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草原
格日非草原是西云大陸最好的升級場所：各種等級的怪一應俱全，從最低級的跳跳兔到最高級的草原狼群，凡是草原可能存在的生物，在這里都有著相應的體現(xiàn)。
不過青梵跑到這里不是為了來繼續(xù)他的“跳跳兔報復大業(yè)”的。
看著即使只有貓兒大小也一樣能夠一爪拍死兩只跳跳兔的肉球，青梵頭痛地知道那個名為白虎實為饕餮的家伙饞蟲又發(fā)作了。如果不即刻滿足它的食欲的話，自己絕對會被這個家伙纏到寢食不安……
認命地將地上的跳跳兔尸體分解收集，一邊支起了經(jīng)鳳凰昧火改進后的龜殼大鍋，煮兔肉羹的同時將那些柔軟的兔絨塞進在城里NPC商店買的大堆枕套，眼光瞄到一旁無人拉動的便攜式馬車，青梵忍不住覺得：其實兔子還是很可愛的，肉球更是善解人意的……
只是，解決完兔子之后，似乎應該好好地去找草原野馬才好。
落日城里每一家坐騎行都被青梵細細逛過。沒有馬拉的馬車不叫馬車，青梵覺得旅行的當務之急就是給自己的馬車配上相應的馬匹。只是大部分馬見到貓兒大小的白虎就完全軟了腳，站都站不穩(wěn)就更別提拉車了。何況無論是系統(tǒng)商店還是玩家開的專業(yè)馬房，青梵都對價格和質量的強烈反比表示敬謝不敏，最后的結果，自然只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問題是，草原上的馬群不像落日城里的建筑物，落日城可以畫出地圖，但對于那些自由的馬兒的行蹤，青梵著實頭痛了很久。
不過，所謂守株待兔式的等待，本來就是適合青梵這種自己沒有半點能力，但兩只寵物卻實力超強的家伙的。所以當邊啃著烤兔腿邊欣賞落日的青梵看到天邊飄來一片烏云的時候，心情的巨大震動自然可想而知。
只是，發(fā)現(xiàn)過于興奮的肉球驟然恢復白虎身形向野馬群撲去，輕而易舉結果了大半野馬的時候，青梵心中巨大的痛引發(fā)的結果，令圣獸白虎終生難忘。
“絕對不可以——”
蒼羽無數(shù)次慶幸自己察言觀色的本事到達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在發(fā)現(xiàn)青梵臉色發(fā)青的第一時間一頭扎進了寵物籃——那個它從來都不愿意多呆一秒鐘的地方，從而躲避過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無差別攻擊。
被青梵“魔音穿腦”震得步履踉蹌的白虎乖乖縮小了體形讓青梵丟進那堆兔絨墊子休養(yǎng)生息，蒼羽同情地看著從來沒有受過如此打擊的肉球含著眼淚的水藍色大眼：青梵的“魔音穿腦”的效力似乎比上次更強了，可憐的白虎生生地被扣除了3000多點的生命值，順帶著滑下一級來——作為寵物的它們也是要升級的，只是有三分之一的點數(shù)都貢獻給那個不良主人的青梵了……不過，到底是什么東西能夠激發(fā)出青梵如此強大的攻擊火力呢？
被震死的馬可能比被肉球拍死的還多……青梵哀怨地收集著馬皮、馬肉、馬骨、馬鬃，至于毒藥的馬肝全部丟進了專放藥材的3號儲物箱。
啊咧？這匹怎么死活分解不開？青梵懷疑地看看自己的雙手：用大棘魚骨做的骨刀在分割動物的時候一直是再方便不過，而且自己的分割術不是也早就達到相當水準了嗎？
“白癡！”腦袋上被重重地啄了一下，隨即傳來鳳凰清冷的聲音，“那是野馬BOSS，雖然被震得差不多，但要死還沒那么容易?！?p> 青梵呆了一呆，目光一轉突然喚出3號儲物箱。
看著被“強效醋精”熏醒、兀自呆呆的野馬，蒼羽只能致以最真誠的同情：100級的小BOSS，落到青梵手里大約連怎么死都不知道。
※
通常，王不見王是自然界的鐵律。
但車前套著四匹野馬王的青梵總是很有將所謂“鐵律”破壞殆盡的本事。
役使著兩只1000級BOSS的圣獸的青梵，對于小小的野馬而言顯然是過于強大的存在。沒費心弄清青梵和它們是怎么溝通的，反正，那些連被人騎都異常不屑的驕傲非凡的野馬，此刻正乖乖地齊心合力拉著那駕便攜馬車向游牧部落駛去。
