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楚崢越是個表里不一的主兒
額頭滾燙得簡直能煎蛋,怪不得方才她的臉那般紅。
楚崢越本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紅了臉,此刻才發(fā)覺,她是因為病癥。
是了,大晚上被兜頭潑了一身臟水,沒換下濕衣裳便折騰了十來次為他倒水,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骨只怕也撐不住。
難為她一個姑娘家,能撐這么久……
楚崢越的目光落在了沈清漪滿是擦傷與青腫的手上。
“嘖,還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命?!?p> 他任命地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將沈清漪抱出了浴桶。
……
嘶……
沈清漪的眼睫一動,睜開眼睛,卻是一片虛無。
她茫然地望著四周。
入目皆是混沌,什么也看不見,就如前世后腦砸在石頭上得了眼疾那般。
沈清漪困惑。
這究竟是在哪?
身上為何這么冷……
她無助地蜷縮起身體將自己縮起,四面八方忽然傳來若有似無的笑聲,她驚慌地四處瞧看,卻什么也看不見,只能察覺到那笑聲愈來愈近,似乎馬上就要將她整個吞噬……
沈清漪無處可藏,只能蜷縮得更緊,掩耳盜鈴似的捂住耳朵,那些逐漸迫近的笑聲卻似能穿透她的手鉆入她的耳中,一點點的侵蝕進(jìn)她的身體。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無助地哭泣著。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究竟誰能來救救我?
眼前無盡的黑暗之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只修長的手。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輕喚她的名姓。
“沈清漪,你命不該絕?!?p> 沈清漪如見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那只手,終于,黑暗褪去,眼前出現(xiàn)大片的光明,甚至于有些刺目——
“楚崢越!”
她大叫一聲猛地坐起身來,額上,竟已被汗珠浸濕,涼涔涔的難受。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p> 一個悅耳的聲音從床邊傳來,沈清漪轉(zhuǎn)頭一看,正是滿目關(guān)切的輕羅。
沈清漪的目光落在輕羅手中所握的浸濕的香巾上,顯然是正要為她敷在額上。
沈清漪環(huán)顧四周,熟悉的床帳,熟悉的滿墻字畫,分明是她的房間沒錯。
可她怎么記著自己方才是在楚崢越的房中來著……
她掀開被子,道:“我怎么回來的?”
輕羅道:“姑娘糊涂了?是臨江王府的世子爺送您回來的呀?!?p> 沈清漪愣了愣,道:“什么?”
輕羅為她掖好被子,解釋道:“昨夜您突發(fā)高熱暈倒在了臨江王府,世子爺正好路過,便將您送回了府里,您忘記了么?”
“我……我突發(fā)高熱?”
沈清漪揉了揉后腦,后知后覺才想起昨日在臨江王府中發(fā)生之事。
先是被潑了水,接著是神色微妙的王府管事,再接著是一個帶著木質(zhì)香氣的懷抱……
她似乎曾問他:“你對我,是否當(dāng)真沒有半分心動?”
他是如何回答的來著?
他到底回答了有,還是沒有?
她為何不記得?
沈清漪眼神直直地盯著水似的床帳雙目一眨不眨地發(fā)著愣,看得輕羅心里毛毛的,見她魔障了一般,連忙壯著膽子伸手在她眼前揮了一揮,道:“姑娘,你,你沒事吧?你的眼神好生嚇人哦?!?p> 沈清漪回過神來,搪塞道:“無事,我只是——”
她的話頭忽然止住。
接著低下了頭。
原本濕淋淋黏在身上的衣裙早被脫下,換上了一件質(zhì)地上乘的水碧色繡白木蘭花襦裙。
就連床邊案子上所擱的釵環(huán)翠玉也不像是她昨日佩戴的,瞧著那質(zhì)地,倒比她尋常所用的釵環(huán)更為貴重,毫無使用過的痕跡,像是剛剛才從珍寶齋中取出來一般。
沈清漪不由想到了一個不甚真實的可能。
她轉(zhuǎn)頭詢問道:“這衣裳……是誰替我換的?”
輕羅狐疑:“換衣裳?換什么衣裳?姑娘自從回來便一直昏迷,唯有夫人,二少爺和五姑娘挨個前來看過兩回,哪換過什么衣裳?!?p> 得到這答案,沈清漪的眼睛便“咻”地亮了。
難道衣裳是楚崢越派人為她換得?
她隨手拿起一根玉釵,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昨日所受的傷口已愈合了大半,上面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顯然不是她尋常所敷的脂粉的香氣。
再瞧這玉釵,是以整根毫無瑕疵的碧色玉石所雕刻,連上面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流蘇都是用精細(xì)的手藝一點點掏空的,可見價值不菲。
似是心底原本打蔫的小芽重新煥發(fā)出生機(jī),又在心底爆開,揚(yáng)起一片甜,讓她的嘴角不自覺地?fù)P起。
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還是個面冷心熱的主兒。
真是看不出來……
斗志在這剎那又重新?lián)P起,沈清漪心下忍不住開懷,掀了被子起身便要下床。
“不好了姑娘,今兒朝中出了大事了!”
流螢忽然急吼吼地提裙入門來,輕羅皺眉:“流螢,姑娘剛醒,你忙三火四的,嚇著姑娘怎么好?”
沈清漪道:“流螢一向是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流螢?zāi)阏f,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我父親惹了誰不快招了麻煩回來?”
流螢趕忙道:“不是不是,不是老爺,是護(hù)國公府的少國公,今日在朝上,聽聞他當(dāng)著百官的面大罵劉御史,說他縱子行兇,還連磕了幾個響頭,老淚縱橫地求陛下為他做主。”
沈清漪疑惑:“縱子行兇?這劉御史一向是個謹(jǐn)慎的主兒,劉家大郎劉慕英更是無利不起早之人,殺了孟敕可以說是百害無一利,好好兒的,劉慕英又怎會對孟敕出手?”
流螢道:“可不是?但這事說出來也是稀奇,聽聞劉家大公子前幾日約了孟敕公子會面,結(jié)果這兩位公子便雙雙失蹤了足足十幾日,眼見著找著了孟公子的尸體。
“那尸體上有個血腳印,腳印的圖樣分明是劉大公子同孟公子出門時所穿的花樣子,劉大公子前些日子去的鞋鋪都是孟家的產(chǎn)業(yè),一眼便認(rèn)得出來。
“再加之十日前在休獨倚,孟公子和劉大公子吵得甚為兇狠也是許多人瞧見的,包括劉大公子發(fā)給孟公子的請柬也都白紙黑字,就連劉大公子自己也是百口莫辯,怎么也抵賴不了,少國公更是以命相逼,稱若是不給一個交代便當(dāng)場脫下烏紗,再不還朝?!?p> 沈清漪聽罷不由噗嗤一笑。
這幫子老臣總是仗著功勛絲毫未曾將皇帝放在眼中,如今更是當(dāng)眾逼迫綏元帝,即便是他護(hù)國公家占理,可這樣變相的逼迫又是將綏元帝的面子置于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