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雪中作樂

　　窗外鵝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斷往下落，織成了天幕雪簾。如同柳絮一般，銀一樣的白，玉一樣的潤，一朵朵、一簇簇，冉冉飄落。

　　多年不見大雪盛況，沫寒輕輕推開窗戶，十一月的寒風(fēng)凜冽，掃在臉上如同霜劍般難熬。

　　她不由地緊了緊手中的暖爐，放眼望去，滿園都是白茫茫一片，低低地吟出一句，“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撒鹽空中差可擬。”更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接住落下的雪花，剛剛一落入手中，因著手中的溫度便化了。

　　轉(zhuǎn)眼寒冬了，不知祖母身子怎么樣？自打六月份蘇瑤來過一次信，再沒了聯(lián)系，也不知近期過得怎么樣？她盯著手中融化的雪水，怔怔失神……

　　端著一壺?zé)崴?，吟香進(jìn)了屋子，剛剛放下水壺，趕緊搓了搓手。沒成想，卻見沫寒一身海棠紅妝花百蝠緞袍，袖口和領(lǐng)口露著三四寸的白狐毛。頭上戴著鏤空牡丹形紅珊瑚頭花，站在窗邊愣神。

　　“小姐，天寒地凍的，您怎么又任性站在窗前受凍？”說話間，也不忘拿來一件淡紫色的延邊斗篷，替沫寒緊緊系在身上。

　　不愿吟香擔(dān)心自己，沫寒轉(zhuǎn)過身子，攏了攏斗篷，眸光似水，唇瓣浮起淺淺的笑意，“雪景太美了，一時看住了?！?p>　　聞言，吟香也往外望去，天地之間，籠罩著一層銀裝素裹的世界。仿佛如初生的嬰兒，純潔而干凈。

　　緩緩地合上窗戶，吟香走到沫寒身邊，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是??！今年的雪真是美極了。奴婢記得小時候，也曾和小伙伴一塊堆雪人，擲雪球，打雪仗，吃雪錐。那時候雖然窮，常常有一頓沒一頓的，而今想來，倒也是人生一段美好的回憶?！?p>　　喝了茶，胃里確實暖了不少。卻依舊暖不了沫寒心里曾經(jīng)的傷痛。

　　聽見吟香的話，沫寒心里滿滿都是感同身受。自打家里出了事，父親和母親接二連三離開人世后，她和弟弟便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因著年紀(jì)小無人愿意雇傭，姐弟倆整日都是流走于各大街頭。

　　那段最艱難的日子，挨餓受凍，打罵被趕，對于姐弟倆再平常不過。

　　曾經(jīng)，沫寒一度以為溫飽不繼的日子便是最難熬的日子。直到進(jìn)入政治漩渦，她才頓悟，真正黑暗的日子剛剛開始。

　　“小姐，小姐……”

　　在吟香的呼喚聲中，她回過神來，問道：“怎么了？”

　　“小姐，您沒事吧？近日，您真是越發(fā)喜歡走神了？”吟香輕撫著沫寒的背部，一臉緊張模樣，輕聲關(guān)心道。

　　“吟香，趁著寧素不在，我們一塊出去打雪仗吧！”

　　“?。　?p>　　吟香還沒弄清楚，便被沫寒拉著出了屋子，一道來到梅花園子下。

　　放眼望去，園子里的梅花盡數(shù)開放，一陣陣的香氣，沁人心脾，縈繞心間。

　　見到小姐玩心大起，吟香愉快的笑起來，笑得得意而放肆：“小姐，您可要小心了，奴婢可是玩雪仗的個中高手！萬一雪球傷著您，奴婢可不管了?！?p>　　“那敢情好！我倒要瞧一瞧你到底有多厲害！別是自個吹噓一場，倘若你輸了，可不準(zhǔn)哭鼻子?！蹦浇俏P(yáng)，眼里掩不住的盈盈笑意。

　　聞言，吟香在地上胡亂抓了一把雪，不等握成球，著急朝沫寒扔去，“小姐，您可仔細(xì)著了！”

　　雪球還沒碰到沫寒，便自個碎了一地，引得沫寒輕笑不止，“哈哈……”

　　頓了頓，沫寒嗤笑著彎下腰，“原來個中高手竟是這般，吟香，你可讓我長見識了。”

　　本想著在小姐面前露一手，沒想到竟會出了丑。吟香頓時覺得臉色一熱。

　　正思索著如何應(yīng)對之時，無意間瞥見沫寒空隙的功夫，偷偷地握成了一個雪球，眼中精光一閃，極快地朝沫寒出手。

　　那雪球不偏不倚落在沫寒的肩膀上，引得吟香樂開了花，嘴里叫嚷著：“好啊！好??！奴婢打中了，奴婢打中了?！?p>　　正歡騰功夫，沫寒手中的雪球已然扔了過來，躲閃不及，吟香只得乖乖被砸到。不過一會兒功夫，倆個人渾身都有散落的雪花。

　　你一下，我一下，倆人間的熱情也越來越高漲了。

　　出門辦事的寧素，一踏進(jìn)園子，聽到吵吵鬧鬧的一陣嬉笑聲。不由地皺起眉，這會正是小姐休息的功夫，這般吵鬧成何體統(tǒng)？

　　想到這里，寧素順著聲音尋了過去，瞥見梅園中兩個熟悉的人影，還沒離近看清。便被吟香原本打算扔沫寒的雪球砸中，一身狼藉。

　　這一下，目睹寧素狼狽模樣，兩人笑得更歡。

　　待看清眼前的倆人，寧素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拂去上面的雪花，一本正經(jīng)道：“小姐才好了點(diǎn)，你可倒好，竟和小姐玩起雪來。玩也罷了，下手也不知仔細(xì)著點(diǎn)，萬一瘋玩之下，再感染上風(fēng)寒，可不又是一場病?！?p>　　嘴上雖是苛責(zé)的話，吟香卻深知寧素并無任何惡意，不過是擔(dān)心小姐而已。

　　沒等沫寒發(fā)話，寧素默默走到沫寒身邊，小心地替她拂去身上的雪花，見狀吟香乖乖地和寧素一起輕輕掃了掃落在沫寒衣服上的積雪。

　　拂去沫寒身上的積雪，寧素又輕輕掃去吟香身上的，好心好意：“小姐，玩了半天，想必也玩得累了，不如回屋子歇歇。外面怪冷的，小姐體質(zhì)虛，自該當(dāng)心著?！?p>　　沫寒握緊寧素的手，以手心中暖暖的溫度以示自己沒事，淡淡一笑，“無礙，你們給我里里外外穿了這么多，雪入不了里頭。何況，今日雪下得美極了。難得我和吟香興致高昂，你怎好壞了我們的好心情？”

　　“小姐，您也不該老是縱著吟香這丫頭，您瞧，這丫頭真是越發(fā)得瑟了！“

　　躲到沫寒的身后，吟香佯裝捂住鼻子，笑著朝寧素望去：“小姐，您聞到一股濃濃的醋味了嗎？莫不是有人吃醋了不成？哈哈……”

　　望著兩個丫鬟在梅園中打鬧追逐的情景，沫寒笑了笑，心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