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雖然是一片富庶之地,但也是一片多林之地,常年青綠的林地,將各個大城市,將各個小鄉(xiāng)鎮(zhèn),彼此分離,這使得這些處于南國的大大小小的鄉(xiāng)鎮(zhèn),因為彼此的不相連,而給人偏僻的感覺??杉幢闶窃谶@樣一個處于南國的小鎮(zhèn)上,依然有著內(nèi)在的富足,這樣的不足無關(guān)財富,而與心態(tài)有關(guān)。
小鎮(zhèn)外能看見一片叢林,事實上也正是這樣一片叢林,將這小鎮(zhèn)與其他的小鎮(zhèn)相隔,不僅僅是王雷生長的這個小鎮(zhèn),其他的小鎮(zhèn)亦是如此。
小鎮(zhèn)外的叢林,居民們稱之為小叢林。
雖然說是小叢林,其實一點都不小,只是因為這片叢林包括著其他的小鎮(zhèn),而每個小鎮(zhèn)的居民一般也只是在有限的叢林間活動,極少有人穿過叢林去與其他的小鎮(zhèn)密切聯(lián)系,這使得叢林被分成一塊塊,除了最中間的部分,其他的那些可以涉足的地方,便被各個小鎮(zhèn)中的居民們稱之為小叢林。
很少有人在小叢林之外的范圍活動,這也是一直以來,沒有人知道這片叢林的中部到底有著什么的緣故,而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傳下來的習(xí)慣,也可能是老一輩傳下來的教誨根深蒂固,并沒有什么人會有去探索一番那叢林深處的想法,久而久之,這便成了傳統(tǒng)。不過小孩子總是無知無畏,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對什么都充滿了好奇心,為了不讓孩子們無知無畏亂跑從而發(fā)生什么危險,小鎮(zhèn)中的大人們便以各種傳奇而帶有點恐怖色彩的故事讓孩子們不要去接近這叢林,久而久之,便是大人們自己,也都很少到那片叢林中去了。
王雷與楊嬋二人還遠遠沒有到這叢林中部,甚至連深處都算不上,只是他們此時此刻所在的地方,比之之前所到達的卻是要深入得多。
叢林幽深處比較陰暗,有些地方甚至常年見不到陽光,那飄蕩著的白蒙蒙的霧氣,落在王雷與楊嬋這樣年紀的孩子眼中,便顯得多出了幾分神秘與恐怖,但同時也因為未知,而有了讓人探索下去的吸引力。
一般人都不會想要到這樣一個地方來,更別說是更深處了。
楊嬋聽到王雷的叫聲,小心翼翼地向著王雷接近,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膽量不比王雷,在距離王雷五六步的地方,就已經(jīng)不敢靠近了,不管怎么說,在這樣一個地方遇到一個失去了行動能力的人,她總是感覺有些奇怪,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并且潛意識里時不時地看向更深處,盡管隔著白霧看不分明,但她始終沒有移開目光,似乎是怕有什么東西會突然跑出來。
小鎮(zhèn)中的大人一直在跟孩子們講著各種關(guān)于這小叢林的可怕的故事,說著各種離奇而可怕的存在,其目的就是不想讓孩子們跑入這叢林中。也許是怕孩子們走丟了,也許是真的有什么可怕的物事,這一點,倒是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只是即便是大人們自己,也很少愿意深入這片叢林,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踏入這片叢林,但即便是如此,也是要成群結(jié)隊才能深入的。
在大人的話語中,這片叢林里,有兇猛的野獸,有吃人的鬼怪,也有壞了心肝的惡人,不過王雷一直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那些惡人們就敢在這片叢林深處活動,難道那些野獸鬼怪不會攻擊他們?