即使儲物箱再大，肉球吃得再多，青梵也為堆積如山的馬肉感到頭皮發(fā)麻。
所幸科爾沁沁部落是格日非草原牧民最大的一支，在冬季即將來臨的時候消化掉儲物箱里的一半馬肉還是完全做得到的。加上青梵一時高興，又免費送了他們剩下的四分之一，熱情的牧民當即點起了篝火開起了盛大的晚宴。
幕天席地，歡聲笑語，雖然都是些智能體的NPC，對于他們的快樂，青梵還是感受到無比的真實。
常非，你可真了不起呢……
將變成烏鵲在盤子里挑挑揀揀的蒼羽移上肩頭，青梵離開歡鬧的人群向一旁零散的小火堆走去。
本意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定心地看熱鬧，但在接觸到斗篷下那雙灰色眼睛的一刻，青梵知道自己的旅行再也無法安寧了。
露出天真燦爛的笑容，自然之極地伸出手，“真巧！能夠在這里見到你?！?p> 灰色的眼睛露出同樣驚訝而帶著喜悅的光芒，卻只是一閃而過。沒有握住青梵的手，“你都知道了？”清泠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
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在腦袋上抓了兩下，青梵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嗯，我認得你的手，所以知道是你。而且，聽到你提出的那兩個條件就猜到了?！闭f著還很認真地點點頭以示強調。
“原來是這樣……”灰衣男子輕輕嘆一口氣，灰色的眼睛凝視著青梵圓圓的臉龐?！澳敲茨愦蛩阍趺崔k呢，當你知道……我就是修伊司？”
青梵歪著頭，“我不是已經(jīng)告訴你了嗎？”
修伊司一怔，隨即也微微笑了起來，“是啊，你已經(jīng)告訴我了?！睕]有阻攔，沒有點破，少年早就用行動告訴了自己，他作出了如何的選擇。
“不過，你真的很聰明，而且非常大膽。”青梵的語氣有著由衷的贊美，“蒙特戈爾簽定了魔法契約，為你贏得了足足半年的西云大陸的自由時間——如果他知道你就這樣耍了他的話，大約會直接氣得吐血而亡。”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修伊司靜靜地說道，“要取消無時限的通緝令，唯一的辦法是完成最高系統(tǒng)任務。四方大陸的統(tǒng)治者現(xiàn)在都不可能給我任何任務，我只能選擇開啟圣魔導師學院紫晶令箭封印。要在23個月內找齊四圣獸的四件信物、逆溯禁斷魔咒打開封印。現(xiàn)在還只剩下21個月了。”
沒有聽到回音，下意識地轉過眼，卻看到青梵變得異常奇怪的臉色，修伊司不由微笑起來?！按_實是非常麻煩的任務，但既然接了，總要盡力一試才好。”
“所謂的四圣獸，是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嗎？”
“當然，青梵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和四相神調和之力相適應的四圣獸代表著世界的四大力量，青龍之水，朱雀之炎，白虎司風，玄武控土，四種力量的平衡與調和，是支撐《尋》世界存在的根本，也是魔法師信仰的依托?！毙抟了緶匚牡匚⑿χ瑑?yōu)美的聲音仿佛吟唱獻給四相神的頌歌一般動聽?！褒堶[、鳳羽、虎須、龜甲，就是四圣獸的信物，我的任務，便是找到它們，并將它們帶回圣魔導師學院的紫晶閣?！?p> 只是青梵此刻完全沒有聽故事的心思。低頭看看懷里一臉無辜的肉球，再看看黑眸精光閃亮的蒼羽，青梵很有直接昏倒在地的沖動。“那個……你知道四圣獸都在哪里嗎？”
修伊司微微一笑，“龍在大雪山，虎在暗森林，除此以外，一無所知?！?p> 看著微笑自若的修伊司，青梵大腦一時嗡嗡作響，很有系統(tǒng)崩潰邊緣的征兆。強自地定一定神，“你到西云大陸來，就是為了爭取這一點時間嗎？”
