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送子河埠
兩人上行不遠,即到了一座西向宮殿之前。蘇兒上前,星月光輝下見宮門楹聯上寫著三個大字:斗母宮。
蘇兒念叨著“斗母宮”三個字,不禁仰面看向北天七星。自語道:“北斗七星,夜夜守候老母元君,應該心滿意足了?!碧K兒回首看看山道上空無一人,也不再聞有人追趕聲音。遂道:“師兄,我倆回去吧,不知此時寶貝兒睡了沒有?”
兩人不再走山道,向東躍過山澗,由澗東林中下山回城。
行到方才的門樓正東,兩人駐足向澗西觀望,見一眾番役正手忙腳亂,將山道上同伴逐個向門樓上抬去。
蘇兒問道:“師兄,那些番子幾時能動?”金寓北道:“兩名領班后半夜請收藏、推薦行動自如,那些番子要到天明再動了?!碧K兒笑道:“嗯,很好。倚門樓,睡深山,聽松濤泉鳴,當真風雅得緊,暫由他們去吧?!?p> 兩人即轉身下山,到得城下,翻墻而入,回至客棧。異兒正全神看護寶寶,蘇兒輕手輕腳靠前,俯身細看時,寶寶早已甜甜入夢了。
次日,蘇兒早早起來,喂好了寶寶。三人飯畢,蘇兒道:“師兄,我們把異兒與寶貝兒送到城外去?!碑悆郝牻憬闳绱苏f,那是要自己帶著寶寶先出城去,那定是有十分棘手的麻煩要和師兄留下處置,以免得自己與寶寶在此而不能全心應付。
異兒很是擔憂,看看大師兄,見他對自己微微一笑,鎮(zhèn)定如恒。異兒又看看姐姐,問道:“姐,是不是又有官兵阻截?”蘇兒在用狐裘包裹寶寶,抬首說道:“不是官兵,是昆吾劍云朝宗。”
“云師叔?”異兒聽后,極是愕然,不禁又看看大師兄。異兒見大師兄點點頭,問道:“云師叔?他、他要來為難我們?”蘇兒抱起寶寶,問道:“異兒,這幾年來,云朝宗有沒有去過東盟?”異兒轉首看著姐姐,更是擔心,喃喃說道:“沒有,自從他離開東盟,從沒有再聽見過他的消息。”
蘇兒道:“真是浮云蒼狗,世事變幻不可預料,云大護法現在成了東廠的千戶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須教人刮目相看了。”
“東廠?千戶大人?”異兒不敢相信,尚自沉吟。蘇兒道:“異兒,我們走。”
金寓北下樓算了店錢拉馬出門,出得東門,蘇兒要異兒抱好了寶寶,自己下車乘馬跟在車后。
向東行了二三里路,蘇兒遠遠看見前邊道上來了一對老夫婦,老翁挑著一副擔子,老婆婆在后,臂上挎著一個籮筐。
蘇兒下馬,向前迎去,兩位老人來到近前,蘇兒斂衽施禮道:“請問老人家,這大早進城做什么營生呢?”
老公公、老婆婆見一位仙女兒一般的女子站在面前,都是一愣。老公公放下擔子,抬手抹抹汗,道:“這是哪來的神仙一般的姑娘?老夫婦去城里把夜里炒的栗子賣了?!崩掀牌鸥蟻恚吔o老公公擦汗,邊“嘖嘖”連聲,贊道:“好標致的閨女?!?p> 蘇兒一笑,見兩位老人家慈和恩愛,說道:“素來聽聞泰山明栗乃是栗中名品。姑娘就都要了,老人家不要再進城去了?!?p> 一對兒老夫婦登時停住擦汗,都轉首看著蘇兒,渾沒料到這姑娘連看不看就要了自己的栗子。老婆婆回過神來,忙道:“閨女,你要得了這許多栗子,你倒是先看看栗子成色如何,不要等要了以后后悔。”
蘇兒笑道:“不必看了,您老這一片慈心就連赤金都比不上,那栗子的成色還用得看?就都抬到車上來吧?!?p> 金寓北下車,幫老公公將栗子抬到了車上。蘇兒拿出一錠銀子,交到老婆婆手里,老婆婆趕緊縮手,連聲說道:“閨女,莫說就這一擔栗子,就是給你裝滿這么一車,也使不得這許多銀子,老夫婦沒有銀子找還給你?!?p> 蘇兒道:“老人家,實不相瞞,我夫婦到泰山上有要事要辦,怕驚嚇了我家寶寶,想讓小妹帶寶寶在兩位老人家家里住一兩日,不知兩位老人家能否許可?”
老婆婆慈和說道:“山下四月,山上還冷過二月,孩子如何抵得風寒。老夫婦膝下無人,正好讓孩子去給帶些喜氣。我倒先看看什么樣個娃兒?!?p> 蘇兒將老婆婆扶上馬車,老婆婆一看到寶寶,登時眼放光彩,怔住了,看了好一會兒,老婆婆才回過神來,贊道:“當真是山上元君祠里的神仙童子?!被厣砜纯刺K兒與金寓北,又說道:“也難怪,有這璧人一般爹娘,豈能沒有這般寶玉一般的娃兒。”
老婆婆抬手拍打幾下自己前襟上的輕塵,伸手從異兒手中接過寶寶,面含微笑,細細看起寶寶來。
金寓北將老公公扶上車轅,二人趕車,沿老夫婦的來路趕去。路上老婆婆告訴蘇兒,他們家在孫家河埠,老公公姓杜。
向東行了十里遠近,又折向南去,不到三里路程,到了一條河邊,河邊大片柳樹正吐新綠,河堤畔四五十家人家,草檐茅屋疏疏落落,沿河而居。
到一處菜園子,園后柴扉茅屋,老公公下車解開柴扉,領幾人進屋。金寓北拉車馬進院,進屋看時,老婆婆已將寶寶異兒安頓到自己房里。
蘇兒接過寶寶,怔怔看著寶寶小臉兒,雖在微笑,笑中卻又有澀澀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