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恐懼(中)
“為什么那么害羞呢,某位‘尊貴’的客人?!笨茽柼厮沟牡哪樕下冻隽霜b獰的笑:“難道是覺得我們招待的不夠周到,才躲在桌子下面,不敢出來嗎?”
“也許我們的這位小客人可能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做‘偵測咒’的東西吧?——為什么會不知道呢,這不是你們這些奧斯吉利亞狗想出來的魔法嗎?”科爾特斯的聲音里滿是嘲弄和諷刺,用恍然大悟的口吻接著說道:“哦……可能是我們這位小客人還沒有資格知道這些大人們的東西吧?”
“真可惜,我們尊貴的小客人——或者說,小英雄。你剛走進這間客廳的時候我們就發(fā)現(xiàn)你了。”科爾特斯的話語里滿是‘遺憾’,面龐上卻笑得鬼畜:“你的心跳聲簡直比鼓聲還要響,我們像假裝聽不見都不可能了!”
嘲弄和戲謔的哄笑聲在整個大廳里回蕩著,好像是地獄里惡鬼的獰笑——瘋狂、混亂、惡毒、令人絕望而又痛苦。
利維絕望了,冷浸浸的汗水打濕了他的發(fā)梢和后背,穿在里面的襯衫幾乎完全濕透。顫抖不停的右手幾乎都快要抓不住拆信刀的刀柄了,大腦一片空白。
“可憐的小家伙啊,他竟然真的把那些蠢貨吟游詩人的故事當(dāng)成真的了呢!”又是一個尖酸的戲謔聲音:“呵呵哈哈哈……快出來啊,快出來啊?!?p> “就是啊,快出來啊,哈哈哈哈……你不是要當(dāng)英雄的嗎?”
“快出來啊,勇敢的少年,你難道不正準備創(chuàng)造自己的奇跡嗎?哈哈哈哈……”……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被發(fā)現(xiàn)了,就根本不可能……自己區(qū)區(qū)一個學(xué)徒,竟然妄想著殺死一個巫師?自己真的是瘋了,真是瘋了。
被椅子包圍起來的長桌,在利維眼中儼然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籠,雙膝跪在地板上的他挺直了腰板,頭卻耷拉在胸口,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
利維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自己想一個小丑一樣,裝模作樣的想要復(fù)仇。卻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對方一步不剩的看在了眼里——當(dāng)成什么笑話一樣看著!
自己會死嗎,死后的世界又會是什么樣子的呢?利維現(xiàn)在忍不住想道這些原本根本不愿意去想的事情的,現(xiàn)在……似乎真的到了必須考慮一下的時候了。
“大不了,就是再失憶一次罷了?!崩S輕聲自言自語的說道,嘴角不禁掛上了一絲苦笑,眼神里滿是留戀——祭司先生,老德薩,卡多……當(dāng)然,還有路德維希導(dǎo)師和海倫娜。雖然只是短短三十多天的時光,卻好像一生一樣,值得留戀和回憶。
等到自己再次醒來的時候,會不會再一次遇上那個密云海的小人魚海倫娜呢?會不會再有一個冷漠嚴肅,卻真心實意關(guān)心自己的路德維希導(dǎo)師呢?
“怎么,還不打算出來嗎?準備拯救世界的‘小英雄’?”科爾特斯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扯著嗓子:“還是說,想讓我們請你出來?”
顯然,他所謂的請出來不可能是什么禮貌溫柔的方式,伴隨著科爾特斯話音落下,幾乎所有在座的人們都悄悄拔出了魔杖,或者從腰間抽出了長刀利劍。
“我想還是不勞您大駕了,科爾特斯先生?!崩S悄悄的爬到了正對著科爾特斯的那把椅子后面,面色冷靜的站了起來。鏗鏘有力的聲音里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黑曜石般閃耀的雙眸目不斜視的盯著正對面的科爾特斯,利維從容的將頭頂?shù)亩得闭拢菹鞫鴪砸愕拿纨嬜呷肓藢Ψ降囊暰€里。
“是你?!”科爾特斯戲謔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了起來,瞪大的雙瞳滿是暴戾:“你這個無恥的異端,奧斯吉利亞狗,你竟然還敢站在我面前!”
“我不是什么異端,也不是狗。”利維的語氣平靜到了毫無波瀾的程度,只是背在身后依然在顫抖著雙手證明了他并沒有顯露出來的那么堅強:“我是利維?!?p> “哈——,好一個圣賢利維!”科爾特斯怒笑了一聲,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我不得不佩服你那愚蠢到近乎勇敢的行為?;蛟S我真的應(yīng)該把你的靈魂抽出來,好好研究一下那是什么垃圾捏出來的!”
也許是和路德維希一起生活有一段時間了,聽到這兒的利維也忍不住開口嘲弄一下對方:“是嗎,我還以為您一開始就知道是我了呢??磥砟膫蓽y咒水平也沒有預(yù)料中的那么好……是因為那天晚上淋了雨嗎?”
