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吃俺一記回馬槍
“老大，來，吃點東西吧”。
于信正在替自己的戰(zhàn)馬梳理皮毛，一陣肉香傳來，緊接著耳畔就響起張崇的聲音。
這里是宛城東面六十多里外的中陽山，于信等人離開宛城之后，疾行一夜到了這里，在山里一貓就是半個月。
這半個月來，于信他們出擊過一次，焚毀了一支曹操的運糧隊，總共能有幾十輛大車吧。自那之后，他們便一直躲在山中，等候機會。
接過熱乎乎的烤山雞，于信心中一嘆：隨著曹操對周圍搜索的日益頻繁，他們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就連最基本的熱飯，也吃不了多少天了。
這可是正月里啊，正是寒風刺骨的時候，雖然他們都是待在背風向陽的地方，但是白天還好說，夜里可就難熬了。
“老三呢？還沒信嗎”？
鐘輝三天前就出山探查曹軍的情報去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也不知道他那邊怎么樣了。
有些人就是不經念叨，這不，剛說完鐘輝，鐘輝就回來了。
“老大，來大買賣了”。
還沒走近，鐘輝興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看著鐘輝眉飛色舞的樣子，于信就知道：這次的買賣絕對不會小了。
果然，鐘輝接下來的話便印證了于信的猜測：“前兩天咱們燒了那一批糧草之后，也許是糧草不濟了，這次曹操一下子從潁川調來了一個大車隊，我數了數，能有七八十輛大車。現在已經過了稚縣，正往博望這邊走來”。
“護送的隊伍呢？情況怎么樣”？
“曹操那老小子上次吃了虧，這次可算是長了腦子，護送的隊伍我看有一千人左右，其中騎兵能有兩三百人。哼哼，咱們上次沒留活口，估摸著他也摸不清咱們有多少人手，要不然他肯定不會只派這么點人來的”。
掏出地圖，于信仔細看了一遍，點點頭道：“稚縣在淯水東側，他們只能從博望這邊經過，咱們現在在這，離著稚縣能有八十里，不過是兩個時辰的路程。好，通知下去，叫大伙早點睡覺，明天寅時造飯，寅時三刻出發(fā)”。
“情況怎么樣”？
北風呼嘯，天色昏暗，離著曹軍糧隊的駐地能有七八里的時候，于信一邊下令眾將士休息，一邊把鐘輝派出去查看情況。
雖然作為騎兵，他們都還算合格，但是想要成為斥候，這五百騎兵當中，卻沒有幾個合格的。于信也知道部隊草創(chuàng)，不能強求，便讓機靈的鐘輝暫時充當斥候，還別說，這家伙還真是當斥候的料子。
“除了幾個巡邏的，剩下的都在睡覺”。
雖然奇怪曹操怎么不長記性，但是情況緊急，于信也顧不得細究了，反正他們都是騎兵，就算打不過也還能跑嘛。當即下令：“眾將士聽令，準備火油、火把，不求殺敵、只要燒糧，事成之后，每人賞錢兩貫”。
嗚嗚……
蒼涼的號聲在夜空中顯得格外悠遠，于信之前的擔憂果然變成事實：在他們離著糧隊駐地還有五六里地的時候，巡夜的曹軍士兵就發(fā)現了他們的蹤跡，等到于信率軍靠近糧隊的時候，才發(fā)現迎接他們的，赫然是嚴陣以待的曹軍。
“曹純在此，賊子受死”！
黑夜里，對面的曹軍武將一聲大喝，于信心里就是一突：竟然是曹純！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曹純可是曹操的宿衛(wèi)武將，既然曹純出現在這，那他背后的騎兵便極有可能是……
“殺”！
隨著曹純一聲大喝，數百身披玄甲手持橫刀、氣勢凜然的騎兵從黑暗里奔出，迎著于信的部隊就沖了上來——真的是虎豹騎！
“殺”！
于信一聲厲喝，挺起鐵矛，直刺曹純……
這么短的距離，根本來不及變動陣型，身披皮甲的于信部騎兵在高速的沖鋒下，與身著鐵甲的虎豹騎相撞，結局自然是……
于信部騎兵略占上風！
西涼騎兵之所以被冠之以西涼鐵騎的稱號，不是因為他們就是鐵甲騎兵——那樣的裝備，就是皇帝也養(yǎng)不起啊。而是因為他們在沖鋒的時候，是所向無敵的，所以才被稱為鐵騎。而西涼騎兵沖鋒的威力，有一大半是因為他們胯下有西域血統的高頭大馬，剩下的一小半，便在他們標配的那桿騎槍上了。
六尺長的騎槍，配上精鐵打造的槍頭，在高速的沖鋒下，足以洞穿面前的任何物體，即使是穿了鐵甲的人也是一樣。
鐺……于信的鐵矛與曹純的馬槊迎面相交，迸發(fā)出點點的火光，良馬錯蹬之際，于信扭腰甩臂，強行把蕩在一旁的鐵矛朝后一捅——撲哧……
咻咻咻……
只聽一聲戰(zhàn)馬的悲鳴，再回頭觀望，已經沒了曹純的身影。
