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頭的孩子,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腦后綁著一條辮子,他眨了眨眼睛,一雙大大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目光。
葉南背對著院門,自然沒有看到這個孩子,他只是聽到了木門慢慢被打開發(fā)出的聲響。
就算葉南看見這個孩子,他也做不了什么,因為他正處于杜如晦狂風暴雨般壓力的正中央,身體根本就無法動彈。
但是其他人卻都看到這個孩子,他們一臉的迷惘,院子里有許多具尸體,而他卻視若不見,這個孩子如此膽子大?
別人或許不認得這個孩子,可是杜如晦卻知道他的來歷,他的心咯噔一顫,眼睛里出現(xiàn)一抹無奈之色。
這個孩子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后的人是一位極大的人物,他惹不起,就算惹得起,他也躲不起。
“杜如晦,我知道你不想殺葉南,可你是不是想要找一個臺階下?如今我給了你這個臺階,你還不住手?”這個孩子的話中還帶著稚嫩的童音,他眨了眨那雙清澈的眼睛,語氣卻是老氣橫秋。
葉南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雖然不太明顯,可是在如此大的壓力之下,這已經(jīng)是他所能做的極限了。
這個孩子在此直呼杜如晦的名諱,并且從他的口氣中,不難聽出,他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說話,難道他不知道杜如晦是信陽城有名的儈子手?
無法想象,一向心狠手辣,鐵面無情的杜如晦,將會有多么的憤怒,狂風暴雨般的火氣將要降臨。
可是他怎么又知道葉南的名字?
在白云茶樓里,葉南身上受了傷,此時在巨大的壓力之下,不久前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再次裂開,膿血從傷口處流出。
杜如晦神情苦澀,嘴唇都有些干,這算是臺階嗎?你都把話赤裸裸地挑明了,這是讓我更下不來臺,而你竟然說是給我一個臺階下?
杜如晦干澀的一笑,有無數(shù)的牢騷和不服,可是那這個孩子卻仍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你竟然還不肯住手?難道你想要小姑親自來跟你談?wù)劊俊焙⒆铀坪跏呛軕嵟?,他揚了揚幼小的拳頭,鼻孔朝天,一陣陣的鄙視。
“自然不敢勞煩遮月姑娘前來。”杜如晦有苦說不出,他沒有想到自己拉攏葉南進入金刀衛(wèi),竟然如此的吃癟,當真是宛若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言罷,杜如晦看了葉南一眼,然后把散發(fā)出去的氣勢撤回,葉南的身體頓時一陣輕松,剛緩過一口氣,身體卻因為一時間無法適應(yīng)這種從重到輕的轉(zhuǎn)變,欲要緩緩倒下。
一陣輕風飄過,凌若晨扶住了葉南,微寒的眼神深處,夾雜著一絲關(guān)懷之意。
遮月姑娘?
她又是誰?竟然能夠讓杜如晦輕易就范,不敢輕易違逆她的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哪兒怕是傳話人只是一個孩子。
“謝過遮月姑娘,也謝謝你?!比~南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地笑容,雖然不是很明顯,可是那個孩子卻能夠看得清。
葉南傷上加傷,身子幾乎無法動彈,如果不是凌若晨扶著,早已經(jīng)倒下,自然也就無法行禮,他用眼睛望著門后只探過頭的孩子道。
遮月姑娘是誰,葉南不清楚,可是卻幫了自己一把,這份情意,他自然記在心里,即使杜如晦的心中并無殺人意。
“你不用謝,我也只是一個傳話的人,再說我看著你,沒有那么的不耐煩,就是看上去很舒服?!边@個小孩子嘿嘿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還對著葉南眨了眨眼睛。
“杜如晦,小姑說這位漂亮姐姐的氣海被你封住了,你需要把她的氣海解封,不然的話,你讓他們解封,還是讓我解封,又或者讓小姑解封?你可是七品遮天境的頂尖高手,我自問沒那個本事。”孩子對葉南有些客氣和禮貌,可是對杜如晦卻沒有那么客氣,他伸出小手,指了指站在一邊的柳清泓等人,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嘲諷地道。
“呃。這個自然是我來解,不敢勞遮月姑娘貴手?!倍湃缁扌闹形⑽⒁粐@,似乎有無盡的悲涼和蕭索,他強笑著道,然后一縷真氣從指尖射出,打進凌若晨的氣海位置。
凌若晨感覺到氣海一陣暖流而至,接著一直蒙在氣海經(jīng)脈的那股真氣慢慢地消失。
氣海恢復(fù)正常。
“今日金刀衛(wèi)就賣一個面子給遮月姑娘,不過杜如晦在這里啰嗦一句,金刀衛(wèi)是為皇上辦事,一切都是在為皇上分憂,遮月姑娘長年潛心修行,不愿理一些凡塵俗事,還望她以后做事能夠擦亮眼睛,以免明珠蒙塵,誤信了他人的讒言。”杜如晦的臉色很嚴肅,語氣也很鄭重,他雖然忌憚?wù)谠鹿媚?,可是他身后站著的是金刀衛(wèi),他不能夠墮了金刀衛(wèi)的名頭。
這也是杜如晦的這句話里,談?wù)摷敖鸬缎l(wèi),他在說明,今天這件事是公事,并不是私事,他雖然忌憚?wù)谠鹿媚铮墒墙鸬缎l(wèi)卻不怕。
金刀衛(wèi)里有長孫青眉,金刀衛(wèi)之上還有丞相魏子橋,在往上還有武帝。
這三個人,無論哪兒一個,都比杜如晦難惹,遮月不能夠不顧慮。
葉南眉頭微微一皺,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寒意,他臉色絲毫不變,只是引導(dǎo)著真氣游走全身經(jīng)脈,修復(fù)者身體的傷口。
這個小孩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股怒色在臉上迅速散開,他的身子再也不躲在大門門口,而是一下子跳了出來。
“杜如晦,你敢對小姑說三道四?”這個孩子雙眼如欲噴火,可是胸膛內(nèi)的火氣卻是如火山噴發(fā)。
他身上穿著藍色的衣服,脖子里還帶著一塊石頭做的飾品,不過他生氣的樣子,還是十分可愛的。
葉南心中苦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個孩子本性不壞,只不過是伶牙俐齒,什么話都能夠說出口,一點都不知道含蓄是什么意思。
柳清泓等人一臉的驚愕,呆呆的站著,宛若石化了一般。
扛刀霸眼睛望著那個孩子,眼睛里一股敬佩和贊賞的光芒,“奶奶滴,真夠味,夠直接,佩服!”
不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孩子和杜如晦的身上,都沒有聽到扛刀霸的話。
“不敢對遮月姑娘說三道四,只是想提醒一下她,別讓一些人在耳邊吹風,錯信了別人,然后做了錯事而已。”杜如晦開口解釋道,他也在辯解,剛才的話,原本不是那個孩子所說的意思,可是卻被那個孩子一句話帶到了溝里。
就像是這句話,杜如晦想要表達的是,希望遮月姑娘要明辨是非,不要誤信了小人的讒言,可是一時情急,話出口的意思,與心中想的,又是不一樣。
葉南想笑,卻忍住了,杜如晦的確被小孩給套住了,不知道這個小孩到底是何來歷,竟然有如此的心機。
這個孩子卻是冷冷一笑,對他的話不理不睬,轉(zhuǎn)身走了出去,他解救葉南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又戲耍了杜如晦一番,再停留在此,也沒什么意思,至于剛才的話,他自然一一的對遮月姑娘說明。
夜深露重,信陽城街道上的打更人,漸漸地遠去,頭頂繁星滿天,明天是一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