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懷疑,確實如此。”影郁面無表情的開口著道,并不因為眸璃的激動而試圖安慰,亦不因為自己的話遭到反駁和置疑而憤怒。
眸璃絕望,頹然坐落,理智從一開始便沒有懷疑過影郁的判斷,沒有人比面前的男人更了解那個男人。
“想清楚后再來找我?!庇坝羲坪鯖]有心情等待眸璃沉默,卻是下達了逐客令。原本失神的眸璃,聞言回過神,脫口而出道“我接受這條件!但我想知道,所謂你的仆從,定義是什么?或者說,需要做些什么?”
影郁面無表情的道“這沒有什么可解釋,戰(zhàn)斗仆從參考影迷,非戰(zhàn)斗仆從參考骨蓬外的妖精?!?p> 眸璃臉色漲紅著,似想開口,卻久久未能吐出半個來,影郁微皺眉頭,思索片刻,語氣輕淡的道“你是想問,仆從是否需要陪床是吧?仆從的一切當(dāng)然都是主子的,不過,我并不好此道。你既然介意這問題,可在契約中加入一條便是,但你既是我的仆從,任何方面卻都不能自主。”
眸璃連忙道“不是!……我并沒有其它愛侶……”
正此時,隔間的骨門被拉開,外面明亮的光線射入,照亮兩人的臉,眸璃下意識的低垂著臉,仿佛怕被人見著一般。進來的是抱著兩孩童的影魅,這種時候,不需要通報便能隨意進入的人,本也只有影魅。
“在外頭聽了很久了,郁,她是想為你陪床,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影魅行入,拉上隔間的骨門,輕聲著道。眸璃連忙分辨道“不是……”影郁單手握上影魅的手,拉近挨著自己坐落,開口道“竊聽?”
“是你教我的,你說這是個好習(xí)慣?!?p> “我記得?!庇坝粽f罷,轉(zhuǎn)而朝眸璃道“如果沒有其它要求,此事就這么定了。我不喜歡談定的事情臨時改變主意,如果確實決定了,卻又突然改變主意,會被視為背叛。”
眸璃語氣慌亂的出言肯定,告辭退離了隔間。隔間外,骨車露天平臺處,兩孩童分別在揮劍練拳,那短小的身體,偏又一絲不茍的練習(xí)姿態(tài),讓人看著頗有些可笑。
懸浮在高空的影迷輕聲報著數(shù),此刻報至一萬三千八百四十六?!霸倏禳c,你們體質(zhì)異于常人,這種速度不盡人意,晚餐前達不到十萬次揮擊我可不會再給你們留食物!免得那兇女人又找我麻煩?!?p> 兩孩童卻也不答話,卻是更賣力了。
原本心神恍惚的眸璃,寒意油然而生。因為回過神后,已經(jīng)聞到肉香氣息,這種無法想象的殘酷要求,倘若影魅對自己也是這般,眸璃突然對紅魅和影魅的力量,服氣了。
極北大陸,依郁和紅魅將冰洞穴口以厚冰堵上,繼而拂袖卷起大片積雪將后冰外層覆上,縫隙連接處的微小痕跡已被厚冰雪覆蓋,從外表來看,一如萬千其它冰峰般,全無異樣。
紅魅細心的檢查半響,才輕聲著道“該是沒有破綻了的?!毖粤T,挽上著依郁,將覆蓋兩人身體的披袍攏了攏,隨之朝出谷的道路行去。這里卻是不愿飛的,萬一被放逐者看見,必然猜知到兩人身份。那么此地中必被人認為藏有異寶或秘功,那時候,血鴛鴦冰居,未必不會被大量有心人發(fā)覺。
離開峰谷的道路,迎面行來一女放逐者。那女放逐者前進速度看似不快,在穿梭于密集的冰妖怪群中,任冰妖怪如何攻擊,卻都如同打在幻影身上般,穿過那女放逐者的身體。
依郁和紅魅仿佛見不到面前的人般,自顧前行,一如那放逐者般,渾然無視周遭聚集的冰妖怪。雙方錯身而過,誰都沒有偏轉(zhuǎn)過頭,仿佛對方根本便不存在似的。
錯身,遠去,最后消沒在風(fēng)雪中。
“接下來,去哪里?”紅魅偏仰著臉龐,輕聲詢問。依郁沉吟著道“或者重返毀滅神殿,又或者,把毀滅真神印記送給影郁,重新找處隱秘之地修煉?!奔t魅焦急道“如果完全喪失真神印記,會被其它培育者叛定為失敗者!況且,為什么要這么做?他不過是個復(fù)制體罷了。”
依郁失笑道“判定了又如何?找得到我才行,找到了也還得殺得死我才行。那個影郁的復(fù)制體,實在很像。如果我將真神印記送給他,他也就能擺脫被尸王控制的枷鎖。厄……但必須先找到王虛,奪得他手上的那枚真神印記。然后等待真神之戰(zhàn)的謝幕?!?p> 紅魅一臉不可思議狀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指,讓影郁代替你,投身于真神之戰(zhàn)。而我們則抽身事外,倘若影郁最后勝了,再出手毀著一舉收獲最終果實。倘若他敗了,掌握著王虛帶走那枚真神印記的我們,仍舊能見機行事,留有一拼之力。”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币烙粑⑿隙ㄖ?,紅魅卻擔(dān)憂道“但是,影郁如果真有能力戰(zhàn)勝其它種子和培育者,最后獲得勝利。那么降服追隨于他的強者,決計不少。但憑我們兩人的力量,如何能奪取他創(chuàng)造的果實?”