每種無來由的離奇說法總會產(chǎn)生一些小小漏洞,不過一般的孩子都不會去注意到這一點,但王雷天資聰穎,這樣的漏洞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每每王雷向小鎮(zhèn)里的大人們問起這個問題時,大人們就會說,那是因為這些家伙都是極惡的存在,所謂物以類聚,所以他們能夠混在一起。
對于這一點的解釋,大人們之間倒是極有默契。
大人們的說法基本相同,所以這個時候,楊嬋很自然地就會想到這一點上面去,在這個時候,她心里已經(jīng)把這個昏迷在這里的那個人當成了一個惡人。
“雷哥,你說他會不會是那種壞了心肝的人,他在這里,是不是跟那兇猛的野獸還有吃人的鬼怪打架,然后才會變成了這樣子?”楊嬋顫著聲音說著,越說越覺得可能,越說越是有一種恐懼心理產(chǎn)生,她眼中的眼淚又再次控制不住了,不過好在這一次只是流眼淚,她并沒有哭出聲來,也許她也是害怕哭聲會將躲在暗中的野獸鬼怪引出來。
王雷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著頭皮靠近那人,仔細地打量著他。
那人樣貌普通,但是五官端正,身上的衣衫整潔,是由名貴的絲綢制成,即便是此刻受傷昏迷,但他的神態(tài)依然安詳,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個人,讓王雷頓時心生好感,他搖了搖頭,道:“不會,李嬸曾說過,那種壞了心肝的惡人,都穿著那種粗布衣,一張臉比老虎還要有兇氣,但這個人穿著的衣服很柔軟,而且臉色平和,只是……”
“只是什么?”楊嬋本來心中開始要松了一口氣,可是聽了還有可是,心中一急,聲音不受控制地大了一些。
王雷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但還是道:“只是他的臉有些蒼白?!?p> 楊嬋壯著膽子又靠近了一些,拉了拉王雷的衣衫,道:“雷哥,你說,他會不會是死了?”
王雷一征,想著也有這個可能,便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慢慢地靠近這個人的鼻子。
楊嬋緊緊抓著王雷的衣服,眼睛閉上,不敢去看,似乎是害怕地上的那個人突然間跳起來,更是屏住了呼吸,十分不安。
王雷心中其實也很害怕,但他自覺自己是個男孩子,所以他便如同豁出去了一般,不管怎么說,也不能在楊嬋面前丟臉。
不過緊接著,他一顆懸著的心就落了下來,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道:“他還有呼吸,還活著,我們快點把他帶回小鎮(zhèn)里去,這樣還能救他?!?p> 楊嬋想了想,道:“可是,我們怎么把他帶回去?”
王雷愣了一愣,想想也是這個理,他們走入了叢林已經(jīng)很遠,再帶這個失去了意識而昏迷不醒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走出這個叢林,但他看著這個人臉色蒼白,氣若游絲,且這個時候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知覺,再看看那叢林深處,在一片霧氣中,迷迷蒙蒙,似乎充滿著無盡的兇險,他心中不忍,咬牙道:“拖也要把他拖回去,嬋,我把他背在身上,你幫我在后面推他。”
楊嬋臉色微變,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很多血色,她看了看叢林深處,幽深無人,白色的霧氣輕輕翻滾,其中似乎有著什么東西一般,雖不可見,但卻讓人心神難,她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吞吞吐吐道:“我……我在后面……你……你要……你要走快點……”
王雷聽到楊嬋這么說,也產(chǎn)生了類似的感覺,心中一寒,偷偷看了看叢林深處,連連點頭,道:“我們快點走?!?p> 王雷將那昏迷不醒的人背了起來,只是他身高不夠,力氣也不夠,背起一個成年人對他來說實在勉強,那個人的身體一半伏在他的背上,另一半基本上是拖在了地上。
