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初臨位首,敢施雷霆
倪諒,燕山左護(hù)衛(wèi)百戶,今日也聽調(diào)入營。
此刻他看到右衛(wèi)營地附近的甄武,正左顧右盼,一副好奇模樣,心中不由的有些厭惡,他討厭軍武,更討厭新兵蛋子。
尤其是倆人之前還發(fā)生過不快。
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天,甄武他們離去后,他的夫人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一個破總旗也敢在咱家耀武揚威,你還有點百戶樣兒嗎?窩囊到你這個程度也是沒誰了,退個婚也能磨磨唧唧掰扯半天,你用得著在乎他家?”
連帶著他的小兒子,對他也有些埋怨:“這一家啥情況您不知道嘛,沒了父親,還七個孩子,這不是火坑是什么,誰挨著誰倒霉,你還給他們好臉,早該干凈利索斷徹底。”
想到這里,倪諒對甄武的厭惡又濃了幾分,但同時心里也慶幸,小兒子讀書有出息,將來也能指望上。
至于,最后甄武放的狠話,在他看來就是笑話。
倪諒遠(yuǎn)遠(yuǎn)看著甄武冷哼一聲。
“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還看日后因果,先學(xué)會帶軍再說其他的吧?!?p> ……
另一邊,甄武也看到了倪諒,他皺著眉,清晰的感受到倪諒神色中帶著的冷意。
哼!
瞧著這仇是結(jié)死了!
可甄武不認(rèn)為他做錯了什么,他妹子被退了婚,他若是只說兩句場面話,也能被倪諒這般記恨。
他也沒什么好說的,便把仇結(jié)死而已,他更沒什么好怕的。
對于倪諒這種心術(shù)不正的人,他清楚,總會從各種角度,因旁人任意說辭與舉止,從而懷恨在心。
無所謂對與錯。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甄老大,來的夠早的呀?!?p> 甄武回頭一看,薛祿笑瞇瞇的看著他,而出乎甄武意料的是,薛祿的媳婦也站在薛祿一旁。
“這…嫂子也過來了?”
薛祿的媳婦叫做曹綠蘭,此刻大方的笑了笑道:“你們在營地一待便是幾個月,家里左右無事,所以我就隨著過來照顧他。”
甄武點了點頭,他知道政策,入營操練的時候,軍士是可以帶家屬的,營地不遠(yuǎn)處就有安排家屬居住的地方,不過條件差的很,比軍營還差。
一般都是十幾個婦女?dāng)D在一個小房間里,而這些婦女過來的目的,也都是為了照顧軍士,大多做些洗洗涮涮的活,好讓軍士全心投入訓(xùn)練。
這個政策,怎么說呢,以前還有強(qiáng)制性的時候,必須帶妻入營,原因估計是怕軍士逃跑,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強(qiáng)制要求了。
說起來,縱觀整個大明,好像一直解決不了軍戶逃跑的問題。
在歷史上也算奇葩。
若是單輪這個政策,在甄武眼中,多少有點…太好說。
要知道家屬隨軍,家屬需要自帶糧食,算是側(cè)面加重了軍戶的生活負(fù)擔(dān),而且明初時,為了給軍戶歸屬感,好多軍戶都是強(qiáng)行分配媳婦的,就這樣,軍戶該跑還是跑,還是拋下媳婦撒腿跑,可想而知軍戶的日子多不好過。
但這些和甄武關(guān)系不大,他們是親衛(wèi)軍,待遇要好的多。
就說現(xiàn)在薛祿的媳婦,主動過來照顧薛祿,就能看的出來。
幾人閑聊了兩句后,薛祿就帶著曹綠蘭先去家屬宿舍了,而甄武經(jīng)過驗證后,走進(jìn)營地,找到屬于他們總旗的宿舍安頓。
然后就靜等,第二天正式訓(xùn)練。
很快,第二天到來,整個右衛(wèi)營排成五個方陣,聽指揮使訓(xùn)話以及宣導(dǎo)基礎(chǔ)操練紀(jì)律。
甄武懶得聽,悶頭琢磨著怎么磨合他的團(tuán)隊。
巧的是,他身后的胡長勇,此刻也在悶頭琢磨著一會兒怎么給他難堪。
胡長勇不時抬頭看一眼甄武,看著甄武年輕的身姿,嫉妒欲狂,他已經(jīng)快要四十了,他知道以后的仗會越來越少,若他沒有拼出個前程,很可能子子孫孫永世不得翻身。
他不服!
