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短暫的日本之旅
似乎養(yǎng)鴨子是件突發(fā)奇想的事情，而且和我們的生活情調(diào)也截然不同，不過就我們以前習以為常的生活場景而言，這和我們的生活觀念并沒有多大沖突。
兩個男人天天無所事事住在一起會顯得很奇怪……所以做一些有意義點的正事最好不過。其實我很希望小瑋安個門戶，定居在雨里，外面的世界太紛雜了，雨里是一個開化文明的世界，它不需要為了秩序而制定規(guī)則，因為這里的河流洗滌了文明的糟粕，人們不再信仰暴力和權(quán)勢，不再玩弄權(quán)術(shù)和詭計，哪怕滋生一點點現(xiàn)代世界的陰暗勾當，造物主都會流下眼淚，化成瓢潑大雨，洗去粘在人們心靈上的污漬，而重新感恩造物主讓他們再次看到高尚和正直。因為叫做雨里的小鎮(zhèn)，是無私的天公欽點善良公正的生民所為之命名。
人們以樸素的心態(tài)看待自己的職業(yè)，任何職業(yè)都不會扭曲個人的屬性和觀念，因為這里的人未必知曉但卻遵守著這一點：沒有高尚的職業(yè)，高尚的從來都是人。
小瑋有時候笑我過起了和尚的生活，適合去廟里吃齋念佛，我糾正他的用詞，與其說和尚不如說道士呢，不過我只是更懶而已，道士和和尚一樣都得天天修為，而我只想像轉(zhuǎn)磨盤一樣把余生磨完。
我們開始為養(yǎng)殖場尋址，如果有合適的地方那么就可以做點計劃，在我們商量好選址問題之前，我們得到了另外一個好消息，木子邀請我們?nèi)ト毡居瓮妗?p> 我和小瑋、阿楠都在邀請之列，木子本意并不是一時興起帶我們?nèi)ト毡?，而是為了協(xié)調(diào)家的一些房屋產(chǎn)權(quán)的問題，木子說她在今后可能有計劃回國居住，一方面是感情需要，另一方面是有更好的環(huán)境準備歷史研究工作，她說她決定放棄對企業(yè)的相關(guān)管理權(quán)，從家庭成員換取祖宅還有其他相關(guān)資產(chǎn)的使用權(quán)。我當時除了出于善意而希望她心想事成之外，就是為她計劃以后離開雨里而有隱隱的不舍，此外，我不得不說，我的心情還是因前往日本的旅行而歡欣雀躍。
我們通過粗淺的常識就知道中國和日本之間有很有趣又多怪的歷史，這是我在木子館藏的各種史評書籍當中啟發(fā)的。在隋唐時代，日本開始成套地從中原汲取文化制度的養(yǎng)分，以至于日本文字中有大量的繁體漢字，并且沿襲了不少古代中國的精神。而在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以后，中國仁人志士又趕赴日本深造，和奈良時代的日本一樣，清末時期的文人也意圖師鄰國長技以自強。本是很有歷史淵源的兩個東方國家，卻因為戰(zhàn)爭話題的延續(xù)而導致戰(zhàn)后在國家層面上國民之間還是心存芥蒂。
我希望一如既往地憑著最直觀的感受去看待我們這兩個鄰居，同種同源的人之間任何一方在今世今代都不應該受任何因素的影響而對另一方心懷敵意，我們應該看到我們東亞民族生來溫和的天性，并讓它發(fā)揮作用來使我們敞開懷抱。我們當中對民族還有良知的人不應該放平心態(tài)以顯示我們的寬宏大量嗎？
就拿愛國的直白通俗意義而言，我們應該心懷國家和民族，我的力量不能為十億人口做多偉大的貢獻，但我既然生于這個在血源、習慣、歷史、文化、觀念上具有認同感的群體當中，我自然也認同我的同胞們，正因為這樣，我才能愛我的國家。我知道國家并不反對她的子民向往不同的美麗世界，她因人的共同意志而存在，而其存在也應為了人的共同意志。如果人們具有勇氣，請把勇氣搭建成高臺，并且站上去，看看自己的意志是否具有普遍性。并且避免如以往的好戰(zhàn)文明那樣傾向于在一個既定的觀念中固執(zhí)，以至于缺乏批判性的同時卻隨心所欲地搬弄是非。
尚且不需要用到世界公民的義務和普世價值觀，我們只需要稍微思考，就能知道有沒有被裹成了小腳。不過我國國民向來讀萬卷書，不一定行萬里路，酷愛待在家里，不愛走出國門。魏源睜眼看世界，后人牢記歷史，更加小心翼翼地看世界，所以我們千萬不要用小心眼來看世界。