王雷感覺很是吃力,那個人的身體偏向一邊,有種隨時要向兩側(cè)滑落的樣子,一眼見此,楊嬋不敢猶豫,急忙從王雷后面用力推,將那中年人的身體糾正,終于是沒有讓他滑落。
王雷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向著來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的,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來時的路上,本來還有的陽光,慢慢的,竟是消失不見,天色似乎要暗下來了一般,這讓王雷與楊嬋心中更是著急。王雷堅持著向前走去,他呼吸已經(jīng)不暢,臉色發(fā)白,四肢發(fā)軟,已經(jīng)要有些無力,似乎是隨時都會支撐不住,但他還是沒有把那個人放下不管的心思。
“雷哥,再堅持一下,就快到了?!币恢绷粢庵砬吧砗筮€有王雷的楊嬋開口鼓勵著,且更加用力往前推,雖然她也很累,不過比起背著這個中年人的王雷來說,她明顯要輕松得多了,而且目前還可以堅持得住。
王雷聞言一咬牙,沒有說什么,使出了吃奶的勁向前走去,當他走出了叢林,天色已經(jīng)將晚,太陽已經(jīng)落山。王雷依然沒有停下來,還在堅持著,背著這個人,不,確切地說,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在拖著這個人,走進了小鎮(zhèn),直到將這個人,拖到了他的家,那間小小的,卻簡單明亮的小房子。
一偏身將此人放下,王雷與楊嬋都不顧形象地倒在了地上,氣喘吁吁,他們覺得,能停下來休息太好了。
“好險,剛才我若是停下了,恐怕就沒有力氣了。”王雷一邊呼吸,一邊說著話,但卻明顯的上氣不接下氣,說話斷斷續(xù)續(xù),但好在還是能夠清楚表達。
楊嬋亦是點頭,道:“都快天黑了,要是路上有大人,就可以讓他們幫忙了?!?p> 休息了一陣,稍微恢復(fù)了一點體力,王雷堅持著爬起身,去倒了兩杯水,遞給了楊嬋一杯,道:“大人們一整天都在忙,每天都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就回家去了,這也是我們回來得晚。”
楊嬋點頭,然后看向這個被他們救回來的人,細細端詳了起來。他雖然相貌普通,可是氣質(zhì)不凡,即便是昏迷著,依然給人冷靜可靠的感覺,他約莫三十歲年紀,面色剛毅而平靜,即便昏迷了也依然沒有能夠阻擋住他的風采。一身白色的衣服像是絲綢,可是細細觸摸卻是說不出什么質(zhì)地,極為高貴,在他的背上,一直綁著一個黃色的袋子,不知道里面裝了什么東西,有三四尺那般長,是這中年人身上唯一攜帶著的東西,緊緊綁在腰間,顯然是他最寶貴的東西。王雷與楊嬋面面相覷,方才慌亂之下走得急,他們竟是沒有注意到這東西的存在。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王雷與楊嬋相視一眼,都有著疑問,他們有直覺,這個人會變成這個樣子,應(yīng)該是與這東西有關(guān)。
只是他們并沒有去打開那個黃色袋子,楊嬋幫這人擦了擦汗,見天色漸晚,為免家中長輩擔心,便先回家去了。王雷沒有送她,而是喂這人喝了點水,然后又去拿了被子幫他蓋上,與他相并睡在一起。
這房子就他一個人住,本來就不大,只有這小小的但卻簡單的小廳子,兩個人睡下,基本上就是占據(jù)了這房子的全部,而現(xiàn)在這樣,倒也方便王雷照料他。
王雷這間房子處于小鎮(zhèn)的邊沿地帶,附近沒有其他人家,而只有李嬸離王雷的家最近,因為王雷自幼父母雙亡,她一直在照顧著王雷,她給王雷帶來了晚餐,看到這個人正覺得奇怪,王雷不等李嬸提問,搶先說這個人在鎮(zhèn)口暈倒,被他遇到,所以帶了回來,并沒有說是進入了小叢林中。
李嬸心地質(zhì)樸,也不疑有他,幫王雷把這個人身上的一些傷勢做了一番處理,便自離去,臨走時,李嬸說道:“雷子,有什么要李嬸幫的就盡管說,不要跟李嬸客氣。”
王雷連連點頭,心中充滿感動,送了李嬸后,繼續(xù)照料著這個人,現(xiàn)在他的臉色已經(jīng)好了不少,想必不用多久就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