“給我去死!”科爾特斯將魔杖對準了利維,充血的雙瞳幾乎快要從那張猙獰的臉孔上突出來:“PUNKTE……”
“PUNKTERING(珀爾修斯飛矢咒)——!”
湛藍的光線從門板后面射出,準確命中了科爾特斯的肩胛骨和右手,噴涌而出的鮮血浸滿了他的視線,他甚至沒能看見,和自己被飛矢咒切斷的手指一起飛出去的魔杖,究竟掉在了什么地方。
“我剛才好像沒有聽清楚您說的是什么,可否再重復(fù)一遍呢,這位先生?”
被推開的門后面,永遠一身黑袍的路德維希手持魔杖傲然挺立,驕傲的面容上滿是不屑,狹長而又銳利的眸子似乎充滿了殺意。
“巫師?!”科爾特斯驚愕憤怒的目光看向身后,原本坐在靠背椅上的眾人,紛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魔杖和利劍,緊張萬分的對峙著。
“狂妄!”盡管右手徹底被廢掉了,科爾特斯的臉上依舊沒有半分膽怯,瘋狂和猙獰的眼神盯著路德維希:“你以為就憑你區(qū)區(qū)一個……”
“轟——!?。?!”巨大的轟鳴聲從四周傳來,伴隨著墻面被破壞的聲響與滾滾煙塵,原本左右封閉的墻面被砸開兩個窟窿,兩隊舉盾持槍的士兵魚貫而入,隨行的還有數(shù)名和路德維希一樣穿著長袍,手持魔杖的巫師。
“你們可知道為了抓住你們這些異端有多困難?我們需要一個合理的,不容易被拆穿的借口,將整個綠蔭郡行省內(nèi)的警衛(wèi)隊調(diào)集到污泥鎮(zhèn)來,將全行省巫師行會的執(zhí)行司高層聚集在一起,確保你們沒有余黨會在我們剿滅你們這些咀蟲的時候鬧事。”
路德維希難得詳細說明著:“顯然,沒有比一場慶典更合適的借口了?!?p> “還是說你們以為之所以會被我們發(fā)現(xiàn),完全是因為我的那個傻得不行的學(xué)徒嗎?哦,也許你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偵測咒吧,諸位的行蹤簡直明目張膽到了我們想要視而不見,都不可能的地步了。”
“不過諸位不清楚這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你們當(dāng)中有些并不是奧斯吉利亞人,或者背叛了龍神的叛徒,對這個咒語不太了解,似乎很正常?!?p> “好像這句話說起來挺耳熟的呢。”路德維希的目光瞥向已經(jīng)被層層包圍在里面的科爾特斯:“您說是吧,科爾特斯先生……我記得您剛才好像就說過一次了?!?p> 科爾特斯?jié)q紅了臉,裹在臟灰色長袍里的身體激動的不停痙攣似的發(fā)抖——這種被對方羞辱的感覺他已經(jīng)體驗過一次了。
利維驚愕的看著眼前這突然發(fā)生的一切,已經(jīng)驚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就在剛剛那一刻,自己甚至已經(jīng)做好死的準備了。
不過為什么自己會這么輕松呢,緊繃的心弦一下子就放松了??磥碜约哼€是沒有面對死亡的勇氣啊,利維有些自嘲的想道。
“利維哦,我可憐的孩子,你真是太勇敢了!”面色尷尬的祭司急不可耐的快步走到利維身旁,緊緊地將利維抱在了身前:“真是抱歉,讓你冒了這么大的風(fēng)險!”
“什么……風(fēng)險?”被對方抱住的利維好奇的看著祭司,似乎猜到了什么事情:“您剛才說什么?”
“呃……沒、沒什么!”祭司的表情更尷尬了,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拍了拍利維的肩膀:“龍神庇佑著你,我的好孩子?!?p> “……”利維看著對方那張并不自然面龐,再回想一下路德維希導(dǎo)師剛才說的那些,隱隱約約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過并沒有拆穿的打算。
畢竟自己活下來了,而且對方確實救了自己的性命,這就夠了。再說,就算換一種情況,自己如果真的見到科爾特斯,恐怕還是會頭腦發(fā)熱的沖過去的。
不過祭司看起來似乎沒有利維那么想得開,竭力的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不停的安撫著利維,直到利維說了很多遍自己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之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氣。
“士兵們,奧斯吉利亞的勇士們。還有諸位追隨龍神腳步的,綠蔭郡下轄,巫師行會執(zhí)行司的先生們,請你們履行自己的責(zé)任和義務(wù),凈化這些異端的走狗!”表情嚴肅的祭司,宛若圣徒般大喊道:“為了奧斯吉利亞!”
“為了奧斯吉利亞——!?。?!”
空痕鬼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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