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別離
正月佳節(jié)，此時正是整個渝州沉浸在節(jié)日氣氛中的時間.......
邊疆塞外。
都言胡天八月即飛雪，但去年天氣干旱，直至十月方才見到些雨雪。如今更是第二年的正月，已到了冰雪消融的時候。
廣袤的草原上，放眼望去，尚且還見不到絲毫的綠意......只有些許白茫茫的殘雪點綴。
與盧龍塞相距百里之處，有一座破破爛爛的小土城，這里常年人跡罕見......
老李頭正在放哨。
一身稍顯破舊的冬衣，外套著簡陋布甲。他身體半依著土墻，懷抱軍中發(fā)下的制式長刀，時不時抬頭望兩眼遠方。
土灰色中夾雜著些許雪白，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頭。
環(huán)境很簡陋，這里甚至算不上城。只不過是一片殘骸之上建立起來的一個臨時哨崗。整體只是用些土木磚石堆砌。勉強能遮蔽些風雨，駐扎了一小隊人馬。
至于殘骸本身，是不知多少年前在戰(zhàn)火中被胡寇攻破劫掠后，一把火燒成廢墟的小城。
冰雪將化未化時，是最熬人的時候。
“真是倒了血霉了，折騰到這個地方。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這一天天的，別說人，連個鬼影都見不著一個，有什么好守的。”搓了搓已經(jīng)凍到毫無直覺的雙手，老李頭嘆了一口氣對身旁同樣凍的發(fā)抖的伙伴抱怨道。
“就你矯情，沒人影還不好?依著我看，胡狗要是真來了，你這廝怕是連屎尿都被嚇出來。”低頭跺著腳緩解寒意的張二，不耐煩的回道。
說著還恨恨的罵了一句：“這天殺的胡狗，年年都不安生，真真的禍害?！?p> 等了許久，不見同伴嗆聲，抬頭去看時。
只見老李頭雙腳打著顫，面色慘白，眼神呆滯，伸出一只手指著遠方：“胡.....胡人......”
草原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線細長的黑色陰影!
“快......快叫人去放狼煙.....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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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寧河縣陳府中。
聽到消息，從粥棚匆匆忙忙趕回來的陳奕，疾步走進大堂。
正見著陳孟夫妻和陳母俱在，連著府內(nèi)護院之首的王朝也一旁站定。見陳奕風風火火的走進來，在場眾人紛紛看過來。
“大哥!你....你要回去了?”
陳奕不及行禮便急切的對陳孟問道。
“是啊，收著消息了。”
陳孟笑著回道：“是州牧急召。算來此次休沐也半月有余了，是該回去了?！?p> “不是說這次回來，能呆一個月嗎?”
陳奕面帶不解，十分疑惑。
隨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待陳孟開口，沉聲問道：“是不是盧龍塞.......有動靜了?”
陳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算是回應(yīng)，轉(zhuǎn)過身走了兩步停住，給陳奕留了一個背影。
陳母已知曉了幾分。
看面色就明白，她極為不舍，似乎又礙于事關(guān)重大，想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
在場眾人也陷入了沉默，但過了片刻，陳奕還是開口道：“大哥，到底是何情況，劉州牧手上難道就這般缺人?這正月都還沒過出幾天呢?！?p> “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五日前胡人的三萬先鋒已然壓境?！?p> 陳孟面色肅然，緩緩的解釋道。
“據(jù)盧龍塞傳來的消息，胡人大單于用了三個月的時間，調(diào)動各大部落青壯，除了打頭的三萬騎兵，后續(xù)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人馬......逾十萬?？倲?shù)更是不得而知，遠遠超出端木將軍的猜測?！?p> “十萬?”陳母聞言已是面色蒼白。
陳孟連忙道：“三月前初現(xiàn)端倪之時，州牧便已增調(diào)援兵五千。這幾個月來，附近郡縣陸續(xù)支援人馬更是過萬，加上端木將軍的本部兵馬，更兼城池之利........胡人本就多為騎兵，只要我軍不出城浪戰(zhàn)，守住盧龍塞等待后援當是不難?！?p> 又笑著勸慰道：“劉大人正是因著許多人手都派了出去支援邊軍，手中無人，這才催著孩兒回去。母親不必擔憂，局勢尚不算壞，孩兒不會有危險的?！?p> 陳母略帶不安的問道：“既是如此......何時動身?”
陳孟恭敬的答道：“明日一早，孩兒便回去?！?p> 陳母強忍著內(nèi)心擔憂，不再多問。反倒是陳奕，后續(xù)又追著陳孟詳談了許久........
第二天。
陳府門前，車馬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大小行李，還有一些風俗特產(chǎn)被下人們一一放進馬車。
陳孟夫妻二人正與家人告別。
陳母到了此刻，早已難掩心中情緒，眼中垂淚。
何氏一旁笑著勸慰婆婆，陳孟則是在叮囑陳奕，務(wù)必要好好照顧母親，陳奕應(yīng)聲連連。
“對了，你稍待片刻。”
說著說著，他忽的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回了府內(nèi)，讓陳奕頗為不解。
不多時，人已是緩緩走出，手中多了一樣物事。
是一把刀。
白玉雕柄，拔出刀鞘后，刀身宛若一汪清泉，刃鋒至尖處略上翹，刀銎鍍金鏤雕，刀靠近銎處有金、銀絲鑲嵌的花飾及云龍紋，另有金銀絲裝飾框內(nèi)嵌刻此刀富有詩意的名字“寶騰”。
“險些忘了此事........本想著，吊一吊你，過些時日，等休沐將盡的時候再將此刀拿出來。如今也就罷了，便宜了你這廝。”陳孟笑道。
看著陳奕接過寶刀。
又開口介紹道：“這口寶騰刀乃是難得的神兵，乃前朝宮中御造，材質(zhì)不凡，吹毛發(fā)斷，鋒利之余更兼華麗無比........想必合你心意。當初為了得此寶刀，也是費了我一番功夫?！?p> 隨后鄭重的叮囑道：“你既得此刀，又習先祖刀法，當日日勤練。若偷懶怠慢，使寶物蒙塵......我回來定叫你好看?！?p> 陳奕鄭重收起寶騰刀，感謝道：“弟多謝大哥厚賜，兄長之言，奕必牢記在心。”
陳孟又轉(zhuǎn)頭與陳母告別。
一旁的車馬隊伍等了有小半個時辰，終于，夫妻二人要上馬車了。
陳母依依不舍，但還是對即將離去的陳孟囑咐道：“我兒一路務(wù)必小心，莫要擔心為娘。記著娘說過的話.......
危急關(guān)頭，不必惜身。我陳家男兒，個個都是好樣的!”
陳孟凌然應(yīng)聲：“孟必秉承先人遺志，不忘母親教誨，盡心竭力，不負渝州百姓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