于信一撥馬頭，正要挺矛再戰(zhàn)，卻只覺胳膊一陣酸麻，竟險些握不住鐵矛。
好在此時的虎豹騎已經有些慌亂，沒人顧及到于信的動作，而鐘輝也率領小部騎兵趁著方才的機會，成功的點燃了數輛糧車。
又強行沖殺了一陣，失去沖鋒的力道與虎豹騎兵糾纏在一塊的于信部騎兵正漸漸的被壓制，環(huán)顧四周，集合起來的曹軍護糧步卒正在校尉的指揮下，往這邊包圍過來，于信連忙一聲唿哨：“不要糾纏，燒糧撤退”！
撤出了與虎豹騎兵的糾纏后，借助馬力，成功的將數十輛糧車全部點燃之后，于信這才打著唿哨，率領一干騎兵消失在莽莽的夜色之中。
一連跑出了幾十里之后，天色已經微微發(fā)白，于信這才傳令所部下馬休息。
一番清點，于信這才悲哀的發(fā)現：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好不容易攢下的家底就折進去接近一成——一共損失了八十三名騎兵。
騎兵啊這是，在江南，水軍也好、步軍也罷，都不稀奇，就這個騎兵是個稀罕玩意，因為江南沒有馬場啊。一想到這個，于信就心疼的難受，心里暗自打定主意，待曹操撤軍之后，他一定要張繡把這個損失加倍的補償回來！
暗自咬牙切齒了一番，于信這才發(fā)現一個問題：似乎部下們的情緒不是很好啊。
按理說，他們這一番行動是達到了預期的目標，每人兩貫賞錢是跑不了的，但是他們完全沒有事成的那種雀躍，反而……有些情緒低落？
轉念一想，于信就明白過來：這是在跟虎豹騎交手的那么一會功夫里受到打擊了啊。
前面說了，騎兵在江南可是個稀罕玩意，這就代表了成為一名騎兵之后，會擁有更高的地位、更遠大的前程，同時也讓這些騎兵的心里充滿了驕傲。如今他們心中的這點驕傲，卻在剛才被虎豹騎打擊的粉碎，這如何不令他們感到消沉。
有心為他們打氣，但是現在還不安全，想了想，于信便下令繼續(xù)起行。
因為不確定那八十三名騎兵有多少是陣亡的、有多少是受傷被俘的，所以原來他們待著的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所幸中陽山夠大，換個山頭又是一個窩，在山里轉了好一會，才選定了個背風有水的山谷安營扎寨。
熬好熱湯，趁著大伙吃飯的功夫，于信站起身來，猛地拍了兩下巴掌，高聲說道：“兄弟們，方才的戰(zhàn)斗，你們打的很好，我為你們鼓掌”！
環(huán)視了一圈，將大家伙迷惘的眼神盡收眼底，于信接著道：“或許你們會奇怪，咱們人多勢眾，還打不過他們，我怎么還有臉在這說打的很好”？
“我告訴你們，方才跟我交手的那員武將叫曹純，他的部下，是大名鼎鼎的虎豹騎”！
“虎豹騎啊”，于篤環(huán)視左右道：“你們知道不知道虎豹騎意味著什么？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方才與虎豹騎交手之后，甚至還能隱隱的壓制住他們，這代表了什么”？
于信話音剛落，周圍嗡的一聲，本來無精打采的眾騎兵頓時不顧紀律的交頭接耳起來，隨后，于信就從越來越多的人臉上，看到激動、驕傲的神情。
“將軍，你說咱們打贏了虎豹騎”？
一名膽大的什長有些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緊張的盯著于信。
沖他使勁的點點頭，于信高聲喊道：“不錯，咱們打贏了虎豹騎，咱們在虎豹騎的保護下燒毀了他們的糧草，咱們……贏了”！
嗷……
仿佛在沸騰的油鍋里投下了一個火苗，整個山谷頓時熱烈額歡騰起來。
看到張崇還有鐘輝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于信微微一笑，待山谷里的氣氛稍微平靜一些，于信又高聲喊道：“還記得我在戰(zhàn)斗之前給你們的承諾嗎”？
“你們做到了！回去之后，每人賞錢兩貫”！
嗷……
方才平靜下來的山谷頓時又沸騰起來，不過這次，于信可沒有等他們平靜下來，而是主動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待眾人都有些疑惑的望過來之后，于信才有些動情的說道：“這次陣亡的兄弟，咱們也不能忘了，回去之后，賞錢加倍，你們陪我去送給他們的家人，咱們，不能叫兄弟的血白流”！
又過了十天，在這個正月即將過去的時候，曹操終于熬不住了，宣布從宛城撤軍?？上У氖?，他沒有詢問于信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