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巧了,一切都顯得嚴密到無懈可擊,但是卻在最關鍵的線索上模糊不清,”周璃說道,“就像你當初跟我說的那樣,每一個巧合都是一個陰謀無可避免的破綻?!?p> 林念點頭道:“今天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異能者的身份,正好印證了我的猜想。”
他將剛才從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開始,直到對方在天臺上消失的全過程給周璃講了一遍。
周璃聽完后思慮片刻,道:“你記得上次實戰(zhàn)考核中出現(xiàn)的那個神秘組織嗎?ATLAS甚至拍到了那兩個黑袍女人的正臉,卻根本無法從數(shù)據(jù)庫中找到她們存在過的痕跡。”
林念用輕輕手拄著下巴,沉吟道:“同樣都是高級異能者,同樣一種神秘到不留半點痕跡的行事作風,最關鍵的是,他們同樣都掌握著某些關于我的秘密,那些秘密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
“這樣看來,那個女人很大概率和之前的黑袍人是一伙的?!敝芰дJ可道。
“假設他們從我小時候就開始跟蹤監(jiān)視我,偶爾還會出手擺平我處理不了的威脅。等到我覺醒異能之后,他們出現(xiàn)的頻率開始大幅提升,一次次出現(xiàn)在我身邊,為的是什么呢?”
兩人各自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同時抬頭看向?qū)Ψ剑鸢敢呀?jīng)呼之欲出,“是那種失去意識的特殊狀態(tài)?”
周璃回憶道:“你這兩次失去意識,都是由外界誘因觸發(fā),第一次是許子陵趁我們和特級生物戰(zhàn)斗的時候狙擊秦牧,第二次是姜昱受到咒術和符箓影響墮落成邪惡異能者......”
林念神色冷下來道:“如果這兩起事件的幕后主使都是他們,那么之前徐平先那件案子應該也是這幫人的手筆?!?p>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今年以來長安城內(nèi)發(fā)生的種種不合常理的事件編織成了一張黑暗巨網(wǎng),這一刻,他們似乎第一次抓住了這張巨網(wǎng)的脈絡。
然而調(diào)查進行到這一步也就暫時進入了死局,截止目前他們?nèi)匀粵]有任何辦法捕捉那個神秘組織的行蹤,而這幾起案件中唯一幸存的涉案者恰恰是那個背后站著整個許氏和衛(wèi)氏的許子陵。
以眼下雙方的力量對比,關押許子陵一年已經(jīng)是異調(diào)局能夠做到的極限,再進一步,很可能就是動搖整座神洲的異能戰(zhàn)爭——那樣的代價,沒有任何世家或者組織能夠承受。
許久之后,周璃開口道:“按照那個女人的說法,短期內(nèi)我們可能不會再與他們碰面了?!?p> 林念目光凝滯了片刻,揉了揉臉道:“那就先不管了,只要他們還想在長安行動,只要他們還對我有下一步的計劃,我們就總有抓到他們的時候?!?p> “也對,多想無益,吃飯!”周璃聳了聳肩。
涮鍋里的湯都快燒干了,桌上的熱食也早都變成了涼菜,兩人干脆喊來服務員全換一遍,隨后大快朵頤起來。
回到家里,周璃抱怨逛街比殺一頭特級生物都累,不到十點就提著一大堆衣服上樓睡覺了。
第二天是十一月十五號,林念每年給父母掃墓的日子。天還沒亮,外面就下起了大雪,不多時就積了厚厚一層。
清晨,林念穿好外套準備下樓出門,忽然看到周璃已經(jīng)穿戴整齊,坐在一樓大客廳的沙發(fā)上等他。
聽到腳步聲,她回頭看向林念,道:“早啊,之前說好陪你一起去的,也不叫我一聲,是不是有點過分?”
林念看了眼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又看看穿得嚴嚴實實的周璃,她窈窕的身材被厚重的白色羽絨服徹底掩蓋,變得像一只胖嘟嘟的北極熊。
“是有點過分,”林念笑道,“不過......我們就是去后面的院子,不用穿這么厚。”
“不早說,可惡!”周璃憤憤道。
兩人一道出門,穿過別墅后方寬敞的中庭,又走過一片被皚皚白雪覆蓋的花園,最終抵達了一片未經(jīng)修飾的草地。
這里的地面并未鏟平,仍舊保留著天然的起伏,一棵不算多么高大的雪松佇立在草地盡頭,距離松樹不遠的位置,有著兩座花崗石碑。
他們走到近前,碑上并沒有寫太多東西,除了鐫刻著林念父母的姓名外,左邊那塊刻著“一位最好的丈夫和父親”,右邊則是“一位最好的妻子和母親”。
林念取來一把鐵鍬,認認真真地清掃起附近的雜草和積雪,待到一切收拾妥當,在墓前站定,手掌撫于胸前,躬身行了一個最為鄭重的神洲古禮——這項據(jù)傳源于神代的行禮方式,只存在于一些傳承久遠的家族之中,是歲月與積淀的象征。
周璃靜靜走到他身旁,也一同行了一禮。
接下來的時間里,林念在墓旁一塊清掃干凈的石頭上坐下,對著兩座墳墓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家常話,其中著重講了加入異調(diào)局以來的經(jīng)歷。在此期間,周璃擔心他會因為自己在場而感到拘束,便走到遠處等候。
“對了,老爸老媽,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匯報?!绷帜蠲榱酥芰б谎?,見她沒有看向這邊,便朝那邊飛快指了指,壓低聲音道:“這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約有百分之一百二十五的概率會成為你們二位的兒媳,你們可還滿意?”
他嘆了口氣,“不說話我就當你們完全滿意了?!?p> 正此時,一陣輕風吹過,雪松上積存的雪花被吹下來不少,窸窸窣窣地落向林念,就像兩只無形而輕柔的手拍在了他的肩上。
林念感覺喉嚨忽然一緊,轉(zhuǎn)身背對著周璃,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嗓子,又胡亂抹了把泛紅的眼眶,抱怨道:“都回不來了,還凈搞些讓人難過的名堂!”
“總之,還是我跟你們說過的那句話,如果真有一個那邊的世界的話,一定要活得好好的啊。”
回去的路上,周璃問道:“這么大一座莊園,平時不需要留人打理嗎?”
“以前是有幾個,后來我一個人去長安讀書,這里一年到頭也沒人居住,就給司機和幾個護工發(fā)了十年的工資,然后解散了?!绷帜罨卮鸬?,“至于其他的雜活,交給機器人打理問題也不大。”
“這樣啊......”周璃點點頭,“對了,我有件東西要給你。”
“什么???”
她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道:“手表,昨天逛街的時候你路過那家表店,不是說這東西誰戴誰傻嗎?”
她拉過林念的手,把盒子一把拍到他手里,笑道:“所以,傻瓜,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她伸手在林念腦門上彈了一記,笑著往回跑去了。林念打開手中的盒子,銀色的腕表在漫天大雪中反射著淡淡的光輝。
寒氣森森的雪中,一股洶涌澎湃的熱流在他心頭涌過,他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溫暖的笑容,喃喃自語道:“我真傻,真的?!?p> “所以......就讓我當一輩子傻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