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平反江陵(張居正)
朱由校的對樞密院官員的任命書發(fā)送出去已經(jīng)有兩個月了,一些原先任職在北方的官員已經(jīng)來到京城述職了,朱由校把他們安排在了驛站,并沒有提前單獨召見;至于任職南方尤其是云貴、兩廣的官員,有的才剛剛收到消息,仍在趕來的路上。朱由校打算等人到齊后再統(tǒng)一召見(瞿式耜除外,他在丁憂期間。為了劇情,委屈他爹早死一年了)。
在過去的兩個月里,大明并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正如奧斯威辛沒有什么新聞。
四月十九日,京師發(fā)生旱災。左光斗向朝廷呈交了《足餉無過屯田,屯田無過水利》的疏文,指出京郊“荒原一望,率數(shù)千里,高處為茂草,洼者為沮洳”,主張北方效仿南方,興修水利,廣招南方農(nóng)民到北方傳授種植桑麻禾麥等技術(shù);并提出“三因”、“十四議”;又向朝廷啟奏:今后朝廷考核官吏政績,應當側(cè)重農(nóng)田水利建設方面,如果荒廢農(nóng)田,即使其他方面可觀,也只能列為下等。
朱由校對這封奏疏很是贊賞,這次的旱災可能就是小冰河期的前奏,小冰河期全球氣溫大幅度下降,糧食大幅度減產(chǎn)。中國歷史上數(shù)次社會動亂時期都和小冰河期有關(guān):殷商末到西周初是第一次小冰河期,東漢末年至西晉是第二次,唐末至北宋初是第三次,明末清初是第四次。
以上奏疏中的這些準備雖然對這種全球性的天災來說有些杯水輿薪,但對北直隸、山東、山西的百姓來說已是天大的恩惠,再加上土豆等高產(chǎn)耐旱作物的推廣,不論如何有好于無——這個時間線的大明在應對天災人禍時一定是好于原歷史的。
而除此之外,四月末的另一份奏書,也讓朱由校十分在意。
南京御史王允成希望朱由校親自下場,調(diào)解王德完與鄒元標的矛盾。他說的這兩位都是朝廷的重臣、老臣,兩人速來政件不合,所以朱由校對此事也是高度重視的,決定速速朝見兩人,但可惜,王德完重病在床,只有鄒元標一人前來。
五月一日,朱由校在乾清宮召見鄒元標,雖然朱由校一般都在西苑辦公,但如此有分量的老臣,還是要正式一些的好。
畢竟這位的資歷可比劉一燝還要老,雖然是皇帝召見臣子,單詞是作為皇帝的朱由校確實十分緊張。
“鄒公,快快請座?!编u元標剛一進門,朱由校就立刻的迎接了上去。
鄒元標作為三朝元老也是十分不客氣,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水,說道:“不知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老朽了?召老臣來所謂何事呀?!?p> 朱由校,臉不由得一紅,反倒有些窘迫起來。他知道這個糟老頭實在打趣自已。自從鄒元標因為上萬言書而觸怒自己的爺爺萬歷被罷免后,就一直在民間講學,直到自己登基之初,才在群臣的建議之下,將這位老臣重新召回朝廷。
鄒老大人也一直向他上書,希望他可以妥善處理黨爭的問題,或是推舉一些人才,不過朱由校一直都是虛心接受,然后置之不理。此次才是兩人的第一次的正式見面。
“鄒公勿要怪罪我。朕尚且爺少,很需要您這樣持重的老臣輔弼?!?p> “陛下說笑了,只是不知這次是否是有要事要咨詢老臣啊?!编u元標這樣正直的臣子自然不希望皇帝一直處于窘迫的境地,于是主動的叉開了話題。
“鄒公,朕其實是來勸架的。希望可以解開您與王德公老大人的矛盾?!?p> “矛盾?”鄒元標還重復了一下,高聲說道,稀疏花白的眉毛向上挑著,做出了一副極其驚詫的模樣?!拔遗c王大人從來都沒有矛盾,這一定是有人從中搗鬼?!?p> 朱由校正要開口,卻又被他打斷了。
“陛下,還記得老臣給您的奏折嗎?國家現(xiàn)在如此樣子,正是20年來各大臣黨爭、糾分所造成的。過去不禮賢任能、反而壓制人才,討論政務的人相互之間又不能心平氣和,反而專門致力于分立門戶派系?!?p> 說到此時,他確實突然停住了,側(cè)過頭去向遠方看了一眼,隨后又嘆了一口長氣。抿茶,繼續(xù)說道:
“難道老臣還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嗎?如今圣上年少,外寇就在國境邊上。做臣子的唯有同心同德,共戮力王室,哪里有結(jié)黨營私的道理?國家如此之時,倘若在黨同伐異,于國不忠,于家不孝。不忠不孝之徒,焉為人哉?!”
鄒元標是越說越激動,白色的胡子都隨之顫動了起來。而朱由校反倒是像極了受到老師批評的學生,此時沒由來的尷尬。
“鄒公,是朕勿信小人言論了?!?p> “陛下,聽風而奏本就是言官之職責,還請親們不要對他進行責怪。這世上只有不偏袒不街道的正道,為何總要是在窩里斗個沒完呢?”
鄒元標又是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什么讓他怎么渴。他目光直視著朱由校,兩人目光對視,讓朱有校感到許多的壓力,所幸隨后他又主動將目光撇開。
“陛下如今即位已久,但前朝被貶黜、和死亡的各官還沒有得到贈封照顧,還望陛下早日處理呀!”