“這不需要擔(dān)心。分身體沒有我的記憶,所以,他的目的是不斷超越自我。但很遺憾,他只是個復(fù)制體,從他誕生那刻起,就注定必須超越的自我,是本體,也就是我。無論他存在的目標(biāo)是什么,他都必須毀滅我。”
紅魅輕聲接話著道“所以,無論他身邊有多少強者,他都會與你進行一場決戰(zhàn),毀滅了你,他的存在就是唯一,唯一超越的枷鎖便也不存在了。那就是奪取他手中果實的最佳機會?!?p> “影魅也一樣,為超越自己也不得不與你一戰(zhàn)。當(dāng)然,如果我們敗在分身體手上,什么也不必談了。如果勝利的是我們,在所有可繼承他們果實的對象中,自己是絕對最優(yōu)先的選擇。果實,他們會自發(fā)的給予我們,這道理不是很簡單嗎?換作是你和我,如果敗亡,最希望繼承我們掌握一切的人,必定是另一個自己的他們?!?p> 依郁說罷,側(cè)目注視著紅魅,后著眼神中透出興奮之色,脫口而出道“這樣很好,想起那刻,我就莫名的激動,異??释?墒?,沒有我們的記憶,他們的許多能力盡管能應(yīng)用,卻也不存在其中的體會,終究是不如我們強大的?!?p> “不。時間會有經(jīng)歷和記憶給予他們,1%的距離,不過幾十年,便會被消除。與其現(xiàn)在接掌毀滅真神印記,跟他們持續(xù)進行對戰(zhàn),結(jié)果必然是彼此討不得多少好,還不如現(xiàn)在放手,待豐收之際,一戰(zhàn)而定!”
依郁目光爍爍著道,紅魅眼神透著興奮的光亮道“返回后,我一定會盡權(quán)利從銀迷那里獲取王虛動向,無論如何也會將那枚真神印記奪到手!”
紅魅卻并沒有機會為此事操勞傷神。
毀滅神城,從北城門至毀滅真神殿大門,被一條深紅連接,兩側(cè)密密麻麻跪拜著毀滅系怪物,法術(shù)師,身著黑色輕甲的毀滅與者,身著厚重鎧甲的武士等。當(dāng)雙足離地飄移而至的毀滅神和神使出現(xiàn)時,震天歡呼聲,響起。
一批批熟悉或是陌生的追隨者佼佼高手,臉上那一雙雙透著崇拜,激動的目光透落至兩人臉上,身上。讓紅魅有些恍然若夢,十幾二十年,在這里并不算漫長,但現(xiàn)在眼前的一切曾經(jīng)熟悉至認為是理所當(dāng)然的習(xí)慣場面,卻讓紅魅感到有幾許陌生。
是時間的關(guān)系,又或是別的,一時間無從肯定。雕刻著奇異花紋的毀滅神殿大門,如昔。神殿大門那深沉的色澤,讓諸般時光中的淺顯無從留下可查痕跡。靜候著的左右守護使,壓抑著心頭激動,一如過去般替紅魅穿上拖地的黑色薄外袍衫。
著上毀滅神披風(fēng)的依郁轉(zhuǎn)身,左手輕甩披袍,紅魅挽上,微仰著臉環(huán)視面前從階梯至廣場跪拜的追隨者片刻,開口著道“八王以及眾獻身于毀滅神城的亞神進殿,其它忠誠的勇士們這些年的表現(xiàn),偉大的毀滅神全都看在眼里,為你們的忠誠勇敢,予以應(yīng)當(dāng)?shù)莫剟?。?p> 紅魅說著,左手高抬,紅亮的光柱從天而降,籠罩整座毀滅神殿。在追隨者們的歡呼聲響中,紅光朝四面八方擴散開去,不片刻后已將整座神城籠罩,所有身處紅光照耀下的追隨者無不獲得幅度不等的能量增漲。
依郁微偏過臉,注視著一臉肅穆的紅魅,心下失笑。紅魅那張與辛德一般,被許多人類和妖精認為不美麗的臉,配上那肅穆的神情,平靜的眼神,淡定而有藏著隱晦驕傲的姿態(tài),仿佛天生便是該為萬眾之首,以這種超然的平靜俯視眾生。
倘若辛德就是神王,依郁卻也覺得太般配這張美麗的臉龐以及淡定沉默的肅穆神態(tài)了。
欲轉(zhuǎn)身與依郁一并穿過神殿大門入內(nèi)的紅魅,面露疑惑之色,對依郁眼神中隱藏的奇怪情緒滿是不解。后者微笑輕聲道“看你的美麗?!奔t魅眼中疑惑之色隨之消散,展顏微笑,將頭靠上依郁肩頭,兩人齊步穿過神殿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