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做了海盜，也總忘記不了落葉歸根的心愿。
顧老五嘆口氣道：“小海，上岸也不是隨便能上的，要么跟沈柏溪合作，要么投奔沈有容，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五叔，那位小陳家主，你看能不能合作一把？”
顧老五聞言大驚，低聲罵道：“小海，你找死啊，那事要是透露出去，誰也救不了你的命。”
“五叔，小海是那種魯莽之人嗎？”顧小海渾不在意。
知道這小子多有小聰明，顧老五便悄聲問道：“那你說說，看出什么了？”
“隨船人中有沈家的人?！?p> 顧老五嗤笑一聲道：“這我知道啊?！?p> “五叔，不是那領航的，而是陳府中人?！鳖櫺『＝忉尩?，“天黑后，有人暗中去二當家的茅屋，待了兩刻多鐘才出來?！?p> 顧老五神色一肅，低聲罵道：“陳家都落到這般光景，沈老頭竟還不肯放過，心真是狠得很吶。”
隨即又嘆道：“可惜了陳家小子，眼巴巴地還想立個功，哪知人家早挖好坑，要將他給埋了?！?p> “嘿嘿，五叔，你也太小看小陳家主了?！鳖櫺『：俸傩Φ?。
顧老五聽了，頓時來了興致：“噢，有什么大發(fā)現(xiàn)？”
“五叔，小子聽墻根去了?！?p> 吊下顧老五胃口，看見他揚手，顧小海才笑道：“聽陳家的人說，小陳家主來找大當家，是他自告奮勇的?！?p> “自告奮勇？”顧老五立馬聽出味來。
顧小海點下頭，分析道：“五叔，你說一個愿拿近半家財投奔沈柏溪門下的人，他豈是魯莽之輩？小侄相信，他必定另有乾坤，于是又去聽了他的墻根。你猜猜，小侄聽到什么？”
“聽到什么？”顧老五非常好奇。
顧小海卻嘿嘿笑道：“五叔，什么都沒聽到。”
顧老五笑罵著要打，可手揮到半空，卻是猛地一停，神色跟著一變，倒吸口冷氣，道：“這小子，大當家還一個勁將他往外推，他城府倒深得很吶。”
“沒錯，五叔?！鳖櫺『｜c頭道，“若他真是個魯莽之人，搶著來立這份功，那他在屋里應該坐立不安才對?？尚≈秴s一點都沒聽到，說明他正躺在床上思索對策?！?p> 顧老五盯了顧小海許久，手指點點，笑道：“你小子，適合當錦衣衛(wèi)啊。”
顧小海卻一本正經(jīng)地搖頭，道：“五叔，乾圣登基，掃平魏逆，如今廠衛(wèi)不吃香了。小侄要做，也得投奔乾圣近臣，那才是小侄的用武之地?！?p> 打趣了下，顧老五又恢復正經(jīng)，道：“小海，你去試探一下?！?p> “不用跟大當家說？”
“不用，你先試探清楚，到時我再跟大當家商量?！?p> “好，那事不宜遲，我現(xiàn)在就去?！鳖櫺『Ｈ拥羰种泄穷^，滑下床，又像賊一樣離開茅屋。
正如顧小海判斷的一樣，陳世揚躺在床上急思對策，卻不知早被人識破。
“吱呀……”
聽到推屋門的聲音，陳世揚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急忙翻身坐起，正要高喊，卻聽對方說：“我是大當家的人。”
“呼……”長吁口氣，陳世揚也不敢埋怨，起身要吹火折子點燈。
氣得顧小海一把奪過火折子，低聲罵道：“到底是哪個家伙瞎了眼，派你這個不知死活的玩意來??？”
陳世揚還在懵逼中，又聽對方說：“陳家主，大當家知道你是朝廷派來的……”
“啊……”
陳世揚剛驚叫，立馬被顧小海捂住嘴，再遭一通罵：“就你這德性，別說辦一件事辦不好，就是辦一萬件事，也不見得能辦好一件?！?p> 陳世揚慚愧地點下頭，嘴才被松開。
兩人在木桌旁坐下，顧小海即刻教訓道：“你給人就是個無腦的人……呃，事實上也是個無腦的人。你知不知道，一個魯莽的人突然間變冷靜，這很容易讓人發(fā)現(xiàn)反常，并判斷你就是個奸細?！?p> 被一個小家伙教訓得無地自容，陳世揚臉龐發(fā)燙，有種想吊死自己的沖動。
“陳家主，你是廠衛(wèi)，還是皇帝內(nèi)侍派來的？”
這小家伙，終于猜不到了吧。
陳世揚稍稍扳回點面子，回道：“是招安欽差大人派我來的。”
“招安欽差？”顧小海有點懵逼，在他的想象中，除了廠衛(wèi)便是皇帝內(nèi)侍，壓根沒招安欽差的概念。
不過，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他又教訓道：“你看看，你看看，連我真假都沒搞清，一問就把底給托出。這是找死，明白嗎？找死！”
去尼瑪?shù)模?p> 陳世揚內(nèi)心爆粗口，腦袋卻下意識點著，連不迭道：“是，是，是，你說得對，我不該輕易亮出底牌?！?p> “來，說說招安的條件?！?p> 半晌，見陳世揚沒開口，顧小海明白對方在跟自己賭氣，頓時火道：“你這家伙，正經(jīng)問你，你不說，有毛病啊?！?p>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試探，還是正經(jīng)的呢？”
一時被這家伙氣得不行，顧小海只好說道：“好，好，現(xiàn)在我是正經(jīng)地問你，你快回答?！?p> “第一，赦免前罪；第二，可選擇進登萊水師或內(nèi)務府海貿(mào)商行；第三，大當家授予游擊將軍職，但所部必須打散整編?！?p> 前兩條招安條件，顧小海非常滿意，他心里已有了進內(nèi)務府海貿(mào)商行的打算。
但對第三條，他有些不滿道：“我說陳家主，沈老頭給的可是操江水師參將，大伙還是在大當家手下做事?！?p> 陳世揚開始進入狀態(tài)，開口嘲諷道：“給個元帥，你有命當嗎？還沈老頭給個參將，他誰啊，有權給嗎？他也就糊弄糊弄你們這些土包子，除此還糊弄得了誰啊?！?p> “你……”顧小海氣得不行，不過為了自己前程計，最終還忍了下來，說：“陳家主，游擊將軍壓根就不是將軍，這官也太小，得往上提提才行?！?p> “往上提，不就是參將了嘛?！?p> 被陳世揚一刺，顧小海頓時無語。
陳世揚心情暢快，提醒道：“小兄弟，告訴你們大當家，要快點拿主意。要是等朝廷大軍南下，連游擊將軍都沒得當了?！?p> “你……”顧小海猛然醒悟過來，自己一時不慎，被這無腦的家伙牽著走了。
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顧小海方開口道：“陳家主，朝廷的條件，我自會稟報給大當家?，F(xiàn)在就談談我們的條件吧?！?