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主，搞個百八十艘，總可以吧？”
顧三麻子賠著笑，語氣非常軟，與之前的強硬判若兩人。
這才是海賊本性！
沈柏溪暗自恥笑，對他的戒備降低不少，但仍沒好氣道：“你不怕被孫傳庭揍，就盡管去搞吧?！?p> 孫傳庭有三千衛(wèi)隊，掃蕩沿海鹽場，那些兇狠的鹽丁幾乎一觸即散，根本不敢與之拼斗。
蘇松常一帶聞之皆驚，對孫傳庭的懼怕，遠甚于畢自肅。
大家一致認為，也只有殘暴的倭人，能與之一戰(zhàn)，連海盜恐怕都稍嫌不足。
對沈柏溪的蔑視，顧三麻子回之呵呵一笑，隨后又說道：“沈家主，這不行，那不行，總得給點補償吧?！?p> 討價來討價去，沈柏溪都有些不耐煩了，于是答應(yīng)道：“到時再找揚州鹽商，給你要點吧?！?p> 話題一轉(zhuǎn)到這，顧三麻子立馬順桿子上：“沈家主，這樣好了，給點鹽利補償吧?！?p> “鹽利？！”
沈柏溪又像被踩了蛇尾巴，幾乎要跳將起來。
沒等他拒絕，顧三麻子搶先道：“沈家主，淮揚一帶私鹽販子損失不小，顧某介入，不會影響大家利益的。”
聽他這么說，沈柏溪情緒方平復(fù)下來，回道：“我們的鹽利只會增加不會減少，給你鹽利沒問題，但要聽從大家安排，不能亂賣一氣?！?p> “行！”
雙方總算達成一點，正堂內(nèi)氣氛頓時緩和下來。
干了兩杯酒，吃了一會菜，顧三麻子又問道：“沈家主，那錢糧什么時候給我解決?。俊?p> 這個死海賊太難纏！
以往替他銷贓還不覺得，今日一番討價還價下來，沈柏溪感到有些心累，想著還是早點打發(fā)他走吧。
于是點頭道：“老夫盡快替你籌二十萬錢糧?！?p> “二十萬？”顧三麻子大叫著，怒瞪雙眼，不干了。
這回是真不干了！
宋欽差說得很明白，錢糧一定要在當?shù)亟鉀Q，不然會露出破綻的。
沈柏溪更是不喜，不滿道：“顧大當家，二十萬還不夠嗎？開春后就要攻打江北大營，到時自然有揚州鹽商籌措錢糧，你只需熬過這幾個月就成。”
“沈家主，招的兵馬不用操練嗎？”
操練個啥?。?p> 就你那點破爛玩意，能操練出個啥來？
要不是怕被你抄后路，老夫才不想跟你合作呢。
沈柏溪心里鄙視一番，淡然一笑道：“顧大當家，有些事大家場面上過得去就行。說實在的，真讓你去拼命，干嗎？”
“呵呵。”
顧三麻子干笑兩聲，按他原來的秉性，還真不肯干。
可這回不一樣！
這回是要替朝廷賣命，不拿出點真心實意來，別說加官進爵，連答應(yīng)的游擊將軍都會沒著落。
“沈家主，大家明人不說暗話，為了防備十八芝，人馬還是要操練一番的。”
“顧大當家，合著你是想拿我們錢財，保自己命啊?！?p> 雖然是嘲諷對方，但沈柏溪內(nèi)心卻是高興的，顧三麻子要求越多，證明他是真的在乎這次合作。
“要是連命都保不了，兄弟們豈肯賣命嗎？”顧三麻子一采悲愴地嘆息道，“不瞞沈家主，當初被十八芝追殺而死的兄弟，至今都沒能將他們家人安頓好，心里有愧啊……”
“五十萬?！鄙虬叵獩]被煽動，但也加了價。
顧三麻子仍一臉苦澀道：“沈家主，一萬人馬，一百萬兩總要吧?！?p> “合著你以往死的兄弟，也要我們撫恤！”沈柏溪又嘶喊起來，“六十萬兩，一分都不能多了?！?p> “八十萬兩，一口價。”顧三麻子順勢松了口。
沈柏溪嘿嘿笑道：“那就七十萬兩吧。”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多給點他也不在乎。
但不能慣著這死海賊。
“成交！”
目的基本達成，顧三麻子哈哈大笑。
兩人又吃喝一會，顧三麻再開口道：“沈家主，我這個參將，還是要放在長江口一帶，比如崇明島?！?p> 崇明島沈家，也是海商之一，如何容得下一海賊？
沈柏溪不假思索就拒絕了：“顧大當家，崇明沈家不會答應(yīng)的。”
“那沈家主你說，要將我放在哪里？”顧三麻子不耐煩道，“我告訴你，要是將我安置到其它地方，我可不干?！?p> 沈柏溪想了想，說：“要不舟山水師吧?！?p> “舟山太遠，十八芝的勢力快過臺州，我去那送死??？”顧三麻子不干。
“那就松江水師，駐地除崇明島外，你自個決定?！?p> “行，那就這么定了。”顧三麻子聞言大喜。
重要的事情談妥，細節(jié)就談起來就容易得多，兩人邊吃喝邊談，到了大半夜，雙方皆大歡喜。
顧三麻子醉醺醺地走了，沈柏溪卻來到書房，喝了碗醒酒湯，細想今晚與顧三麻子商談的細節(jié)。
他猛然發(fā)現(xiàn)，那看似大老粗的顧三麻子，今晚基本牽著自己鼻子走，一番插科打諢，最終得到所需一切。
“管家，顧三麻子可招募了讀書人？”沈柏溪相信，顧三麻子身后定有高人。
侍立于旁的管家，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方回道：“老爺，沒發(fā)現(xiàn)顧三麻子招了什么人。不過，老奴大膽推測，顧三麻子今日所用策略，很可能是黃海教的?！?p> 大凡奸滑之人，反而更愿意與忠義之人打交道。
對五當家黃海，沈柏溪自然知道，可也不覺得讀過幾年書的黃海，能有如此機智。
“管家，得多留心顧三麻子身邊人?！?p> 管家低聲問道：“老爺，你懷疑顧三麻子欺騙您？”
愣了一會，沈柏溪道：“目前倒是很正常，但以后不得不防?！?p> “那籌款的事？”
沈柏溪指批北面，笑道：“這筆銀子，自然要由揚州鹽商來出。你親自走一趟，讓他們不要耽誤大事，趕緊籌銀子交你帶回?！?p> 頓了頓，他又交待道：“另外，你跟他們說，咱們的鹽利要加三成，也得給顧三麻子一成。他們要是推脫，你就說顧三麻子事關(guān)攻破江北大營，必須要喂飽?！?p> “是，老爺?！惫芗覒?yīng)聲而出。
而上了船走遠的顧三麻子，突地睜開眼睛，哈哈大笑道：“陳賢侄，你顧叔發(fā)達了，不會忘記你的?！?p> 陳世揚會意，低頭哈腰道：“小侄多謝顧叔。”
沈柏溪不是一般人，決定跟顧三麻子合作，肯定會盯牢他，傳訊的事自然落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