我只是一介平民，只能在最后提醒年輕人也能像其他比我更聰明的人一樣，不去搭理任何歷史，以免被誘騙，樸素的生活哲學就是自己直到把生命歸還大自然時也不會虧欠這個世界一點東西。
雖然東南亞也是外國，但畢竟經(jīng)濟文化的潛能還遠待開發(fā)，不管是游玩還是專訪，除了少數(shù)發(fā)達旅游城市，不容易感受到深刻的現(xiàn)代人文氣氛。據(jù)說同樣兼具海洋文明氣質(zhì)的日本，它的各方面都非常發(fā)達，不管是科技還是文化，其輸出能力都是顯而易見的，實話實說，就算不是很想承認，但也不能掩耳盜鈴的是現(xiàn)代的日本文化和本國文化就像是一個批發(fā)大件之于零散貨物的關(guān)系，當日本的東西成件成套被輸入中國時，我們對待自己的文化輸出是：五千年文化擺在這，看客們挑著撿著選購，能成交一個是一個，反正面館里的小二有不少也不愛吃自家面。
還有一點就是，日本的文化大多是由本土溢出到外國，就像家花開滿后花園，延伸到了外墻，內(nèi)銷滿足了再出口，而我們愛搞特色，用孔老夫子的話就是“君子和而不同”。面館老板自己不愛吃，好在親兒子不挑食，像我祖母養(yǎng)的豬刨食一樣酣暢淋漓地硬吃了九年，不料吃壞了味蕾，把知之為知之反其道而行之，學會了揣著糊涂裝明白。后來不用強吃，吃相卻改不了了。
我們幾個坐在船艙后面的一處露天餐廳，我要來了一杯冰淇淋，吃相也不算雅觀，總是有殘漬沾在臉上，我腸胃不好，吃這么貴的冰淇淋只是為了嘗嘗新奇，因為我早就想調(diào)整一點口味，但其實我不喜歡洋玩意兒，如果能用中西結(jié)合的方式改良一下太傳統(tǒng)的東西，年輕人面對傳統(tǒng)也不會只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只知道時不時靠意淫一下美日來替祖宗出氣了。
小瑋和我坐在一起，我給他講我們眼前這片海洋的歷史，因為我是徹頭徹尾的民科，所以總是招致他善意的蔑視，我也還之以鄙視表示禮尚往來，這是歷年傳統(tǒng)了。所以只能經(jīng)常湊幾個人玩撲克以見高低。
因為是沾了木子的光，所以我們吹著海風，看著帥哥美女之外也得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們的東道主。阿楠的話最多，雖然這幾年長得更有女人味了，但說話和青少年一樣，青春陽光，不加忌憚。她故意說木子除了顏值僅此于她，她還是這艘船上最有錢的女性，所以木子又怪不好意思地去解釋給我們聽。
木子比我們想象的并非那么有錢，她沒有參與太多經(jīng)商的事情，也沒有多少他們企業(yè)的股份，大多資產(chǎn)都由她的兄弟管理，她并不是天生那么高尚，似乎視金錢如糞土，只是她的本事不在那些方面，知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所以才把時間放在興趣和學習上面，她喜歡歷史就像青蛙喜歡荷塘，所以她喜歡自己歷史學者的身份，我也跟著自封歷史民科愛好者。如果有棵搖錢樹，她也會使勁地搖，可是如果沒有，就只能慢慢轉(zhuǎn)化思想，久而久之對名利的欲望就淡薄了。當然還有一類人，就是想象力豐富，一開始比著世界首富的肩膀，后來本事跟不上想法，久而久之就產(chǎn)生了絕望，最后認識自我倒也釋懷了。
談到財富觀的問題，我平生就不敢全面地評判自己，最多只敢就事論事反思一下，至于對非親非故的一般人，我也倒不敢過多評論，只不過心里已經(jīng)羅列好了一切，分出哪些人可能下地府，哪些人應該上天堂。我不能上天堂，因為我是無神論者，只可能去有鬼存在的地府吧，因為我挺害怕鬼怪的，不信鬼存在的話就不怕了，所以我是有鬼論者。我發(fā)現(xiàn)一個規(guī)律，有錢的人大多都是有鬼論者，越有錢就越怕鬼，尤其是當官的越有錢越怕鬼，可能是他們做人做的事情做得比較少，做鬼做的事情比較多。做不應該做的事，自然要被找麻煩的。
好在海洋一覽無余，鬼跡不好隱藏，所以生長在海洋上的人終歸要坦蕩一些，小瑋倒也算是位坦坦蕩蕩的君子，但我們都一樣，年輕時沒有經(jīng)歷什么大風大浪，所以也就沒有天生的君子的那種風骨，好在我們的現(xiàn)代社會對君子很寬容，很久便不要求君子具有什么風骨，不然君子就絕種了。
