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青龍（下）
青梵怔怔地看著被風(fēng)掀動的帳篷門簾。
波賽冬娜，也是彭透斯·尼普頓。
號“御海司水”，四圣獸之首的青龍。
二君六王之一的水之司掌，青龍王陛下。
并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青龍的身份，但幻魔天生對六靈的敏感早已讓他察覺到周圍元素和氣息的異常。何況青龍根本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身份，波賽東、彭透斯、尼普頓……數(shù)十個世紀(jì)前的古老語言，這些人類早期文明中被世人尊崇的強(qiáng)大海神，即使在現(xiàn)在這個機(jī)械文明發(fā)展到極致的時代他們的名字依然具有巨大的影響和暗示力。
對于千年前魔法世界動蕩的根源青梵從來都沒有太大的興趣。就算是游戲內(nèi)最稀罕也最特別的種族，從兩只不同尋常的寵物時不時的嘀嘀咕咕中也聽到不少，青梵也絕對沒有把好奇心花到探聽神明隱私的上面——從那位水之司掌的青龍王口中說出來的故事簡直就是一場天大的玩笑，幸虧他本來就對修伊司他們那個四相神沒有任何尊重的意思；只是對達(dá)·菲爾德口中那個“背叛的女人”引起的牽扯千年的麻煩，青梵只能無力地大大嘆一口氣。
一道金紅色火光突然閃亮。看到隨之出現(xiàn)在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色長袍上跳躍的火花，青梵不由露出微笑?！半y得你忍了這么久。”
“雖然非常不甘心，可是青龍的力量實(shí)在太強(qiáng)，由他刻意制造出來的結(jié)界我現(xiàn)在根本沒辦法侵入。”憑空拉出一張華美的靠背椅坐下，蒼羽精亮的黑眸凝視著青梵?！吧岵坏茫俊?p> “畢竟一起走了這么長時間?！笨粗荒槍Ｗ⒈砬榈纳n羽，突然意識到眼前男子的身份，青梵臉色不由微微一黯?！鞍⑸n……”
黑鳳幻化的男子沉默片刻，但隨即微笑起來：“我不會離開你，御風(fēng)也不會，與修伊司定下契約的卡萊爾同樣不會離開自己的主人——這是幻獸一旦出口便不可更改的承諾，受到一切魔法存在規(guī)則的強(qiáng)力禁制和約束。”見青梵面色重新緩和，顯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蒼羽笑容也隨之加深，“不錯，就是這樣，只要月見淺雨有足夠能力與呈現(xiàn)青龍?jiān)偷挠Ｋ舅炗唽櫸锲跫s，他們就可以快快樂樂地在一起了?！?p> 剛要露出歡顏，紫色眸子猛然抬起：“……寵物契約？！”
伸手捏住一朵跳得過分歡暢的火花，蒼羽淡淡笑一笑：“四圣獸是不可以簽訂生命共享的契約的！人類的壽命太短了，平等的生命共享對于身為神明的我們而言根本就是自殺。而要兩個人一直在一起，除了生命共享就是寵物契約，我和御風(fēng)都是這樣和你契約的不是嗎？”
可是寵物契約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主人的一方首先具有置寵物一方于死地的絕對實(shí)力??！青梵立刻瞪大了一雙紫色的眼睛：“我遇到你們的時候都是特殊情況……難道——”
“所以御海司水才要回去。”手指一搓，指上的那朵火花瞬間化作火星落到黑色長袍之上，蒼羽靜靜地微笑了?！皬淖钤绲拈_始青龍就是我們當(dāng)中最任性也最堅(jiān)決的一個，一旦做出了決定就會用最快最干脆的辦法達(dá)成目標(biāo)，哪怕那是對自身傷害最大的辦法。千年前那場浩劫里他是唯一沒有被削弱力量的，現(xiàn)在的青龍差不多就是這個世界里最強(qiáng)的神明，要達(dá)到寵物契約的條件，除了這么做沒有其他辦法?！?p> “可是月一定不會允許她那么做的！”
“月見淺雨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他不是修伊司，本身具有足夠上進(jìn)的潛力和提升空間；他也不是青梵你，幻魔血統(tǒng)讓尋世界中一切魔獸幻獸主動承認(rèn)你對他們的支配權(quán)力。要和這么一個人簽訂寵物契約，除了最大限度地削弱自己，他還能有什么辦法？！”
