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吉祥村的劫難
蘇錦繡緩緩走近，只見葉炎正撩開白布檢查尸體，他暗沉的眉宇間夾雜著一絲驚恐，掀起白布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蹲在他旁邊的大叔語氣悲傷，緩緩說道：“你走后不久，那些官兵就來了，說昨晚云霧山發(fā)生大火是黑鷹寨的山匪所放，他們懷疑我們吉祥村窩藏山匪頭目，進村大肆搜索，凡是被他們認為跟黑鷹寨有關的村民，或長得像山匪的村民都被他們殺了，還說限我們三日之類交出山匪頭目，不然就把余下的村民全部關進大牢?！?p> “村長，那些官兵欺人太甚了，我們吉祥村一向守規(guī)守矩，怎么會窩藏山匪。”
“他們就這么平白無故的殺害我們的親人，簡直是太草菅人命的，比山匪還要兇殘可惡。”
“村長，我們沒有窩藏山匪，我們去哪里找山匪頭目交給他們？”
“村長，我們該怎么辦？”
“是啊，村長，我們該怎么辦，你見識廣，學問多，你給我們想一個辦法吧！”
“要是他們再來，我們就和他們拼了，替死去的親人們報仇?！?p> “……”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說道，見到葉炎似乎是見到了主心骨，他們圍上去，一張張質樸的臉龐上充滿了悲傷、恐懼、焦慮、憤怒，甚至是仇恨。
最先說話的大叔，對村民們擺擺手：“大家先別激動，小葉會為我們做主的，先讓小葉回家看看他奶奶，我們則把村民的尸首掩埋了，然后大家在坐下來商量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p> 說罷，又轉向葉炎，“你先回去看看你奶奶和三爺爺吧，你三爺爺為了救你奶奶受了傷，小紅正在照顧他們，你三爺爺他……”
葉炎聞言，臉色越加暗沉，他點點頭，抱拳道：“這里就麻煩九叔照看了，我先回去一趟，過一會兒再來?！?p> “去吧，唉……”
葉炎轉身，正好與蘇錦繡視線相撞，那雙暗沉的眼神里涌動著憤怒與悲傷，他看了蘇錦繡一眼，什么話也沒說，繞開蘇錦繡向他家的方向離去，蘇錦繡顧不得其他，拐著腿跟著葉炎而去。
葉炎大步在前走著，蘇錦繡忍著腳疼努力跟在他身后，兩人一前一后均沉默不語，直到走到一個深巷里，葉炎突然轉身，腳下運功，飛速像蘇錦繡飛來，下一刻，蘇錦繡的脖子被葉炎卡住。
蘇錦繡神色平靜的看著葉炎，葉炎皺眉，眼里的怒火幾乎要將蘇錦繡燃燒。
“你什么不反擊？”葉炎咬牙問道。
蘇錦繡不答反問：“你會殺我嗎？”
葉炎腳下向前幾步，把蘇錦繡逼退到墻邊，掐著蘇錦繡脖子的手也加重了幾分力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不過幾秒間，蘇錦繡的臉就因為呼吸不暢而漲得通紅，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xù)續(xù)：“如果……因為昨晚的……大火，我的確該……死，但是……你若真要……救你們余下的……村民……你就應該……把我交給……冥風兵?！?p> 葉炎聞言，眉頭皺得跟緊，手下的力道卻漸漸減弱，蘇錦繡臉色并不見害怕，反而一臉鎮(zhèn)定，葉炎看著蘇錦繡的眼睛，最后放開蘇錦繡，另一手狠狠一拳砸在墻面上。
脖子一得到解放，蘇錦繡立刻把頭側向一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剛才那一瞬間，葉炎的確是動了殺心，那種兵臨死亡的窒息感太過清晰，清晰得讓她覺得現(xiàn)在呼吸到的空氣是多美的美好。
“殺了你有什么用，他們已經(jīng)死了。”葉炎轉過身，背靠著墻面，無力的說道。
蘇錦繡聞言，身子一怔，而后看著一臉傷痛的葉炎，是的，那些村民已經(jīng)死了，因為她昨晚那把火，冥風兵遷怒到了這個無辜的村長，殺了這些無辜的村民。
葉炎身體慢慢向下滑去，最后坐在墻角邊絕望的說道：“要說該死，也是我該死，奶奶早就說過，讓我不要和黑鷹聯(lián)系，我偏不聽，要不是我與黑鷹走得近，林超正的親軍也查不到我與黑鷹的關系，更加不會把矛頭對準整個吉祥村，什么云霧山起火，什么窩藏山匪頭目，根本就是借口，是借口。”說著，又連續(xù)幾拳砸向地面。
蘇錦繡微微皺眉，也緩緩蹲下來，坐在葉炎旁邊。
葉炎抱頭，把腦袋埋向膝蓋之間：“我以為殺了那幾個官兵就沒事了，就沒人知道我跟黑鷹的關系，卻沒想到，連累了整個吉祥村遭殃。”