君子涵蓋的范圍很廣，傳統(tǒng)的君子是氣昂昂的，現(xiàn)代的君子是眼咪咪的。相對的，日本的典型形象——武士則比較具體，武士也比君子多一種氣質(zhì)，他不想適應時代潮流，寧愿埋進歷史書，也不想虛虛實實地活下去，所以他們的使命一完成，就像歐洲的火炮摧毀騎士階層一樣，把武士道精神留給軍人去發(fā)揚光大，物質(zhì)上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聞著武士道的氣息，游輪按時開到東京灣，我們下了港口，就是找了一家賓館住下，而木子把我們安排好之后就離開了，她要過一周左右才回來，所以替我們找了一位“東京通”，阿俊是一位和我們差不多大的華僑，他住在橫濱，從事翻譯的工作，替木子家的企業(yè)接待過中企來的人員，也木子的朋友。這次拜托他來照顧一下我們這些人生地不熟的游客。
據(jù)說東京是世界上最發(fā)達的城市之一，阿俊說他對東京灣的幾座城市非常了解，他為人熱情，保證只要我們想，那么會讓我們度過難忘的東京時光。當然想，我笑著說，不過一般性地體驗一下東京就行，不希望太過折騰，更不能太有所破費。
于是在阿俊的帶領(lǐng)下，我們?nèi)チ瞬簧俚胤?，也覺得東京確實發(fā)達，但要說太怎么讓人覺得難忘，我倒無所謂，倒是我發(fā)現(xiàn)日本的動漫產(chǎn)業(yè)真的發(fā)達，宮崎駿先生算是日本的特產(chǎn)，而比如千與千尋、金魚公主、龍貓這種動漫也是他的特產(chǎn)，別國是復制不來的。
話說那種動漫帶有一種溫馨的憂傷感，看完后又使無論是兒童還是大人都會感到暖暖的幸福，后來知道有人把這叫做治愈系。
我們只穿梭在城市，因此不能真正感受到推動日本人創(chuàng)造此種動漫風格的真正情懷，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可能是日本鄉(xiāng)下的人文風情在城市的某種氣氛下升華而成的，當然還有就是日本民族的性格導致的，菊與刀里面寫他們既野蠻卻又溫情、既張狂又細膩，固執(zhí)而又變通，感覺和孩子一樣，讓人又恨又愛。
這些動漫特點既溫柔含蓄又富有張力，能把人類單純美好的內(nèi)心蒸成了溫熱的豆腐，又攪成了微甜的豆花。
為了有深入的了解，我專門去了秋葉原參觀，發(fā)現(xiàn)原來日本動漫種類太豐富了，讓人目不暇接，一些周邊產(chǎn)品琳瑯滿目，在國內(nèi)少有這種架勢，還好我囊中羞澀，不然真想?yún)⑴c購物活動，最后索性買了一點回去送他們，免得看我夸夸其談的時候說我小氣。
雖然秋葉原很精彩，但是全是流行元素，我想去只有宮崎駿動漫的地方，不過哪可能呢？我不抱太多希望地問了問阿俊，他說還真有，于是我們就去了一家很大的店，客人也絡繹不絕，里面盡是龍貓金魚姬之類的手辦和模型，非常精致可愛，整體布局都盡可能貼切動漫的風格，用一些仿造自然花草樹木的制品去修飾店面里外場景，或者和動漫人物模型形成一個主題展。動漫人物形象的玩具整齊擺放在木質(zhì)的展架上，和這個店一樣流淌鄉(xiāng)下大自然的味道，玩具也有了一點點靈魂，不再是工業(yè)品的冷漠感。所以不但是售賣商品，還營造氣息，身在其中就已經(jīng)很美妙了。
好的東西也不必流連忘返，把它留在心里就行了，這里離我們住所有點遠，我們走出店門時我又回顧了那家店的招牌，上面大標題用日語寫著什么共和國的倒也挺有趣，阿俊告訴我這里叫做吉卜力共和國。
小瑋一直跟著他們在銀座或者其他購物圣地閑逛，因為我對逛街不感興趣，還有我其實更想去鄉(xiāng)下看看，只有那才能比較出不同的文化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也只有鄉(xiāng)下才讓人寧靜，不過日本城市有大量的獨棟小屋，往往形成一整片區(qū)域，在其中穿行并不使人有種喧囂的感覺，反而也分外祥和。
木子辦完事后就和我們一起回雨里了，雖然她說照顧不周，但我們都很感謝她的好心。為了再次凸顯她的好心，我們在下船回到雨里后，和小瑋一起陪同她回居所，并且希望能借一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