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蒙正忍不住說道：“王直館，這是君前陛見，不可妄言?！?p> 王璇一怔，旋即明白呂蒙正的好意，作為宰相，呂蒙正不可能在趙恒面前呵斥馮拯，只有他資淺位卑，一言之下就此打住，別往下再談了。
言下之意，別太過分，殿中侍御史在側(cè)，搞不好要被處罰的。
趙恒在呂蒙正說話后，才咳嗽一聲，說道：“王卿家年前上書，統(tǒng)一天下用間，立意甚好，朕倒是問問怎樣勾劃?！?p> 終于輪到自己了，王璇輕輕嘆了口氣，平靜地說道：“設置衙門，總天下用間。”
靈州是一個關鍵性的分水嶺，失去靈州后，大宋朝廷對黨項的策略，可謂是一步錯步步錯，終究釀成了百年禍亂，戰(zhàn)馬來源地被徹底切斷，大宋禁軍無可奈何地步入黃昏。
國策戰(zhàn)略原本就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少了哪一環(huán)，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他在威虜軍之戰(zhàn)中，費盡力氣留住步軍主力，就是要保存馬軍主力，一旦失去戰(zhàn)馬來源地，努力豈不是水中撈月，毫無意義。
卻聽王繼英說道：“總天下用間，確能提高應變能力，臣以為應當單獨成立職司，歸樞府管轄?！?p> 呂蒙正雖看不上武人，但他還是表示同意，說道：“既然是王直館上陳，不妨請直館說說?！?p> 對于成立情報機構(gòu)，王璇早就成竹在胸，這是一系列國策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在趙恒的首肯下，他暫時把靈州的念頭放下，朗聲說道：“陛下，去年近邊布陣，造成大陣過于靠前，軍情卻政出多門，真假難辨，致大軍困頓三月。臣所提大縱深防御，雖然攻受兼得，卻對準確的軍情依然有所依賴。而今軍情，全是各地守臣、將帥臨時招募人手，無法打入對方樞要，獲取朝廷真正需要的軍情。”
對于去年軍情有誤，甚至可能被契丹人擺了一道，在場君臣身有所觸，連馮拯也認為王璇所言有理。
若非王璇的堅持，主力一旦后撤，前陣幾萬騎兵前途，將不堪設想。
“臣以為，時下最緊要的是獲取黨項、契丹從策略、國力到各地軍情一系列情報，以供朝廷判斷對方意圖，要做長期打入對方內(nèi)部的勾劃。一個真正的間諜，沒有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根本無法成功?！?p> “卿家的意思是，招募間人打入對方，最好是在對方取得一定身份?！壁w恒不是傻瓜，也聽得出來，不免心動。
王璇頷首道：“正是，用間可分為三種，深入內(nèi)部，影響其決策；設立據(jù)點，收買其官民；以商人刺探軍情。所以，必須要設立衙門，把用間權力統(tǒng)一起來，保守秘密，免除互不相統(tǒng)，容易被對方捕拿殺戮的后果。”
“陛下已然設立北面房、河西房，以兩房為主，擔負對契丹與河西各部的軍情刺探?！标悎蜊趴戳送蹊谎?，對于具體事務上，他還是比較贊同兩房設置的。
“還是過于分散?！蓖蹊浅詻Q地否決了。
陳堯叟一怔，他詫異地看了看王璇，想說卻不知如何問。
趙恒的興趣被提了起來，道：“卿家說說如何設置職司?！?p> “陛下，臣以為，在樞密院中設置機速司，總天下對外用間事務，在機速司內(nèi)設簽書判官廳、知雜、行人、訓政、小吏、度支等房，外設北面、南面、河西三司，作為個方向上總領事務機構(gòu)，全權對外事務?！?p> 王璇對機構(gòu)內(nèi)設還不太精通，但不妨礙他解釋一個純粹的情報機構(gòu)。
呂蒙正聽著點了點頭，讓他擔心的權勢過大，沒有出現(xiàn)，趙恒也聽著上心，畢竟沒有對內(nèi)的職能，完全是對外間諜機構(gòu)，形成不了對趙家統(tǒng)治的威脅，僅此一點就能讓他聽下去。
“機速司、機速司。”趙恒輕輕嘮叨，雖然心理上傾向于認定，機速司的職權不可能有威脅。
但他還是猶豫，畢竟是設立一個龐大的間諜機構(gòu)，不是順便說說就能成立的，牽扯到朝廷很多衙門，尤其是都堂、樞府。
“陛下，能把地方守臣用間之權，全部收回來，有利于朝廷節(jié)制，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得到軍情，避免去年大軍困頓威虜軍三月的尷尬?！?p> 陳堯叟第一時間決定支持，畢竟他也是俊杰之士，對情報統(tǒng)一的好處還是知道的，而且確定趙恒十有六七會同意，拋開職事方面不說，把地方守臣的權力收回中央，這事就有操作的可能。
不過，他還是耍了個小心思，自己反對大軍就留威虜軍，結(jié)果契丹人果然在三個月后進攻，讓自己丟了一個不小的臉面，把責任推脫在河北官吏失察上，算是聊以自慰。
馮拯用不滿地目光投向陳堯叟，朗聲道：“陛下，成立機速司或是大善，然茲事體大，需要慎重才是?！?p> 呂蒙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馮拯，出人意料地說道：“馮大人言之有理，機速司無論從官衙設置、吏士調(diào)遣，還是分設職事上，都需要慎之又慎?！?p> 趙恒亦是謹慎萬分，他一向秉承消減官衙，裁撤官吏，按照王璇所說的，機速司絕對是龐大的機構(gòu)。他注視著王璇，溫聲問道：“王卿家對職事設置，有何說法？”
王璇雖然明白趙恒君臣對收權，統(tǒng)一用間很熱心，但成立一個龐大的情報機構(gòu)，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方方面面一個不好，就會造成長時間的延遲。
按照他的想法，已到了時不我待的地步，萬萬不能再有耽擱。他稍加沉吟，毅然說道：“陛下，如成立樞密院機速司，機速司官吏可文武并用，由樞密院管轄，但在上陳機要時，要整理要聞直接送御前，其它詳盡文書，分送宰相、樞密使?！?p> 完全是由樞密院管轄的機構(gòu)，但在呈報上略有變通，按照后現(xiàn)代制度稍加變通，雖然符合便捷、保密的原則，卻也突出天子的重要性，至少讓趙恒感到滿意。
“機速司的確不能一撅而就，應該循序漸進，先把架子搭起來是有必要的。但由于其特殊性，長官不應再設承旨，臣斗膽擅作主張，職司應稱知事，品級亦不宜定的過低，至少應與都承旨并列?！?p> 王璇可以委婉，也可以妥協(xié)，但該堅持的原則性，決不妥協(xié)半步。
王風
又要下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