“什么叫做‘這么一個人’？月見是我朋友！阿蒼我寵你不表示你可以就此放肆！”
“但這還不是所有事情的關(guān)鍵！”看青梵反應(yīng)強(qiáng)烈，蒼羽微微皺起了眉頭，語聲依然低沉，說得又快又清晰?！扒噼竽阈睦镫y道不清楚？青龍討厭人類，蔑視人類，雖然不像達(dá)·菲爾德那樣對人類帶著近乎仇恨的厭惡，但他同樣是絕對不容許人類親近的，除非那個人類擁有足以讓六王之一、水之司掌的圣獸都不能不承認(rèn)的強(qiáng)大力量——即便是千年前為一己情愛瘋狂到幾乎毀滅諸神的明蘿，選擇的也是圣騎士輔佐的人類英王，何況是所有二君六王中最崇拜力量的青龍！得不到幻獸本體力量的承認(rèn)強(qiáng)行簽訂的契約魔法力量一定會反噬契約對象，而按著青龍的性子他會怎么做難道還要我更多說明嗎？！”
帳篷里頓時一片死寂。
青梵定定地看著露出痛苦表情的蒼羽，沉默半晌：“你是說波賽冬娜她……阿蒼你怕……”
廣袖一拂，金紅色火光之后黑色的鳳凰偎進(jìn)了青梵的懷里。小巧秀美的鳳頭緊緊抵住少年下顎：“只有青龍沒有被削弱力量，因?yàn)樗撬菊疲磺谢毛F之王。水滋潤萬物哺育萬物，一切生命由水而生，動蕩的魔法世界需要生命之水來守護(hù)，脆弱的人類更需要水的滋養(yǎng)和哺育。當(dāng)年圣帝命令他置身事外，而具有最大破壞性力量的火與風(fēng)——也就是鳳凰和白虎都被下了各種禁制，就連土之司掌的玄武也因?yàn)樵趧邮幒椭亟ㄖ邢牧颂嗔α肯萑氤了?。這千年時間光暗力量衰微，土靈、火靈難以探查，風(fēng)靈不得控制，就算有明蘿私傳的魔法技術(shù)魔法師的修行也都是異常艱難，惟有水系魔法人們早早便得知并部分掌握了究極，這就是因?yàn)樗舅帻埵冀K守護(hù)的關(guān)系。”
“所以才有那么多將水系魔法練到高級的魔法師，甚至包括修在內(nèi)？”
蒼羽點(diǎn)一點(diǎn)頭：“而且水還有天然的潔凈治愈功能。水系魔法掌握得精神的魔法師具有比普通魔法師更高的治愈能力，有的甚至?xí)^專門研習(xí)魔法治療術(shù)的治療師。如果青龍的力量與他們所謂的四相神明蘿一樣衰微的話，只怕大部分人已經(jīng)死得頻繁到再不想活過來了?！?p> “波賽冬娜……我從來都知道她很強(qiáng)，可是從來都沒有想到她會有這么強(qiáng)。”
蒼羽輕笑了一下：“她確實(shí)太強(qiáng)了。沒有像我和御風(fēng)一樣的契約保護(hù)，她的力量甚至強(qiáng)到得不到這個人類世界的容納。不但真身無法顯示，就連幻化成最不能保存力量的人類形體都必須選擇女性的形態(tài)，只有這樣才能勉強(qiáng)限制住足以擾亂人類世界平衡的力量。要得到這樣強(qiáng)大的本體力量承認(rèn)，對于月見淺雨來說實(shí)在太艱難了?？墒瞧龅降氖乔帻埬莻€家伙，就算月見再不愿他受到傷害，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和自己希望的人在一起吧……”
“那……我們能做什么？”凝視著蒼羽的紫色眸子熠熠生輝，“和你們口中那位陛下一樣血統(tǒng)的幻魔，總能為天地間的神明做些什么吧？她特意跑來跟我說話，不是只想著預(yù)先跟我告別一聲吧？而且你和小球還有卡萊爾，都可以幫助她的對不對？”
黑鳳滾圓精亮的眼睛頓時閃出光芒：“當(dāng)然，這就是青龍的性子，絕對不做無意義的事情。可是青梵你要答應(yīng)我，”倏然幻化為人形，蒼羽握住青梵一只手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一雙幽深黑眸緊緊凝視著青梵?！按饝?yīng)我，對我們、對我和御風(fēng)和御海司水保持自始至終的信任，在事情結(jié)束之前無論看到月見淺雨被怎樣對待都不可以沖動——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p> “……我答應(yīng)你，蒼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