凝視著那雙認真的眼，修伊司的笑容一點一點在臉上漾開?！拔衣犝f，找到傳說中的獨角獸，就可以和四圣獸溝通。我不以為自己可以戰(zhàn)勝四圣獸，而我的信仰也不允許我對它們有任何的不敬?！?p> ※
牧民提供了最好的帳篷，讓青梵休息。
修伊司自然地被一起拉了進來。
習慣了自己的“千層底”，對睡眠地點異常挑剔的青梵難得乖乖地趴在鋪了厚氈的床上，只是兩只紫色的眼睛瞪得滾圓。
從來沒有想到，灰色的斗篷下，《尋》世界排名第一的魔法騎士，居然有著如此的美貌。
確實有著“女性一般的美麗”這種說法，但修伊司的清雅美麗是超乎性別的，和眸子一樣顏色的及腰長發(fā)在火光照耀下發(fā)出晶瑩流動的光澤，即使他的人是靜止的，也會因為這種光澤而顯出一種奇特的生命活力來。
“真漂亮……”
面對少年陶醉似的話語，修伊司報以溫和的微笑。這是沒有任何惡意的真誠的贊美，何況眼前只是一個天真的十六七歲的少年。
蒼羽突然對著青梵的后腦勺狠狠啄了一下，修伊司也在那一瞬間重新披上了斗篷。
科爾沁沁部的首領掀開門帳，親自端著滾燙的奶茶進來——這是草原人的習慣，獻上最好的奶茶給尊貴的客人，希望他們可以得到真正的放松和休息。
青梵快樂的回應讓熱情爽朗的首領高興而滿足地退了出去，他當然不會忽視修伊司在首領出去的第一時間在帳篷內布下三重防御的動作。不過，青梵沒有多說什么，對于一個正在被四方大陸通緝的人而言，能夠容忍并不熟識的自己呆在同一個帳篷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
翻出兔絨枕頭，想一想又翻出一個丟給修伊司，青梵摟著貓兒大小的白虎肉球一頭鉆進了暖融融的毛氈，只留兩個鼻孔在外面，而變成烏鵲的蒼羽便緊緊地偎在他的腦袋旁邊。
接過柔軟的枕頭，修伊司頗為好笑地看著他充滿孩氣的舉動，抖開自己的那條毛氈，也安心地躺了下來。很快聽到少年微微的鼾聲，帳篷里油燈火光微微跳動——草原的夜原是安寧的。
這樣的感覺，真好……
只是，修伊司睡不著。
不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而是習慣性的警戒讓他無法入睡。
選擇了全天候無時限游戲的人，對睡眠總是非常重視，因為他們需要通過睡眠來恢復體力。但對于修伊司而言，安寧酣暢的睡眠似乎永遠都是一種奢望。他習慣用打盹作為主要的休息，在武功修習和魔法修煉時都有靜坐冥想的部分，他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什么是真正的純粹的睡眠。而被通緝的這兩個月以來，他更是沒有真正睡過一個小時。
少年的夢一定是甜美的吧。氈子不再蒙住頭，那張圓圓的臉上掛著天真的笑容，微微上勾的嘴角顯是好夢正酣。白色的貓兒和黑色的鳥兒緊緊偎依著他的脖頸，他和他的小朋友都睡得無比甜蜜而安祥。回想起那日城中羊湯鋪子里小小的鬧劇，修伊司不由微微揚起了嘴角。
初入游戲、天真快樂的少年，在現(xiàn)實中一定也是被家人很好地照顧著的吧。沒有問自己究竟是因為什么被通緝，就這么大大方方安安心心地讓自己睡在他的身邊——但，他給予的信任，并不僅僅如此。
看透了自己的計劃，卻沒有點破，只是相信著所謂的直覺：“被通緝當然是有原因的，但絕對不會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薄叭绻菈娜说脑挘趺磿臀乙粋€37級的小不點在臟兮兮的鋪子里喝酒吃羊湯哪？”“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會讓自己落到了被通緝的麻煩里面？一定是很無奈的事情吧！”
雖然在他面前可以笑得云淡風輕，但心中深知自己眼前的路艱難無比，這個孩子，還是要及早讓他離開自己的好。
只是，有些不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