“鄒老大人說的是。”
“前朝老臣如今在的已是不多了,所幸陛下雖然年少,感覺并不孟浪,又有持重的老臣,新進的年輕人之中亦有不少誠臣啊。”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鄒元標是真的老了,發(fā)起了感慨。
朱由校原本繃住的神經(jīng)此時也是松懈了下來,看見鄒元標如此感慨,也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凹诧L知勁草,板蕩識誠臣?,F(xiàn)如今,國家危機之時,正是英雄涌現(xiàn)之時?!?p> 鄒元標看了他一眼?!鞍迨幹?,而念老臣;播遷之余,而思耆俊。老臣年少之時,實在太過猛浪。陛下,如今您也是年少,一定要聽信內(nèi)閣的持重老臣?!?p> 朱由校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老頭子好像是話里有話,但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太明白。于是便試探性的問到:
“鄒老大人,莫非年少時也干過什么蠢事?”
鄒元標聽到就是哈哈大笑。“誰年輕時不做一些錯事呢?可是如今老了,確是有些后悔?!?p>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朱由校內(nèi)心的八卦之魂,已是冉冉升起了,他瞪大了眼睛,等待著鄒元標說說自己的后悔事。
“江陵功在社稷,過在身家,國家之議,死而后已,謂之社稷之臣,奚愧焉?(張居正對國家有功,他的過錯只在自己本身,他操勞國事,直到死亡才停止,即使稱之為社稷之臣,也不會覺得慚愧)”
朱由校此次來大腦是在飛速的運轉(zhuǎn),鄒元標年輕之時曾數(shù)次的彈劾張居正,看來到老了他反而后悔了起來。不過,此時的張居正已經(jīng)被抄家,本人都差點被開棺鞭尸。今天,這個老頭子有事和自己說“有功的老臣”,又提這件事一一嘶,朱由校只覺得細思極恐。
這個老頭子怕不是來找茬的,他不會是想為張居正平反吧?一個大膽的想法進入了朱由校的腦海。
就在朱由校舉棋不定,胡思亂想的時刻。鄒元標繼續(xù)發(fā)起了攻勢,“陛下可有革新之意?”
艸,看來還真是一一朱由校心想。
五月三日,朝廷恢復張居正原來官職與名譽,萌封其子孫一一張居正平反。
回想起那日和鄒元標的談話,朱由校還是有些頭疼。很顯然鄒元標這老頭子是在和自己演戲,其目的就是為了平反之事,這糟老頭子真是壞的很。
當時自己在徹底弄明白情況后,還問他王德完重病臥床是不是也是假的,只是為了創(chuàng)造出他獨自與朱由校談話的空間。只可惜,這確實得到了否定的答復,雖然三人確實演了一場戲,但王老大人確實是重病在身,恐怕命不久矣了。這讓他心中那小小的怒火熄滅了。
至于平反張居正這件事本身,朱由校其實是很樂意的。于公來說,張居正居功甚偉;于私來說,自己未來打算推行改革,把張居正平反,立一個標桿是必要的。
但是他很討厭這種被人推著走的感覺,果然,這些一個個老臣陰的很,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內(nèi)閣對自己的不斷配合,其實也有葉公他們這群老臣本身的打算。
雖然朱由校明白這群老臣一心為國,是真心的為大明做考慮,但這種把自己也算計在內(nèi)的感覺卻屬實是不好受一一朱由校的內(nèi)心又充滿了擴張皇權(quán)的欲望。
當然,世界上想擴張皇權(quán)遠遠不止朱由校一人。
偽金(后金)的努爾哈赤此時有著相似的心情。
努爾哈赤建立后金汗國之初,滿族處于奴隸制向封建制轉(zhuǎn)變之際,尚存有濃厚的奴隸主貴族軍事民主的習俗。后金的軍國大事,都由諸貝勒等人共議裁決。(諸貝勒大都是努爾哈赤的子侄等宗室貴族。)
明萬歷四十三年(1615)努爾哈赤創(chuàng)建八旗制度之后,又置議政大臣五人,理事大臣十人,與諸貝勒每五日集會一次,協(xié)議國政。
今年,(偽金天命七年,大明天啟二年)三月,努爾哈赤又諭令八旗旗主貝勒共議國政。就這樣“八大議政王”制度的雛行就出現(xiàn)了。
為了應對明朝,后金也在不斷地調(diào)整著自己內(nèi)部的政治分配問題。
四月二十六日,議政令議結(jié)束了。
八旗各自收管邊界,將后金的行政區(qū)劃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重新調(diào)整。
正黃旗收管費阿拉、尚間崖、包窩赫、札克丹、洪闊、撫順、西章嘉、德立石、奉集堡八城;鑲黃旗收管柴河、撫安、范河……甲虎纏十城……鑲白旗收管之地:海州、東京堡……八城。
由此,對后金國內(nèi)的政治力量進行局部性的洗牌,努爾哈赤借此獲得了更多的政治力量。
在東亞的這邊土地上,兩個敵人為了強大自身、懟死對方而不斷努力著。
夏秋多暴雨
三因:因天時、因地利、因人情; 十四議:議浚川、疏渠、引流、設壩、建閘、設陂、相比、筑池、招徠、力田之科募富開爵、擇人、擇將、兵屯。 張居正人稱張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