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兒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當(dāng)天晚上,逗留在唐府沒敢回家,因?yàn)殡x家?guī)自拢貋砣?,她竟然都在賭坊中品拼殺鏖戰(zhàn),聽雨書院的夫子和魏氏夫妻,都不知道她已經(jīng)返回了琞京……對于一個十六歲的姑娘,人生如此犀利,不可謂不奇葩,難怪她會與江云齊名,都是琞京城內(nèi)的問題小人物。
對此,江云并不擔(dān)心,因?yàn)槭婢庠f過,賭徒只要還有一文錢的賭本,那不管什么時候,就都是大爺,似乎可以贏得明天。賭性在納音數(shù)中被稱為‘陰陽炭’,只要不徹底熄滅,是可以‘騰光輝于宇宙,成陶冶于乾坤’的怪東西,沒有人能猜測得到賭徒的明天,也許她就成了器也說不定。
江云其實(shí)也是在賭,賭魏春兒的明天!
但有一點(diǎn)可以肯定,這些平日不聲不響的家伙非常燙手,誰招惹,就會一身麻煩,所以傳授完‘賭魔決’,江云便不再過問魏春兒的事兒,至于回家后怎么交代,會不會被父母、夫子責(zé)打,那都是魏春兒自己的事情。
甚至,連一百金的魚錢,江云都沒給她,因?yàn)橘€徒手中只要有了錢,就會沒完沒了。
迎夢為此悶悶不樂,覺得表哥小氣,江云我行我素,用剩下的金子買了些符紙,配上迎夢上次買回來的符墨,把自己關(guān)在屋中好幾日。直到魏春兒再次登門,來找迎夢去買劍,江云才受邀一同前往。
天氣一日寒過一日,魏春兒與迎夢都穿上了體面的皮毛風(fēng)氅,挽著手臂,在街上東張西望,走走停停。江云卻是一身單衣,很隨意的綴在兩人身后,也不知在思索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江師弟”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江云回身,原來是‘悰山閣’的弟子禹巖,身背長劍,一本正經(jīng)的朝他走來。
“江師弟,果真是你”禹巖拱手,此人鼻正口方,器宇軒昂,一雙英眉,目如朗星,從里到外透著一股正氣,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仙山上除魔衛(wèi)道的法宗弟子,人有些呆,一副不徇私情的模子。
“禹兄”江云回禮,但沒叫師兄,因?yàn)樗涣?xí)慣,上一世幼年時,江云沒少和法宗弟子起沖突,對這些木瓜不太感興趣。
“師弟這是要去哪?”禹巖看看前面的迎夢兩人,詢問道。
“迎夢要去買劍,我無事出來轉(zhuǎn)轉(zhuǎn)”江云淡淡的道。
“哦,還未恭喜師弟與師妹晉級大比,年末我等共赴清明,還當(dāng)同心協(xié)力,為我武國爭光?!庇韼r又抱拳,江云懶得客套,隨意問道:“禹兄這是要去哪?”
“南市買菜”禹巖一本正經(jīng)的道。
“禹兄還會下廚?”江云感到好笑,呆瓜做出來的菜,肯定也都是根根整齊,長短相同吧?
禹巖點(diǎn)頭“常年跟著師傅在外,自然是會一些,師傅想吃生蘿,我便出來了?!?p> 迎夢兩人這時看到了他們,過來見禮。
“禹師兄好,這位是聽雨書院的春兒姑娘。”
禹巖回禮道:“唐師妹,春兒姑娘。”
魏春兒笑笑算是回答,迎夢大大咧咧的道:“師兄這是要去哪啊?”
禹巖再次抱拳,一本正經(jīng):“南市買菜”似乎一點(diǎn)都沒意識到,大男人出來買菜,是件很不體面的事情。
迎夢聞言愣了下,盯著禹巖那一絲不茍的神情,哭笑不得,魏春兒的頭卻很低,可能是在笑吧。
江云算是服了這禹巖,買菜這點(diǎn)事情,都能讓他搞得如此嚴(yán)肅,似乎是要去斬妖除魔!
江云隨意道:“那正好,我們也要去南市,一同吧?!?p> 禹巖點(diǎn)頭,伸手示意江云請先,江云拍了他的背一把道:“走吧?!?p> 如此眾人上路,兩女在前,比比劃劃,江云和禹巖跟在后面,不一會兒禹巖問道:“師弟,春兒姑娘是否染有天殤?”
江云把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莫提,禹巖重重的點(diǎn)頭。
沿著大街又走了一會兒,禹巖突然神情緊張的開口道:“姑娘小心!”
