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入體,嚴小天的視線一片漆黑,神智卻出奇地清醒,腦海深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漸漸顯現出來。
那是一個赤瞳白發(fā)、身高十尺的雄壯男子,左手正拿著一支竹簡在細細品讀,右手拎一桿八尺長棍,通體透明、光滑無比,就像一根狹長的冰晶。
似乎是察覺到嚴小天發(fā)現了自己,男子將手中的竹簡慢慢卷起,微笑著向前方看去。
嚴小天感覺男子是看向了自己,立刻感受到一股壓力鋪天蓋地而來,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惶恐。
和嚴小天身上的冰冷殺氣不同,赤瞳男子所散發(fā)出來的,是一種噬人心魄的霸氣,其中還摻雜著一股渾然煞氣,這兩種不同的氣場結合在一起,給人一種遮天蔽日的感覺,就算是嚴小天也有點扛不住。
男子看著前方,點了點頭,接著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嗯,嚴小天,異世殺手,穿越重生……呵呵,看來你這家伙就是死性不改,歷經十萬年歲月洗滌,最終還是變成了老樣子?!?p> 對于赤瞳男子的話,嚴小天是一頭霧水,就聽男子又說道:“你體內的九神譜,可是師父給你的?”
嚴小天完全不明白赤瞳男子在說什么,無言以對。
就見赤瞳男子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看來你已經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也罷,既然師父選中了你,自然有師父的道理,今日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日后成圣成魔,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話音剛落,嚴小天頓覺體內氣勁暴漲,九轉運氣術不受控制地急速運轉,同時渾身的肌肉、骨骼,就像被人揉碎了一樣,劇痛不止。
“啊——”
極度痛苦之下,嚴小天劇烈抽搐起來,口中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
兀魃耶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大驚,剛才他向嚴小天體內注入了鬼氣,按說嚴小天的七魄和天地二魂應該已經散盡,進而五感全失,根本不可能像這樣大喊大叫。
生怕嚴小天無法成尸,兀魃耶大喝一聲:“煉!”,將一道更為濃郁的黑氣注入嚴小天眉心,接著取出一塊黑布放在嚴小天身上,跳大神似地圍著嚴小天跳起了怪異的舞蹈。
黑氣入體,嚴小天立刻輕松了許多,漸漸停止了慘叫,兀魃耶這才算是松了口氣,將嚴小天身上的黑布取回,一臉得意地說:“料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抵不住這道鬼氣,小子,別掙扎了,認命吧?!?p> 嚴小天腦海中的赤瞳男子則冷哼一聲,說道:“這兀魃耶在凡世間也算個人物,如今卻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嚴小天,我已將你全身經脈煉成天道神脈,日后你可以吸收六道之術滋養(yǎng)此脈,待天道神脈完全開啟之時,就是你破繭升天之際!記住,眾神無道,荼毒天地,只有殺盡諸神,重改六界秩序,才能贖你上一世的罪孽!”
話音一落,男子的身影驟然消失,嚴小天的視野重新清晰起來。
對于赤瞳男子的話,嚴小天絕大部分聽不懂,只是感覺心中好像有某種塵封的記憶快要被喚醒了一樣,但就是差那么一點,讓嚴小天感覺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但就是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現在形勢危機,嚴小天也沒時間想太多,試著深吸一口氣,胸口起伏之下已經沒有剛才的灼痛感覺,連同渾身上下也是舒暢無比,雖然四肢還被黑尸牢牢抓住,但已經沒有之前那種手腳被巨力鉗制而產生的痛楚。
但嚴小天并不急于掙脫束縛,因為他心里很清楚,如今已經在這深山老林中浪費了太多時間,如果再按照之前的計劃,先回到大路上,再設法尋找鄭青大軍的下落,就怕是還沒見到敵軍的人影,被困在障目丘中的五十萬真羅大軍就已經慘遭敵手。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從兀魃耶口中問出鄭青大軍的所在,但嚴小天并不了解兀魃耶,強行逼問未必能見效,而且嚴小天也沒有制服兀魃耶的把握,如今之計,還是得把這一世在煙花之地練就的終極殺招拿出來用一下。
什么終極殺招,說白了就是忽悠,無往不利的忽悠!
想到這,嚴小天緩緩睜開雙眼,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對兀魃耶說:“我體內功力耗盡,看來是難逃一死,只是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前輩能否為我解惑?”
兀魃耶見嚴小天突然說話也嚇了一跳,但見嚴小天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心想嚴小天說自己功力耗盡應該是不假,當下也不提防,回應道:“哼,死到臨頭還這么多廢話!說吧,你有什么疑惑?”
好,這是要上當的節(jié)奏??!
嚴小天干咳兩聲,裝作神智恍惚地翻了翻白眼,兀魃耶以為這是要成尸,一臉急切地盯著嚴小天,誰知過了片刻嚴小天又看向他,有氣無力地說:“前輩有所不知,我和鄭青本是兄弟,此次聽說他與真羅交戰(zhàn),特來相助,咳咳……”一句話沒說完,又裝模做樣地咳嗽起來。
兀魃耶原本見嚴小天就要成尸,大喜過望,卻見嚴小天居然又醒了,本就心急,此時又見嚴小天咳個沒完,心中焦急,連忙催促道:“你到底有什么疑惑?”