若他是總旗,那么離百戶就只有一步之遙。
一步啊。
普通軍籍的出頭之路,只有做軍官。
胡長勇無疑是聰明的,他的想法是對的,用后世的話來說,國朝初立,階級會逐步穩(wěn)固,等到徹底穩(wěn)固后,底層人想要翻身難如登天,尤其是明朝軍官世襲,一個蘿卜一個坑,軍戶想要晉升本就困難。
就在甄武兩人各有心思的時候,大會開完了,五個方陣各自歸位,一個方陣一千余人,又分成二十個總旗方陣。
用后世話說,公司大會開完了,就要各小組開會了。
胡長勇等的也是這一刻。
此時甄武站在他的隊伍前方,面無表情的看著所有人,他沒有著急第一時間說話,只有眼神好像沒有規(guī)律的在眾人身上流轉(zhuǎn)。
最后,停在了胡長勇身上。
胡長勇臉露不屑,他不相信甄武能夠當(dāng)好總旗,他等著隨時跳出來給甄武下馬威。
然而。
讓胡長勇沒有想到的是,甄武平淡掏出軍令道:“調(diào)整一下職位,胡長勇自今日起,不再擔(dān)任第一小旗,小旗職位,由第二小旗,薛祿擔(dān)任,而第二小旗,小旗職位由李虎暫代?!?p> 這個調(diào)整是通過譚淵點頭的,總旗職位說不定還需要上面點點頭,但是一個小旗,譚淵就能做得了主。
此話一出,下面一陣嘩然。
只有薛祿以及薛祿提點過的李虎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
胡長勇臉上一驚,繼而狂怒:“小王八蛋,你豈敢如此,你爹在時,都不敢撤老子的職位,你哪里來的狗膽……”
甄武平淡的看著,任由胡長勇不停的狂吠。
他在等,他要等到親近胡長勇的人站出來說話。
這樣殺雞才能殺到他們心里去。
胡長勇狂躁的罵聲很大,一時間很快吸引到周邊幾個總旗方陣的注意力,就連不遠(yuǎn)處幾個百戶大人連同譚淵都看了過來。
但是甄武依舊沒有慌張。
胡長勇越罵,怒火越盛,腦子一時沖動,竟向著甄武動起了手,只是剛剛動手,就被一旁的薛祿李虎攔住了。
這時,終于有親近胡長勇的人忍不住了。
“大人,你這是何故?”
“是啊大人,你這么做不合規(guī)矩?!?p> “總旗,你不可妄為,老胡和我等跟了甄大人多年,你不能一上來就這么做啊?!?p> “甄老大,算起來你是我侄兒輩的,你聽我一句勸…”
……
五個人開口。
甄武一個一個看過去,但沒理睬一個人,在所有人一頭霧水下,對著不遠(yuǎn)處的一隊軍令執(zhí)法人員招了招手。
等到執(zhí)法人員過來后,甄武指了指胡長勇,冷清又決絕的聲音響了起來。
“以下犯上,按軍規(guī)處置。”
執(zhí)法人員抱拳應(yīng)是,一言不發(fā),上前按住胡長勇,就拉下去打軍棍了。
所有人呆住了,怎么敢?
這才第一天!
一句話不講,直接以權(quán)壓人。
軍棍聲不大,但清晰的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所有人看向甄武平靜又帶著冷漠的神色,一時間全都清楚了一個概念,哪怕是薛祿也一樣。
他們眼前的甄武哪怕再年輕,哪怕再無能,也是譚淵認(rèn)可,明令下達(dá)的總旗。
在軍營里,想要收拾他們,不費一點難度。
這一點正是甄武想要的,不管他們服不服,他就是要這些人先怕了,知道這里誰說了算,這樣才能談恩威并濟(jì),籠絡(luò)人心。
磨磨唧唧,想要慢慢以能力服人,然后讓人在這個過程中給他添堵,絕不是他的作風(fēng)。
甄武冷淡的眼光,慢慢在剛才說話的五人身上轉(zhuǎn)過。
“下面各小旗人員調(diào)整,第一小旗,李二牛,曹陽……”
接下來的調(diào)整就順利了很多,哪怕很多人面上都顯露不滿,可沒有一個人再跳出來。
所有人明白,哪怕再跳,這個年輕的總旗,也會毫不猶豫的強(qiáng)勢鎮(zhèn)壓。
大明軍離不了職,不造反,他們就得受著。
不遠(yuǎn)處的幾個百戶看到這一幕,都呵呵的笑了起來,甚至沖著譚淵擠眉弄眼,夸贊“這年輕人不錯”。
而譚淵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確實不錯。
初臨位首,敢施以雷霆,不怕事,就是好樣的。
娘們唧唧的,在軍營從來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