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涼山地勢幽深,植被林立。夏日入山,天然一股涼風習習。實乃避暑勝地。最妙的是山谷之中還有溫泉,冬日休閑的好去處,故而晏國王室祖先圈了這座山頭,后輩們一代代加蓋建筑,形成了與山林完美融合一體的行宮群落。
面對這樣廣闊的行宮,每一代晏王都很大方,只要是受他待見的王室成員,都會大手筆的賞賜一座別宮獎賞。作為國之儲君的東宮太子,自然也擁有一處上佳的地盤。
太子殿下的私人宴請比起國宴招待,奢華之風不減,氣氛卻格外輕松宜人。
這類宴會座次安排都有著嚴格的順序,作為商賈之家,顧家人原本不該占到靠近主席的好位置。只是由于某些心照不宣的緣故,太子妃娘娘熱情的邀請顧家大姑娘做到她身邊不遠處,很是引起了一大批二等世家女郎的不滿。至于同樣地位的商戶姑娘,眼里就只有羨慕嫉妒恨了。
顧家二房嫡女顧祈坐在末席,遠遠瞧著主席上談笑風生,左右逢源的隔房長姐。搖著手中纏枝花鳥繡團扇,憤憤不平的顧大郎君埋怨:“大姐姐好不威風,只怕是早忘了我們還在這遠處干坐著。真是的,便是和太子殿下或者娘娘提一句又有多難?開開口的事,偏她不肯。”
顧大郎君乃是長房獨子,瞥她一眼,道:“你以為我們坐了主席就能被那些人看得起了?與其受那白眼,還不如好好待在這里?!鄙獾娜擞嬢^那些個虛榮做什么,拿到手的利潤才是真實可靠的。
顧祈不服氣:“若是坐過去,說不得能得貴人青眼?!?p> 顧大郎君心中冷笑。那些人能看上他們什么?無非是錢財。剛想讓這個堂妹清醒些,就瞧見她打量遠處世家公子的眼神。明了幾分,心下?lián)u頭,只盼她少惹些事端。
主位席上的顧未央并不如外人看見的輕松愉悅。對于一個商賈家的姑娘和她們同坐一席,世家女郎們心里各有不滿,礙著太子妃的面子,明面上不說什么,暗里則是機鋒不斷。
王家十二姑娘笑盈盈的談起熏香,親親熱熱的問顧未央平時用什么香?哪幾樣配料?怎么調(diào)制?
顧未央心道,老娘一連香水都懶得用的人,知道什么屁熏香!再說了,管你多厲害的香味也敵不過韭菜餅、大蒜頭!
不過不戰(zhàn)而退不是顧女王的本色,就見她微微一笑,輕啟紅唇:“素日雖也熏那一兩回,只是總覺有煙火浮躁之氣。我看古書上說昔有古方,長期服用便可體散異香。清雅襲人。引得蝴蝶紛紛起舞。也不知是真是假。若真有那方子就有趣了,豈不是佳人在室便可清香怡人,那還用費得許多功夫去熏它?”
范玥年幼,最為好奇,忍不住問:“那到底有沒有這樣的方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鳖櫸囱胛⑽⒆猿埃叭羰怯?,想來也該在傳承古老的那些家族中。左右我是不用想了?!币贿呎f一邊慢慢思索,精油提取是怎么做的來著?等安定下來得好好琢磨琢磨,賺死這群囂張丫頭的錢!
說話間又有貴客來臨。太子妃派了貼身的女官去迎,不多時一群宮女擁簇著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小姑娘走進來,一身華美宮裝,雙鬟發(fā)髻上綁著兩串明珠,清一水龍眼大小,顆顆圓潤。
“是四公主?!蓖跫沂誓锴穆暤驼Z。
晏柔先掃視女客一圈,然后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太子妃。太子妃低聲對她笑道:“放心,人來了?!?p> “嫂子,你們說什么呢?這么神秘兮兮?!闭f話的是嫁入范家的三公主。
太子妃笑言:“三妹,近來坊間流傳一話本《白狐傳》,你可曾看過?”
三公主一聽,笑道:“看過,看過。我還請了女先進府說給我聽呢?!?p> 就有不知道者好奇的問:“是什么話本?”
太子妃笑道:“挺有趣的一個故事。今兒也請了說書先生,不若讓她們來講一段。”
上有所好,下必其焉。立時就有一男一女兩個說書人被領(lǐng)了過來,開講《白狐傳》。
整本講述自不可能,兩個說書人是做慣這些人,便撿了那精彩章回一折子一折子的講。其中最緊要的幾段比如白狐來歷,下山趣聞,夫妻有嫌,道士捉妖,天雷獻祭,說的是一點不落。精彩紛呈。
晏柔只看過話本,沒聽過現(xiàn)場說書。那男女兩個先生時而分飾白狐與老狐先輩聆聽教誨,時而又分做白狐和書生柔情蜜意,時而又做道士添加進來,三人爭鋒相對。每一個人物的語音語氣都各不相同。閉上眼,恍若就是那故事中人在對話。
這比看話本更加過癮。晏柔聽的眼都不眨。待那兩個說書人口干舌燥下去休息。她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
就聽席中有一女子聲音:“這白狐也太傻了。吃什么仙芝胎果呀,就該聽了老狐的話。弄個小狐貍扮作嬰兒。如此便是那書生變心,也不會丟了性命?!?p> 晏柔一看說話人,是個面生的高挑靚麗女子。身邊侍女低語:“那是顧家大姑娘?!?p> 這邊王家十二姑娘已經(jīng)開始反駁:“什么叫傻?白狐這叫癡情。似你這般弄個小狐貍糊弄欺騙,豈不是讓人家斷子絕孫!“
顧未央不客氣的反問:“那書生難道不該斷子絕孫?”
太子妃微微皺了皺眉。
王家十二姑娘似捉住了她的短處,大聲道:“書生也只是想過普通人的日子而已。這是造化弄人。”
坐在她不遠處的薛宛諷刺的勾起一抹冷笑。王家姑娘這裝腔作勢、討好男人的作風倒是一脈相承。
那邊,顧未央已經(jīng)冷笑著開始掐架:“過普通人的日子?騙誰呢!想過普通人的日子干嘛還去逢迎權(quán)貴,去當官?分明是個野心家,還好意思扮深情?惡心!”
太子妃的眉峰皺的更緊。
王家十二姑娘看看族姐,深覺顧家大姑娘在自己作死。說話這么犀利無情,誰家主母敢納她進門?心里高興,嘴上也就更不饒人,辯駁道:“書生做官也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p> 顧未央冷冷回應(yīng):“是呢,這家人里可不包括白狐。那是畜生。怎配當家人?書生眼里的家人也不知是權(quán)貴家的女郎呢?還是給他生了兒子的小妾?”
王家姑娘一心想駁倒對方,順著她的話就辯:“人妖殊途,白狐若不是假裝為人,書生也不會娶她?!?p> “呵呵。白狐遞銀子的時候怎不嫌棄?白狐幾次救他性命時怎不嫌棄?也不想想,若對方真是凡人,如何能供他一介貧苦學子爬到能為官為宰?一個能做官的人智力有多低,低到早早看不出白姑娘的蹊蹺。非要功成名就用不著人家了才看出‘不對’,真是會把握時機。”顧未央犀利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