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變天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jìn)窗子,睡眼朦朧的秦莣瞇著眼睛看順康帝朝那塔上派士兵,這些夾雜著許多民工血汗的建筑,終于派上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用場。
“花費(fèi)這么多人看一個人,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有這功夫,派大將將他們招去練兵不好嗎?”
“順康帝管不了那些大將?!崩柘缡堑?,“為了那點(diǎn)可憐的君主威嚴(yán),他只能挑軟柿子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這很重要嗎?”秦莣表示不能理解。
“因人而異?!崩柘⑽?cè)頭看著秦莣似笑非笑的道:“就好比九重天的蕭竹墨,放著自己的皇子不做,偏偏和青丘狐貍作對一個樣。在他們眼里,你們是異類,是可揉捏的軟柿子,因?yàn)槟銈儚奈幢恢髁鞒姓J(rèn)過?!?p> “主流?”
“主流是九重天那些人修煉而成的神仙,他們覺得讓你們歸順是給你們面子,他們給你們面子你們帶要不要,所以才出現(xiàn)了蕭竹墨這樣的群體。阿莣,青丘狐貍太傲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因?yàn)樾U力從來不是這世界上最強(qiáng)大的存在?!?p> 秦莣看著眼前這位如師父附體的黎宵,久久不能言語。
為什么,他不能使師父呢?
張文修有些木然的看著那些高聳入云的看守塔,塔上面時而出來時而進(jìn)去的士兵的影子使他覺得異常煩躁,他已經(jīng)不打算離開這里了,他們總這么看著他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這些郁悶煩躁也只能對楚嬤嬤說說。
楚嬤嬤越發(fā)的老了,順康五年的時候,一場大病害得她臥床不起,在一個飄雪的夜里,八十高齡的她離開了人世。
臨去時,侍奉在榻前的,是她萬年稀里糊涂得來的兒子——張文修。
“沒想到,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看著眼前這個模樣與真實(shí)年紀(jì)極度不符的兒子,她抬起了飽含滄桑的手,輕聲喘息著道:“你沒死,我很欣慰。公主走的時候,最怕你作踐自己的身子,你作踐自己身子那么久,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個奇跡……”
張文修噎了下。
病入膏肓的楚嬤嬤卻沒注意這些細(xì)節(jié),只是自顧自的擔(dān)憂道:“……可是眼下這個情況實(shí)在不容樂觀,陛下繼承先帝遺愿嚴(yán)加看管你,你此生想離開晉國前往北羌與公主相會只怕不能……”
“我一定可以去的?!睆埼男薜?,“就算死了,我魂兒也要非過去,所以,請娘放心?!?p> 天亮的時候,楚嬤嬤的尸體被府里的小廝抬著送到府門口交由守府士兵送去安葬,張文修執(zhí)意要送,然而,順康帝執(zhí)意不肯。
他怕張文修會借此逃跑。他就是這么個不自信的帝王。
沒了楚嬤嬤的駙馬府顯得異常冷清,佝僂著背的張文修身著單衫在雪地里來來去去的走,每走一步,每一道無端陌生的風(fēng)景都是他覺得煩躁,他想離開,他是真的想離開,可是,不遠(yuǎn)處那一座座在風(fēng)雪中屹立不倒的塔告訴他離開這去見晉平只是個奢望。
這么多年了。
歲月使他沉穩(wěn)成熟了許多,使他看淡了許多事情,然而,一想到晉平,整顆心都開始活躍起來。、竟然如此愛她,要早知道會如此愛她,當(dāng)初何苦……唉,往事如煙,撩人心弦卻無法改變,所以只能在這里悔得抓心撓肝。
楚嬤嬤沒了的第五天,他重新拿起了酒壇子。
他已經(jīng)不習(xí)慣大壇喝冷酒,可是不知道該怎么辦的他只能坐在樹下的凍土上往嘴里灌,一口有一口,暖了身,卻涼了心。
他又開始生病,秦莣他們又在他周圍看到了第二神格的影子,那個影子只需離開他一丈范圍,就會變成一個只有神仙妖怪這種修著才能看到的第二神格。
府里的那些小廝不大會照顧人,所以他的病是自己熬好的,他的命果然很大,別人經(jīng)歷風(fēng)寒很有可能掛掉,可他在大病之后還能繼續(xù)睜眼作踐自己的身體。
他覺得自己可能會在短期內(nèi)死去,覺得活著見晉平無望的他等著自己的死期。
然而,等到最后,卻等到了順康帝駕崩的消息。
據(jù)說,皇帝是和幾個妃子玩兒雙飛的時候掛掉的,但又有一說,順康帝是被一個因愛生恨的妃子給毒死的,不管他的死因如何,他的死給進(jìn)入嚴(yán)冬的張文修帶來了溫暖的春風(fēng),張文修很高興。
他抱著酒壇子坐等新帝給自己自由。
然后又等來了叛亂。當(dāng)叛軍某個小頭目殺進(jìn)來看到被嚴(yán)加看管的人是他后,神色間滿滿的都是失望。
他們把府里搜了又搜,最終很無奈的對抱著酒壇子坐在樹下的張文修攤手抱怨道:“還以為這里是皇帝他們掛羊腿賣狗肉的藏嬌之所,沒想到竟然藏個你,你真的是晉平公主的駙馬嗎?”
張文修沉默著看了他一眼,良久才道:“你是反賊?”
“這……”
叛軍小頭目有些尷尬,但能當(dāng)小頭目說明他比一般人能忍,他沒有生氣,而是很平靜的看著骨瘦如柴的張文修大笑道:“歷朝歷代的江山都是造反來的,要論反賊,誰不是呢?所以,別說的這么難聽,這對你沒好處?!?p> “可是,我是他們家的女婿?。 ?p> 說這話的時候,張文修抬眼看向不遠(yuǎn)處的千層塔,他的話語里滿滿的都是滄桑,“你們造他們家的反,我怎么可能不罵你是反賊?”
“你倒是自我感覺良好,”擦拭著腰間寶劍的反賊小頭目嗤笑道:“你把自己當(dāng)人家的女婿,人家可沒把你當(dāng)一回事兒,非但在你活著的時候把公主送給外族,公主死的時候也沒告知你祭奠懷念……”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張文修猛然起身看向他,腰間的酒壇子滑落到地面上,打了幾個旋兒后,散發(fā)出了滿院酒香。
“這沒什么的,你也別激動,人家不把你當(dāng)一回事雖然很過分,但也絕對不會是壞事。若非他們不把你當(dāng)一回事,我們怎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還留下你性命呢?”反賊小頭目道:“張文修,你走吧,這里再也關(guān)不住你了,新陛下是個很開明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