他在提醒魏春兒,有個步履踉蹌的小兒,正朝她跑過來。
春兒站住,那只有一歲大的小兒亦然站住,卻在春兒的腿邊打著晃,春兒伸手虛護(hù),小兒站穩(wěn)后,呵呵呵的笑著跑開,繼續(xù)玩耍去了。
二女目送小兒跑開,魏春兒朝神情嚴(yán)肅的禹巖曲了曲手指,表示感謝,禹巖抱拳,意為不謝。
迎夢噗嗤一聲笑了,這禹巖,也太呆了些。
而后繼續(xù)上路,迎夢不斷的與春兒咬耳朵,兩女為此打鬧了起來。
江云自然明白兩女說的可能是什么,而身邊的禹巖,還是那副緊張的神情,尤其是當(dāng)兩女打鬧時,幾次都想出聲提醒。
江云咳了一聲,道:“禹兄,你似乎很擔(dān)心春兒姑娘?”
禹巖一本正經(jīng)的道:“正是,雖天地不仁,但道心崇仁,扶弱護(hù)殤,乃我道門弟子的本分?!?p> 江云笑道:“那你也太緊張了,你瞧這魚”江云指向街邊攤位,已凍出冰花的魚鮮道:“魚本無足,你可曾見它摔過跟頭?”
禹巖皺眉道:“鱗甲異類,怎可與人相比。”
江云心道果然,這些呆子,便不在說什么,朝前走去道:“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辨物,漸雷震,世人以恐懼修省?!?p> 禹巖跟上道:“師弟在說什么?似乎是一片道文?文為何名?”
江云自顧走著道:“《易》?!?p> 禹巖愣下來“易?似乎不易啊,此文中深藏玄機(jī)理法……噯,師弟……”
幾人在南市分手,禹巖去買他的菜,江云跟著迎夢兩人走進(jìn)一家劍莊。
除了‘天劍閣’,琞京城還有不少私營劍莊,但貨色不怎么樣,最拿得出手的,也不過是六品名劍。
“春兒,你覺得這把劍如何?”迎夢拿起一把細(xì)長的軟劍問道。
春兒點(diǎn)頭,江云道:“不好?!?p> 迎夢又拿起一把,春兒繼續(xù)點(diǎn)頭,江云還說不好。
如此四柄過后,劍莊老板偷瞅江云,恨不得能活吞了他——此人是來買劍的,還是來拆臺的!
迎夢不悅,偷偷把江云拉到一旁,提醒他,春兒沒錢,還不是被他害的!
魏不敬只給了春兒五百兩銀子,還不夠在仙劍閣中買把九品寶劍,所以也只能來南市選劍。
江云道:“我說的不好,與錢無關(guān),而是那幾把劍,都不適合魏春兒?!?p> “哪把適合?”迎夢問道。
江云朝劍架走去,挨個挑選了一遍,拿起其中的一把韌劍,上下端詳?shù)溃骸熬瓦@把吧?!?p> 魏春兒點(diǎn)頭,迎夢不喜歡道:“多難看?!?p> “你不懂”江云把劍遞給魏春兒,讓她試試,魏春兒比劃了兩下,再次點(diǎn)頭,但這次的神情,要比之前幾次堅(jiān)決了一些。
江云又接過劍道:“選劍如同選人,因人而異,體態(tài)婀娜的嬌柔女子,適合用軟劍,以顯其多變的柔姿水意;而像滿弘那樣的力士,適合用重劍;像你這樣……”江云看向迎夢道“沒什么腦子的笨丫頭,也只適合用快劍,魚死網(wǎng)破;春兒……有火無金,適合用韌劍?!?p> 說著,江云手腕狠抖,朝地上砸去,手中的韌劍的劍尖,‘當(dāng)’的一聲擊在地上,劍身極夸張的彎曲起來,但當(dāng)江云挑起手來,又恢復(fù)的平直。
老板松了口氣——這公子,力氣可不?。?p> “小人說過吧,鄙店的劍,都是一等一等的好劍?!崩习褰铏C(jī)賣弄,江云把劍還給春兒,迎夢疑惑,表哥真的會選劍嗎?
江云對魏春兒道:“回去后每日勤加練習(xí),這把劍若是損了,就按照我剛才的方法,再挑一把,明白嗎?”
魏春兒點(diǎn)頭,她確實(shí)喜歡此劍,此劍讓她心中覺得踏實(shí),并第一次對江云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圓圓眼睛瞇縫起來,像是冒著熱氣的籠包。
三人走出劍莊,迎夢道:“那不是禹師兄嗎!”
只見禹巖,手拎打好捆的青蘿,走遠(yuǎn)了。
迎夢又與春兒咬起耳朵,迎夢取笑春兒,春兒打鬧迎夢,江云看了一眼,春兒馬上住手,臉色羞紅。
江云見此,抬頭看向走遠(yuǎn)的禹巖,話語古怪的道:“此劍真金,白帝司權(quán),紅光寒刃,多情自傷?!?p> “表哥你在說什么?”迎夢不解的道。
江云走下臺階道:“自古傳情空余恨,多情總被無情傷……”
江云看出來,魏春兒若是喜歡禹巖,八成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因?yàn)橛韼r這人,是‘百煉劍鋒’,也不知道春兒的‘陰陽炭’,能不能受得住千錘百煉的煎熬,降服此人。
上清紫薇
出去撿菜葉了,剛回來,555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