順了半天氣,嚴小天才說道:“我雖有心助我家兄弟,但至今也不知他所在何處,前輩若是知道,可否告訴晚輩,也好在死后給我家兄弟托個夢,免得他掛念?!?p> 兀魃耶一聽嚴小天這么問心中立刻警覺起來,但又見嚴小天翻起了白眼,心想嚴小天估計是撐不住了,加上本就急迫地希望嚴小天成尸,也沒注意到嚴小天冰冷的語氣,一臉不耐煩地說道:“料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告訴你也無妨,鄭家小子此時就在平頂坡,離此地也不過數里。好了,好了,你就放下執(zhí)念,乖乖變成活尸吧?!?p> 擦,真服了,嚴小天原本還準備了一大段誆騙兀魃耶的臺詞,沒想到兀魃耶這么簡單就說了,還把鄭青的位置說得那么具體,這人哪,就是不能太心急,心急就容易出問題,心急就吃不了熱豆腐!
按照兀魃耶的想法,嚴小天聽到這句話就應該放棄掙扎了,立刻失去意識了,誰知話音剛落,嚴小天身間突然罡風大作,兀魃耶心知不妙,連忙后退,同時沖著兩具黑尸急呼:“撕了他,快撕了他!”
黑尸得到兀魃耶的指令,雙雙發(fā)力,妄圖將嚴小天的身體扯裂,可嚴小天的身體經過開天功洗練之后堅韌無比,如今又得到了天道神脈,渾身上下如同精鋼,縱使黑尸神力非凡也無法對嚴小天造成任何傷害。
嚴小天大喝一聲:“破!”,九轉運氣術急速逆轉,身間的罡風立刻化為滂湃氣勁,將兩具黑尸崩飛數丈。
嚴小天殺法的特點就是又快又狠,完全不給敵人留下喘息的機會,其中一具黑尸還沒等落地嚴小天就已經揉身撲上,一拳打在黑尸的神闕穴上,接著黑尸體內傳來一陣悶響,五臟六腑都被嚴小天拳頭上的罡風絞碎,黑血順著黑尸的嘴角就流了下來。
尸氣外泄,一經接觸到嚴小天身間的罡風立刻消散,那具黑尸也開始快速腐爛,片刻間就變成了一灘爛肉。
兀魃耶見其中一具黑尸被除心中大為驚慌,立刻吟唱咒文,讓另一具黑尸鉆入地下。
可嚴小天豈能讓他得逞,一把抓住半個身子都陷入地下的黑尸,大喝一聲:“起!”,拔蔥似地將黑尸生生拔出,地表破裂,激起一陣沙塵。
等塵土被嚴小天身間的罡風吹盡的時候,最后一具黑尸也已成了一堆腐爛的血肉。
兀魃耶見到這樣的情形幾乎是嘶吼著沖嚴小天大喊:“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說來兀魃耶之所以驚恐成這樣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在修行界混了幾十年,天下間能給他造成威脅的人五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如今卻突然冒出這么一個毛頭小子,破了他的烏龍煙氣不說,竟把他賴以成名的天武雙尸也破了,而且嚴小天所用的功法更是他平生見所未見,面對這樣一個完全不知底細的高手,兀魃耶亂了陣腳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嚴小天并不關心這個,倒是兀魃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來者何人”、“你是誰”的問來問去實在讓嚴小天很反感,當下二話不說,急速沖向兀魃耶。
形勢危急,兀魃耶也沒功夫追究嚴小天的身份了,從腰間拔出一把剔骨刀,不由分說揮刀將左手斬下,忍著劇痛大吼一聲:“五鬼遮天,血祭化陣,血咒!”
一陣血霧從兀魃耶的斷腕處揚起,接著血霧凝聚成形,變成一只巨大的鬼手朝嚴小天抓去。
嚴小天之前見兀魃耶揮刀斷腕就知道不妙,此時見鬼手乍現已經躲避不及,無奈之下嚴小天只能急速逆轉九轉運氣術硬扛。
誰知鬼手到了嚴小天身前突然血光大現,接著又重新變成了血霧,絲絲縷縷涌入嚴小天體內,殊不知兀魃耶使用的五鬼術本屬于六道中的鬼道,嚴小天修煉天道功法,一切六道之術一旦碰到嚴小天體內的罡氣就會立刻被嚴小天吸收,過去還只是為嚴小天補充功力,如今卻還能滋養(yǎng)嚴小天體內的天道神脈。
兀魃耶看到這樣的情形驚懼不已,也不管掉在地上的斷手了,轉身就跑。
嚴小天看著兀魃耶逃走,雖然有心追過去,但此時吸收了大量鬼道法力,渾身就像要被撐暴一樣,四肢麻木,根本無法動彈。
也不知兀魃耶走了多久,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嚴小天此時正忙著消化剛剛吸收的鬼道法力,聽見有人過來心呼不好,他現在還不能動,如果是來人是敵非友,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就在嚴小天犯愁的時候,彌菲從林中鉆了出來,嚴小天這才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彌菲混入真羅軍中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但最起碼不會對自己不利。
見到蹲著馬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嚴小天,彌菲立刻跑了上來,一臉關切地問嚴小天道:“六公子,六公子你沒事吧?”
嚴小天并沒有回應彌菲的問題,只是對她說道:“現在此地的陣法已破,你快回真羅大營,找一個叫李廣的人,跟他說‘平頂坡’這三個字,他自會明白。還有,你現在這打扮肯定進不了軍營,我腰帶上有一個玉佩,你拿著這東西回去,就說是我的人就行了。”
彌菲一聽“我的人”這三個字臉立刻就紅了,在她看來這三個字意義重大,心想嚴小天難不成是看上自己了,可嚴小天在天京城里的種種事跡她可沒少聽過: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是天京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賭,那是樣樣精通,和他有一腿的名門少婦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但又轉念想起嚴小天剛才那種殺戈決斷的氣魄,而且得過仙人指點,本事大不說,人長得也帥……
其實嚴小天就是隨口一說,根本沒那意思,也猜不透彌菲心里的想法,見彌菲站在原地躊躇不定,生怕耽誤了軍機,連忙催促彌菲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