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驚肉跳（1）
近日來，府里都在為著老祖宗六十大壽的事情忙碌著，白氏聞見了些許的風(fēng)聲，曉得墨惜要去普光寺，為老祖宗祈福，當(dāng)即便將墨惜喚了去。
至于這風(fēng)聲，由誰的嘴里透漏出去的，本不用多想，院子里的下人嘴勤快，又怎能守住風(fēng)聲？
再加之，她那個院子里，除了綠瑤與碧秀再有張嬤嬤外，幾乎全是白氏的人，這事兒，即便不是從柳嬤嬤口中透漏出去的，也是從別的下人嘴中溜出去的。
可這事兒，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事情，知道也便知道吧，總沒有什么大事兒。
一身橙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橙色的翠水薄煙紗，腰間環(huán)佩叮當(dāng)，白皙的皮膚，鵝蛋臉上帶著嬰兒肥，一雙眼睛最是有神，晶晶亮亮，閃著慧潔的光芒，若是這般的容貌，少了那雙眼睛，便沒了神韻，有了這一雙眼眸，整個世界，方才亮了起來，真正襯出了那神韻氣質(zhì)來。
不過八歲的女娃，瞧著竟是讓人移不開眼。
墨惜望著鏡中的自己，面上一派平靜，前世的時(shí)候，綠瑤總是說她穿的太過素雅，不討人喜，現(xiàn)下，她卻也不掙扎，只隨著她打扮。
其實(shí)，她的容貌雖然算的上乘，卻不是極美的那種，可是經(jīng)由這樣一番打扮，卻是多了一番說不出的韻味來。
究竟勝在什么地方，她也說不出。
“姑娘，好了，瞧瞧如何？”綠瑤欣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墨惜瞧著鏡中的自己，淡淡點(diǎn)頭，末了，好似察覺出什么，對著綠瑤，露出了一個孩子般的溫潤笑臉。
綠瑤自是高興了一番，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墨惜一眼，仔細(xì)檢查了一下，覺得沒有什么紕漏，這才放過墨惜。
墨惜心下一陣苦悶，早知綠瑤如此較真，她隨意收拾一下就好。
墨惜剛想動，卻又是被綠瑤按?。骸肮媚?，稍等片刻，奴婢覺得姑娘只是帶了這么一支釵，有些單調(diào)了些，奴婢記得姑娘應(yīng)當(dāng)還有一支相差無幾的，奴婢這就去找來。”
說著，綠瑤便要轉(zhuǎn)身，卻是被墨惜拉住了手，墨惜心下一陣無奈，嘆息一聲：“綠瑤，你再搗騰下去，估摸著到了母親那里，便要挨訓(xùn)了?！闭f著，墨惜示意著看了眼外面的時(shí)辰，東方的太陽已經(jīng)偏斜。
她本是要素顏出去，只綠瑤說，瞧著太過猶若，少了孩子的靈動，這才隨了她打扮，卻不曾料到，這一搗騰，卻是弄了半個時(shí)辰。
綠瑤只望著屋外，自然不曾注意到，當(dāng)喚著那一聲“母親”時(shí)，綠瑤的眼中閃過的一抹暗光。
喚白氏一聲母親，原非得已，前世的自己，便一聲“母親”叫了十幾年，這會兒，若是換了，怕是要遭到別人的懷疑，一切還沒有著落之前，墨惜只得韜光養(yǎng)晦。
君子報(bào)仇，十年不晚，有些事情，即便是現(xiàn)在不想忍，也必須忍得！
墨惜垂下頭，眼中滑過一抹堅(jiān)定，再抬起手來，卻是染上了笑意。
綠瑤撇撇嘴，雖然很不滿白氏這個人的出現(xiàn)，打擾了她的好心情，可到底是一個曉事情的丫鬟，當(dāng)即也不再多說，只扶著墨惜，去了白氏的沁芳園，只是，一路上，一直盯著墨惜的頭瞧著，只看的墨惜心下一片無奈。
踏過悠長的小徑，穿過九曲回廊，繞過一處荒廢的庭院，兩人這邊來到了沁芳園。
沁芳園，園如其名，院中栽種了許多花草，白氏是一個惜花的人，對著那些花草極為愛護(hù)，勝過人命，猶記得，前世的時(shí)候，有一次，一個花匠，在種植花草的時(shí)候，不小心毀了一株幽蘭，卻是被白氏一頓呵責(zé)，打了幾十板子，扔出了府中，自打那以后，凡是來這里的花匠，都小心翼翼，萬不敢再出什么差錯。
踏進(jìn)院子，便有來往的下人，朝著她行禮，到底還是墨家四爺府上的小姐，即便是那心向著白氏，可該做的樣子，卻都不會少了去。
墨惜看著這來往的人，一個個面容都是那般熟悉，可那和善的面上下，卻是一顆顆黑心。
世態(tài)炎涼這樣的詞，墨惜不愿想，可卻真真是現(xiàn)下府中的真實(shí)寫照，當(dāng)年，他們也都是跟在她娘身邊的下人，對著她娘忠心耿耿，可這會兒，她娘沒了，卻又對著白氏阿諛奉承，忘記了她娘的好。
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墨惜也便釋然了，人生不就是如此嗎？
他們其實(shí)沒有錯，他們不過是選擇了對自己最好的，錯的是她，她太天真！
一番思量，回神間，卻是到了牡丹軒，這里便是白氏的臥房了。
白氏自比牡丹，可她有了牡丹的富貴，卻是沒有牡丹的氣節(jié)。
傳說，臨熙王朝，曾有一位皇后，想要賞花，要求御花園中的花朵，在一日內(nèi)綻放，第二日，果然爭奇斗艷，姹紫嫣紅，然百花之中，卻唯有牡丹不曾開放，當(dāng)即，打理御花園的花匠嚇得臉色慘白，跪地求饒，卻不曾料到，那皇后當(dāng)即大笑，贊了一聲：“富貴唯有我，此間一牡丹?！弊源撕螅瑲v代富貴之人，都自比牡丹，然真正懂得牡丹氣節(jié)的，卻是少之又少。
墨惜的目光，從匾額上滑下，躬身，福了一禮：“母親，惜兒拜見?！?p> 話音將將落下，卻是聞得屋內(nèi)傳來溫婉的聲音：“進(jìn)來。”
眼前的房門，一瞬打開，墨惜起身，抬起頭，便瞧見了端坐在上首的女子。
身穿深藍(lán)色的白紗衣，簡單又不失大雅，嫵媚雍容，雅致的玉顏上常畫著清淡的梅花妝，原本殊璃清麗的臉蛋上顯現(xiàn)出絲絲嫵媚。
說來，白氏是一個極會打扮的嫵媚女子，因著占著主母之位，斂了些許的神態(tài)，這才少了幾分嫵媚的氣息，然，若真真論起容貌來，白氏卻是比墨惜的母親，要勝上一籌。
只是，這樣的女子，雖然生了一個慈眉善目，卻沒有生的一副好心腸。
“惜兒給母親請安?！?p> 白氏抬眸，瞧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八歲孩童，虛晃了一下手，“起來吧，你身子弱，莫要如此，日后見了我，都不必行禮，這些不過是虛禮罷了，只得你心里，念著我的好，便可。”
“是，母親說的極是?！?p> 墨惜淡然應(yīng)下，只那心里，卻是將白氏鄙夷了一番，冷哼不已。
突然，墨惜的手被什么觸碰一下，正陷入沉思中的她，瞬間一驚，猛然抬首，冷不防對上了白氏的眼眸，忘了斂去面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