一時間氣氛越加沉重，那種沉痛里帶著自責的氣息蔓延整個巷子。
蘇錦繡輕輕拍了拍葉炎的肩膀：“其實這個時候，你傷心難過也無濟于事，你應該想想，接下來要如何應對那些官兵?！碧K錦繡頓了頓，輕聲道：“他們的目的很簡單，你只要交出一個山匪頭目就可以了?！倍莻€放火燒山的山匪頭目，就在你眼前。
葉炎自然是聽懂了蘇錦繡的話，他轉過頭來，看著蘇錦繡，蘇錦繡嘴角扯出一個笑意，仿佛是在說：該怎么做，你決定，我絕對不會反抗。
“好了，我要去看我奶奶！”葉炎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一句，然后站起身來，大步向前走去。
這是‘我沒工夫管你，你走吧’的意思么？
蘇錦繡失笑著搖搖頭，最后還是跟了上去，吉祥村遭難，固然有林超正的親兵查到葉炎與山匪關系的原因，但云霧山大火也恰恰讓這場劫難避無可避，提前發(fā)生，所以，她和葉炎都是吉祥村的罪人，這個時候，她又怎能一走了之，讓葉炎一個人去承擔這份自責與痛苦。
葉炎雖然是村長，但家里并不富裕，一個竹籬圍圍成的院子，里面是泥土石塊砌成的三間瓦房，中間堂屋，兩邊臥室，院子左側搭建了一個茅屋作為廚房。蘇錦繡和葉炎進入院子時，首先便是一個身著碎花布衣，扎著兩條小辮子，身形卻高大魁梧的人影撲過來，眼疾手快的蘇錦繡趕緊后退一步，做出一個防御姿勢，卻見人影直撲葉炎而去，緊緊抱住葉炎的腰哭訴道：“嗚嗚……炎哥哥，你可算是回來了，真是嚇死小紅了，嗚嗚……你要是再不回來，小紅可就見不到你了，嗚嗚……”嬌柔尖細的聲音聽得蘇錦繡直起雞皮疙瘩。
她收起防御姿勢，暗暗退后，心想，雖然這聲音與形象有些不符，但古代女子不是都講究個溫婉柔和么？理解，理解！
葉炎連忙拉開抱著他腰的女子，尷尬的回頭看了蘇錦繡一眼。蘇錦繡正要笑出來，下一刻，驚天地泣鬼神的女漢子聲直沖蘇錦繡而來：“你是誰，你怎么跟著炎哥哥回來，你有什么居心？”
呃……蘇錦繡嘴角僵住，這忽女子、忽女漢子的姑娘似乎對她有敵意?。?p> “小紅，不得無禮，這是我的朋友?！比~炎出聲解釋道。
“朋友？”女漢子眉頭皺起，很快又展開笑容對葉炎嬌聲道：“是炎哥哥的朋友啊……”說著伸出雙手，拉住蘇錦繡的雙手：“那這么說來，也是我的朋友了，你好，姑娘，我姓朱，叫紅葉，你叫我紅葉就好了?！?p> “呵呵……”蘇錦繡扯開笑臉，“你好紅葉姑娘。”明白了，原來誤把自己當情敵了。
“好了，小紅，我聽九叔說，三爺爺受了傷，不知傷得嚴不嚴重，現(xiàn)在怎么樣了？”葉炎急切問道，率先向屋里走去。
朱紅葉跟葉炎一邊往屋里走，一邊悲憤道：“是的，三爺爺受了傷，官兵要搜炎哥哥的屋子，奶奶攔著不讓，官兵就用刀砍奶奶，三爺爺替推開官兵，后來被幾個官兵圍著一陣拳打腳踢，那些官兵真是太過分了，炎哥哥，你要為三爺爺報仇啊！?！?p> 蘇錦繡聞言，心里也跟著升起一絲怒意，那些冥風兵太殘忍了，居然為了這么一點小事就對老人動手，真是可惡，只是，女漢子那嬌柔的語調讓她覺得有些無語。
聽到響動的葉奶奶從堂屋走出來，“炎兒，你回來了……”
“奶奶……”葉炎上前一把扶住白發(fā)蒼蒼哭得傷心欲絕的老人，“奶奶，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奶奶沒事，也沒有受傷，你去屋里快看看你三爺爺吧，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葉炎大驚，放開葉奶奶沖進左側屋，朱紅葉扶著葉奶奶跟進去，蘇錦繡也跟了進去。
“三爺爺，對不起，說好要給你養(yǎng)老，讓你度過一個安穩(wěn)的晚年，孫兒……”葉炎握著躺在床上的老人的手，哽咽的說道。
老人一生灰布衣裳，上滿血跡斑斑，裸露在外的臉上、手上大片於痕紅腫破皮，嘴角、鼻子、眼睛和耳朵里都流著鮮血，的確是一幅將要斷氣的模樣。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葉炎：“炎兒，快……快別這么說，三爺爺……能在死前回到吉祥村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p> “三爺爺，是孫兒沒用……”
“葉老頭……”站在門邊的蘇錦繡有些不確定的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