。”
趙恒不想王璇會打斷他的話，更不要求他的封賞，按照常理，每個官員都會盡力為部下爭取最大的好處，哪怕是破壞制度。
想想王璇秉公的態(tài)度，心中暗付無論怎樣講，王璇還是一個秉公辦事的人。
氣氛有些沉重，劉娥忽然輕輕推了一把趙恒，低聲說道：“官家?！?p> 趙恒這才想起什么，馬上換了張臉面，溫和地道：“朕今日召見，卻又一件事情，關(guān)系到卿家?！?p> 王璇愕然，心中咯噔一下，卻不知又會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